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羅先生,”管觀決定再度動嘴巴,以免憋死。“加拿大首都在哪裏?”
羅善淵奇怪地看着她,一副她無聊居然拖他下水似地。
“渥太華。”他回答,果然有問必答是機器人的特色。
“世界上最大的島嶼是?”管觀又問。
他睨了她一眼。“格陵蘭島。”
“地球上體積最大的哺乳動物是?”她快問。
“藍鯨。”機器人快答。
“阿裏山位在哪一個縣內?”
“嘉義縣。”
“一小時共有幾秒?”
他皺眉瞪她,好像快達到抓狂的極限。“三千六百秒。”
管觀點頭,閉嘴了。
一定是她的益智問答驟停與突來一樣讓他莫名其妙,她看見他瞥來一眼,神情像是在等下文,又像是不解。
她可以按鈕再玩嗎?但她腦子枯竭,沒硬幣可投了。想到這裏,管觀忍住笑,只是搖搖頭。
機器人點頭了,好像自己終于讓她解了悶,于是又轉回頭瞪着電梯緊急話筒。
雖然是詭異而奇特的狀态,但管觀不禁想,羅善淵是出了名的沒耐心與不好相處,但在他可忍受範圍內,他還挺好玩的。
Advertisement
管觀突然又想起張學森講過的,關于機器人很好講話這件事,當時覺得對方開玩笑,現在她感覺似乎真是如此……
“羅先生,假設只有你一人困在這裏,你會做什麽?”
他想了想。“坐下來休息。”
管觀點頭。
“你呢?”他問。
“可能也是坐下來吧。”管觀笑着說:“唱唱歌什麽的,反正也沒人聽得見。”
換他點頭,然後又揚首看她,微微一笑。
雖然沒人際能力,但管觀不得不說,機器人笑起來真的可親多了。但要機器人笑,要準備很多特殊硬幣,她現在手邊沒有。
幸好老天沒折磨人太久,歷時十四分鐘,電梯的維修工程師到了。
維修人員在十九樓扳開電梯門,然後降下梯子供他們攀爬,并表示先讓他們安全出來後再檢測維修電梯。
羅善淵看向管觀,似乎本想讓她先爬上,看了她的套裝一眼後,表示還是自己先行。她本來不解,後來想着,或許是他認為她穿裙裝攀爬不雅,他不好意思在後面看她狼狽的模樣吧。
雖然有可能把機器人想得太好心,因為搞不好他是急着走;但當她瞧見十九樓的電梯前,一堆人看好戲的模樣,而他沒急着遁逃,只是耐心聽着總務課長、警衛和另一名電梯維修公司的人員解釋,又删除了他急着走的可能性。
管觀爬上樓面後,一邊整裝一邊迅速瞥了眼四周,觀望的人大概十來個,一半以上竊竊私語中,還有幾個笑得有點怪。
但很快的,她的上司似乎感應到她的反應,本來在聽電梯異常故障之前因後果的他,用冷冷的表情掃向衆生後,一大夥人連忙散去。
而後兩人在總務課長及警衛的陪同下,搭乘另一部電梯下樓。
總務課長再三賠不是,并一再重申電梯有定期維修之類雲雲,像是深怕飯碗不保似地,直到羅善淵吐出“不要緊”三個字,他才閉嘴。
電梯向下,氣氛再度尴尬。
管觀很想告訴機器人,他如果真怕人家吵他,就不該皺眉板臉,因為他那樣會讓人家怕得要死,反而一直沒完沒了地道歉。
受困電梯的十四分鐘裏,機器人會笑已讓人匪夷所思,而管觀不認為那狀況會再度發生,更何況機器人此際又是衆生休擾的模樣,所以她不想提出建言找死。
終于抵達一樓,原來外頭真如總務課長和警衛所言的滂沱大雨。
管觀後來知道,當日的地震在此處震度是四級,再加上突來的大雨,才害她與機器人受困電梯十四分鐘。
“真是稀奇!”宋晨對進門的羅善淵誇張地叫着。
四行倉庫的周五是搖滾之夜,因駐店樂團頗負盛名,是以不大的店面在這晚幾乎被樂迷們擠得水洩不通。這樣的擁擠與吵鬧,對愛靜的羅善淵而言是種折磨,所以雖然身為老板之一,他卻極少在周五踏進店裏。
“嗯?”羅善淵對于好友的喊叫,只是皺眉應一聲。
“你出現很稀奇,臉上挂着微笑更詭異。”宋晨瞪着羅善淵。“傍晚的地震把你震昏頭啦?”
