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擡頭見陳奕茹正打量她,管觀忍住皺眉舉動,揚起微笑。“我前陣子一直猜,我是不是頭上長角。”
陳奕茹一愣,随即笑了。“嗯,我懂你的意思。”
“喔。”管觀微笑點頭。該是大家都聽過八卦了,雖然現在幾乎已經過時。
“你還習慣嗎?”陳奕茹問,随即又加注:“我是指和羅副總共事。”
管觀帶笑看她。後來知道,陳奕茹是機器人在美國念研究所時的學妹,兩人交情該不錯吧,對方這麽問,她該怎麽答啊?
“習慣了。”管觀帶笑回應。“其實羅先生的要求很簡單。”
陳奕茹點點頭,将視線送至空蕩的機器人辦公室,又轉回頭打量她。“管觀,下班後要不要去喝一杯?”
咦!管觀笑了,最近她人緣挺好呢。但她沒錯過這位人管經理的打量,雖然只是短暫幾秒,可是看來像是在研究,研究她管觀。
“好啊。”管觀笑着接受邀約。
“好。”陳奕茹爽快地應一聲,跟着又微笑,“不加班是現在的趨勢,五點四十五,我在樓下等你。”
管觀挂着笑,直覺陳奕茹會在等候電梯時回頭,于是站着候着。
果然,陳奕茹回頭了,望她一眼,又連忙浮起笑容致意,才轉回頭。
是女人的直覺嗎?管觀覺得,陳奕茹看她的模樣,有點像在看情敵呢。
但……又有點不像,只是哪裏不像,她又說不上來。
人的感官是很奇妙的。拿人手短、吃人嘴軟的管觀,挂着微笑、滿口不住說着歡迎光臨,一邊收錢給票,但同時仍能感覺到四道目光在打量自己。
稍早在四維大樓門口集合,陳奕茹這麽說:“除了請你喝一杯,再外加一餐晚飯如何?”那晚飯是一個便當,有點寒酸,居然只花八十元打發她管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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讓管觀意外的是,陳奕茹帶她去的地方不遠,若不塞車,大概只有二十分鐘的車程。途中陳奕茹外帶了三個便當,三個,然後只是帶着笑專心開車,沒多解釋,跟着就來到住商混雜區的一間酒吧前。
狹長型的一樓空間坪數挺大,進店則是吧臺區,裏頭有個舞臺外加一片空間,像是表演場地。店內桌椅不多,裝潢呈現悠閑的雅痞風格,不甚搭軋卻有着奇異的協調。
店內早有一名男子候着,很熟悉的臉孔,說俊美倒不如說是溫和煦人,就算不笑也很親切,黝黑的膚色淡化他的柔性特質,而呈現陽剛的爽朗。
“管觀、羅善仁。”陳奕茹這樣相互介紹着。
啊!原來是羅家老三,見過照片的。
當時羅善仁像是愣住了,睨了陳奕茹一眼後才挂起笑,向管觀問好。
“小茹找你來幫忙啊?”跟着羅善仁笑問。
“幫忙?”管觀丈二金剛摸不着腦,只能傻笑。
後來才知道,周五是這家酒吧的搖滾之夜,五名工讀生有三名暑假回鄉,她管觀就成了臨時工讀生。
匆匆啃完便當,管觀開始賣命,招呼進場、端盤子送酒,客人一多點單就更不得了,忙得管觀腿都快斷了。
幸好駐店樂團的表演出色得讓管觀忘了來回忙碌的疲憊。順着節拍踏着步伐,在擁擠的客人間穿梭着,店內樂音震得人心激昂,加上樂迷的叫好,管觀根本聽不見其它聲響,但全身細胞仍感覺四道目光的打量。
是的,她發現羅家老三和陳奕茹偶爾會送視線到她身上,打量她、分析她。
若不小心對上他們的視線,管觀會回以微笑,但心中仍是禁不住好奇。
終于散場後管觀才有機會坐下,有點癱軟地将自己半挂在吧臺前。
“善仁,給管觀一杯長島冰茶吧,我欠她的。”陳奕茹也差不多時間落坐。
“這杯長島冰茶是不是很貴?”管觀笑了。
“折算工資差不多吧。”陳奕茹笑着回。
羅善仁只是笑着調酒,并不言語,很快地送上酒和小點心招待。
“我就說善仁最好了,是四個老板中第二大方的。”陳奕茹挑起一片鱿魚絲。
“四個老板?”管觀解嘴饞,一邊問。
“三個羅家人外加一個搞劇團的。”當免費勞工也換得一杯的陳奕茹笑着說。
“三個羅家人啊,”管觀瞧了眼挂着微笑的羅老三。“是邊陲三人幫嗎?”
