74 籠道

孟馥悠跟着所有人擡起視線, 随着吸氣的聲音此起彼伏,她看見了一只碩大而靈活的大白鯊,正由上而下繞着會議室游動着。

看慣了之前的那條大蟒蛇, 衆人以為自己的心髒已經鍛煉得足夠強大, 但面對這深海中的獵食者, 還是寒從心起,鯊魚加速再次貼着會議室透明的頂壁掠過, 視覺沖擊力太強, 好幾個人不可控制的發出了尖叫聲。

九號位男人身後的人偶執事已經乘坐電梯離開了, 剩他一個人被關在單獨的玻璃房內,忽然玻璃就憑空消失掉了,他整個人瞬間掉進了水中,懸浮在那裏不上不下的揮舞着四肢,在窒息的痛苦到來之前,大白鯊就已經迅速游了過來,一口将他吞入腹中。

“鯊魚沒有死,很遺憾, 諸位今天并沒有找到真正的惡鬼,明天請繼續努力。”人偶執事的聲音從四面八方傳來, 所有人座椅上的橫欄‘咔噠’一聲解開了。

早會之後便是用餐時間,孟馥悠自己起身去摁電梯,下到一樓, 進入了餐廳中。

餐廳的風格也是同樣的海洋主題,各種新鮮肥美的海鮮應有盡有, 孟馥悠聞着香味食欲大增, 夾了好幾只椒鹽皮皮蝦, 又端了一盅扇貝海鮮粥。

卡座旁邊一整排全是落地的玻璃, 外面是漂亮的海底生态景觀,小醜魚在海葵裏鑽來游去。

已經沒有了避嫌的必要,南景誠和陸明衍直接跟她坐在了一起,孟馥悠攪動着扇貝粥,旁邊海藍色的光線透過來照在了她臉上。

“你覺得這一把沒有替死鬼?”南景誠神情自然的把一只皮皮蝦處理幹淨後放進孟馥悠的盤子裏,又去繼續剝第二只。

“我感覺沒有,如果假占星在前面倒還好,但是這個兇牌號碼在真占星的後面還要故意去撞他一下,有點要藏雙面鏡的嫌疑,畢竟已經定下來了一個甜點師,要是再把毒蛇切掉了兇牌能發揮的餘地就太小了。”孟馥悠有點不好意思,把那只皮皮蝦用筷子夾回了南景誠的盤子裏,“你別幫我剝了,自己吃吧。”

“我不怎麽愛吃這個。”南景誠将手中剝好的這個直接遞到了她嘴邊,忽然說:“昨天把你咬疼了嗎。”

孟馥悠原本張開的嘴巴一下不知道該不該吃,她慢動作的咬了一口,“啊……也不疼。”

确實不怎麽疼,硬要說的話是麻和刺激居多,只是當時被他的這一行為給驚到了,所以才反應那麽大。

“你很反感的話,我下次注意。”南景誠将剩下半截沾了醬料的蝦肉送進她嘴裏。

孟馥悠順從地張嘴,嚼了兩下又慢慢說:“倒……也不是說很反感。”

“那,下次還能繼續?”南景誠揚起眉看她,孟馥悠在他這種目光之下,忽然覺得好像這也不是什麽大事,“也……不是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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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景誠笑了一聲,點頭道:“我知道了。”

坐在對面的陸明衍埋頭吃着飯,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然後忽然覺得身邊坐下來了一個人,他瞬間仿若找到了救星,熱情洋溢地擡頭主動問好:“這裏東西味道真不錯啊。”

六號位的牛仔服男人動作頓住,狐疑的上下打量了他一眼,“啊,是的。”

“是你啊。”一看居然是這個之前搶他們設備的人,陸明衍又馬上變了臉,前後一百八十度的大轉彎,嗤了一聲偏過頭去。

牛仔服男人也不理會陸明衍态度怎麽樣,他的興趣明顯在孟馥悠身上,“美女,你很敏銳啊,思維也很缜密。”他指的是她分析出組隊離火卡并非失效其中關竅的事,雖然能夠上到八層來的大家必然都是聰明人,但思考是需要時間的,能在這麽短的時間裏反應過來,并且還能在前面給假占星下個套把他的後路給堵死,這可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孟馥悠亮出了一個皮笑肉不笑的表情,“我不止敏銳,我還很記仇。”