“小茹也來了?”羅善淵沒回答,見陳奕茹客串服務生,這樣說着。
“她在躲相親後的進一步約會,寧可當義工。”吧臺內的宋晨笑回。
周五客人多,收入遠比其它五天加總多一倍,門票收人是主要來源,?料茶水雖是附帶,但也讓店主忙翻天,五個工讀生應付不及,店主也得親自招呼。
羅善淵卷起袖子進入吧臺內幫忙,對四周吵鬧渾然不覺,只是熟練地調酒。
多了人幫忙,宋晨可就輕松了一些,有時間打量好友的表情,越瞧越好奇。
“真是有鬼!”宋晨在吵鬧歌聲中喊着。
“嗯?”羅善淵再度皺眉,應一聲詢問。
“善淵,你今天很怪!”宋晨又拉嗓叫着。
“有嗎?”羅善淵回應得輕。
“有!”宋晨又吼。
“嗯。”羅善淵只是淺笑點頭,再度專注忙着。
宋晨眨眨眼,只好吞下上萬個疑問。周五不适合談話,更何況是審問一個悶葫蘆,大概還沒問出什麽,自己嗓子就啞了,只能等樂團表演結束。
“咦?學長你來了。”送完飲料兜回吧臺,陳奕茹瞪着大眼叫着。
羅善淵只是輕輕點頭,但臉上表情足以讓她疑惑,她轉頭望向宋晨一眼,後者向她眨眼。
生意要做,沒時間猜謎,背景又吵雜,宋、陳二人只好壓抑好奇心,以待散場後撥雲見日。
随着時間漸晚客人散場,宋晨看着樂團成員們收拾樂器,特別是主唱幫忙鼓手收整的那一個方位。“是說他們也算是日久生情終成眷屬啊。”
“是啊,日久生情終成眷屬……”陳奕茹應和着。
宋晨意會,不知該嘆還是該安慰,只好機靈地趁機問:“善淵,你認為兩人之間能日久生情嗎?”
一直靜靜洗着杯子的羅善淵,被點名後想了想,點頭。
宋晨睨了眼羅善淵,又瞥向小茹,嘴角上揚笑道:“愛情的元素有四個,相遇、激情、相知與承諾,後三者順序不一定,但少了一項就會失敗。”
“果然是搞劇團的厲害。”羅善淵笑着說了一句。
宋晨微笑,将視線定在小茹臉上,她接收到了視線,給他一個鬼臉。
“日久贏在相知,但要有激情才能生情,這得靠事件的沖撞啊。”宋晨笑着說。“要有事件來沖撞、引燃火花。”
陳奕茹望了日久生情終成眷屬的那一對,又轉看羅善淵,他正挂着淡淡的笑,而他這般神色,有些不尋常。
有些好看的男人帶有柔美的可親,但羅善淵的五官線條并非如此。端正的臉不笑時流露的是抑郁氣質,這和他內斂的個性有關。
陳奕茹認識他五年,早熟悉他工作時的嚴肅線條,熟稔之後,則對他放松時的淡然恬适百看不厭,但要看他持續帶着淺笑的模樣,那機率少有,極少之至,除了他們羅家邊陲三人幫聚在一起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