羅善仁和陳奕茹都咳出聲,相視而笑。
“原來這稱呼真的挺有名的。”羅善仁總算出聲。
“定義也不假啊。”陳奕茹笑了。
羅善仁點頭。“的确相當符合。”
管觀笑了,原來機器人下班後還有另一種身份啊,酒吧老板呢,有點不像。
“店名叫四行倉庫有什麽涵意嗎?又是誰提議要開酒吧的?”管觀笑着問。
陳奕茹看了管觀一眼,又将視線送至羅善仁,後者揚眉微笑。
“店名這樣取,是有底線的涵意。至于是誰提議的嘛,是個萬人迷。萬人迷某次突發奇想說,最好有地方讓大家聚在一起喝酒打麻将。”羅善仁笑着解答,“賣什麽都可以,但是酒最好,因為就算生意差東西也不會壞掉。”
“而萬人迷一開始想學打麻将,是為了學中文呢,雖然裏頭沒幾個國字,開口說來說去也只有吃碰杠胡補花那幾個字。”陳奕茹笑着附加解釋。
“萬人迷是哪位?”管觀好奇,“是那位伊森先生?”機器人怎麽看都不會是萬人迷,不是因為長相,而是因為個性;眼前這位羅家人也不會自稱是萬人迷,二選一,搞劇團的和伊森,再加土學中文,管觀猜是後者。
另外兩人都笑了,還不約而同看了管觀一眼。
“嗯。”羅善仁笑意更深,“就是伊森,又名羅善時。”
“善仁,你要不要講善時的認親過程?”陳奕茹笑着提議。
羅善仁給陳奕茹意味深長的一眼,才再度揚起笑,“我老爸有四個非婚生子,管觀你知道吧?”
管觀點頭。“二、三、七、八。”數字指的是羅家子女中的排行,第八位是女兒,但更為隐密,只知有這人,外人都不知道她叫什麽名字。
“看來大家都知道。”羅善仁一笑,繼續說道:“善時和若水都是混血兒。我老爸替孩子們取名是選自老子的上善若水,照着排。”
“羅若水是在紐約吧?”陳奕茹忽然開口。
“應該是。她和她媽都不理人,不理羅家其它人。”羅善仁帶笑解釋:“不過,要不是善時,我們誰又會理誰呢?”
管觀笑了,有八卦可聽呢。
羅善仁像是懂了管觀的笑,微笑了一陣,才又開口:“善時十二歲那年,對一個月只出現一次的父親好奇起來,開始查父親的底細,像偵探一樣,查到原來他有那麽多哥哥,還有一個妹妹,興奮之餘,給每一個人都寫信了,還附上自己的照片呢。”
咦!好有趣的認親法。管觀揚起笑。
“每個人接到信的反應不一,大部分的人根本不理,老大回了封類似很高興認識你之類的信,很客套。我那時接到信很驚訝,但善時很可愛,所以我回的信是自我介紹,有點像交外國筆友吧。”
管觀忍住沒問機器人的反應,看了保持微笑的陳奕茹一眼,等着聽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