牛仔服男人是來示好的,态度自然也跟之前的輕佻截然不同,解釋道:“嗐,那時候不是還不能确定你們是好是壞嗎,其實真的,你們多刷幾次八層就能得出經驗了,讓任務多刨掉一些智商不夠的尾部玩家真的是實在話,笨蛋留多了容易被兇牌帶節奏沖票,我只需要真正能頂數的頭部玩家就夠了,我的意思是想說我覺得你們還不錯啦,在新人裏面表現很出挑,多積累以後一定能成……”

孟馥悠朝南景誠歪着身子,眉眼輕蹙,用做作的語氣半是撒嬌地道:“他好吵哦。”

南景誠一副被小妖精蠱了的樣子,立刻轉頭看向牛仔服男人,以一種不近人情的清冷語氣下逐客令:“你吵到我們用餐了,麻煩離開。”

陸明衍覺得這兩個人真絕了,他撐着腦袋笑得咯咯響,既不客氣也不掩飾。

牛仔服男人:“……”

對方的态度這麽堅決,他也不會繼續自讨沒趣,悻悻一笑便起身走了。

男人走後,陸明衍頗有興趣的朝二人問道:“昨天的随機場景任務你們抽的是什麽獎勵?我本來覺得我抽了個力道加成的還可以,但是剛才讨論的時候聽那個男的說的紅卡藍卡,還有紫色的異能卡金色稱號卡,聽着怪厲害的。”

孟馥悠正攪動着海鮮粥,準備先送進嘴裏再答他的話,結果手還在半空周圍的場景忽然就變了,她屁股下的椅子一空整個人摔坐在了地上,随機場景任務刷新的毫無征兆。

水溶般的特效褪過一遍之後,周圍的環境變成了一個冰冷安靜的研究室,孟馥悠一個人坐在中間,屁股發疼。

她生氣的在地上蹬了一腳,狗屁游戲,不講武德。

這是個挺大的研究室,左邊有三臺電腦,中間是各種機械的研究臺,再往前有一排四個圓柱形水箱,裏面是四條懸浮着的人魚,都閉着眼,不知是死是活。

孟馥悠爬起來後去電腦邊上看了眼,已經鎖屏了,要密碼才能開。

整個研究室都是封閉的,唯一的大門也需要指紋鎖,孟馥悠轉了一圈沒找到有用的信息,轉又去看那四個圓柱水箱,發現裏面的人魚和昨天看到的那些有些不一樣,它們的尾巴裏仿佛有兩根脊骨,導致尾巴有點像是粘粘在一起的兩條腿。

她皺了皺眉,這幾只像是人魚和人的結合體,也有點像進化還不完全,但不知道進化的方向在哪頭,是由人向人魚還是由人魚向人。

孟馥悠沒有過多的去關注這個問題,現在當務之急是想辦法從這個地方出去。

終于,她在水箱後面的牆壁找到了一處暗門,後面是鐵砂網籠一樣的通道,縫隙不算窄,但成年人肯定鑽不出去,只能沿着通道往前走。

她一出來,身後的門就自己鎖死了,幾滴水落在了孟馥悠頭上,她擡頭看了眼,鐵籠上面黝黑的天花板仿佛在漏水,淅淅瀝瀝的,仿佛在下小雨。

鐵籠重重疊疊,金屬的顏色疊在一起,有點像迷宮,根本看不清前面的路在哪,孟馥悠摸索着往前走了些,然後忽然覺得上面的雨明顯變大了。

豆大的水珠往地上砸,很快就打濕了她的衣發,孟馥悠在雨中繞了接近十分鐘,再回頭看發現也沒有走出多遠,一直就在附近打轉轉。

然後她隔着也不知道具體是幾層鐵籠,看見了南景誠。

雨水浸濕了男人的衣服,襯衣在身上勾勒出了緊實的肌肉線條,他顯然也看見她了,正在試着找到能夠走過來的路線,二人之間明明只隔了四五米的直線距離,但卻是繞了五分鐘才真正碰上面。

雨越下愈大,逐漸有在地上積水的趨勢,南景誠用手給她前額擋了些雨,“十來分鐘就潑成這樣,得快點找到出路,畢竟是個密閉空間,恐怕這就是時間限制。”

孟馥悠隐約覺得不妙,問他:“你進來十多分鐘?你進來的時候雨比現在怎麽樣?”

“就已經是這麽大了,看來你比我早些進來。”南景誠說到一半,忽然想到另一種可能性:“不對,是因為我出來了,所以雨變大了。”

二人同時加快速度往前,“快走。”

這個鐵籠通道一旦進來第三個人,雨勢就會再變大,上面不過就兩米多的空高,出不去就淹死了。

鐵砂網籠跟之前的鏡子通道有着異曲同工之妙,就像一個看不清前路的大迷宮,辨認路線極大的拖慢了前行的速度,地面的積水很快就淹沒到了腳踝上。

南景誠牽着孟馥悠走在前面,覺得手被她捏了一下,身後的人忽然說道:“你看那邊。”

男人順着她示意的方向看過去,右前方約莫十米遠的地方,灰黑的牆壁中間從天到底嵌着一塊大玻璃,後面看着像是某處幽深的水域,幽藍的顏色很深邃,裏面隐約可以看見一個巨大黝黑的影子在游動。

那影子倏然沖過來往玻璃上撞了一下,在水中發出一聲厚重的悶響,孟馥悠也借此看清了它的本貌,那是一條長了粗壯犄角的怪魚,足有兩米多高,犄角有着雙分叉,看着有些像碩大的雄鹿角,但頂端是尖銳的,像是頂了滿頭的大錐子。

它在水裏暴躁的游動着,再次從幽深的水域兇猛沖撞出來,力道極大,撞出了重錘一樣的悶響,好在那玻璃十分之堅硬,尚且沒有要破碎的征兆。

那玻璃牆前面的天花板上有一處圓形破口,裏面垂下來一條手臂粗細的麻繩,但是現在角度受限看不清上面有些什麽,孟馥悠說:“上面有口子了,我感覺籠子的出路應該不遠了。”

便在此時,上方的雨猛然增大,傾盆之勢的往下砸,帶起嘩啦的水聲。

二人同時心底一沉,很顯然,是有第三個人進入鐵籠通道了。

越是這種時候越不能慌,必須要仔細辨認通道的走向,避免慌不擇路撞入死胡同折返浪費時間,南景誠一言不發,沉着的帶着她快速穿行。

腳下的水位越來越高,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淹過了大腿,水加大了前行的阻力,孟馥悠抹了把臉上的水,說:“不對勁,這個水位漲的太快了,有點離譜。”

“是玻璃下面在漏水,那塊玻璃跟着水位線在往上擡,只會越漲越快,水線超過兩米多那條怪物魚就能游出來了。”南景誠快速的說。

很快,他們看到了這條鐵籠通道的盡頭,那是一扇接近兩米寬的籠門,他們過去要經過兩道折彎,是一個口字形走勢。

但當二人踏入最後一道折彎時,仿佛觸動了某種既定的機關,出口的籠門迅速開始閉合。

男人的力氣大,逆着阻力加速往前沖了兩步,帶起了清澈的水浪,他一手扣住即将閉合的籠門,一手拉過孟馥悠在最後時刻險險将她推了出去。

孟馥悠踉跄了一步才穩住身形,此時水位已經過了腰腹,籠門發出金屬碰撞的聲音徹底的關上了。

南景誠還在籠子裏,二人一起用力不斷嘗試着想要再将籠子拉開,但籠門紋絲不動。

水位超過一米七的時候,孟馥悠便只能讓腳離地才能浮上來呼吸,越發不好使力,她用腳勾住籠子邊緣借力,弓着身子再次嘗試拉門。

用盡了力氣也拉不動,孟馥悠氣急敗壞地說:“另外一個蠢貨怎麽還沒找過來!”

這個鐵籠通道裏是存在第三個人的,也正是因為這個人的出現所以才加快了淹水的速度。

說時遲那時快,通道裏傳來一聲男人的驚呼聲:“卧槽了這門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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