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結果出來了, 梨念，你還有什麽好說的？”

周玲鳳把複考後的兩張卷子甩到梨念面前。

周梓悅全對，梨念比初考時還要錯的多。

結果一目了然。

周玲鳳嘴角扯了扯, “你進來的時候說的信誓旦旦的, 說的我差點就信了。”

不僅她，複考結果出來以前, 馬國富也不信梨念會作弊, 她的成績他心裏有數，小姑娘每天跑辦公室那麽勤，進步了也很正常。

所以, 當發現她們的卷子有作弊可能，馬國富立刻把周梓悅叫過來了解情況, 本來計劃如果她能主動承認錯誤，就從輕處理。

結果他還沒問幾句, 周梓悅就開始哭了, 邊哭邊說自己沒作弊, 還說他偏袒梨念！

馬國富沒辦法, 公平起見, 只好把梨念也叫來, 讓她們把卷子重新寫一遍, 沒想到結果竟然會這樣！

“我考得不是很正常？”梨念覺得沒什麽，“我本來就沒全做對。”

時間過太久，她有些題都不記得之前寫了啥，更別說還有幾個是蒙的, 只能說當時運氣好蒙中了。

無人注意到, 晏西鳴不知何時停止整理數學卷子, 而是拿起了馬國富辦公桌上的兩張理綜卷子, 若有所思地看了一遍。

正是梨念和周梓悅的原試卷。

梨念252分，周梓悅226分。

“你還要狡辯？”周玲鳳看着梨念，聲音揚高，“那你說說你之前對的題，為什麽現在反而錯了，梓悅卻對了，草稿紙上演算過程也比你清楚，難道不是你抄的她？”

“不知道你父母這些年是怎麽教育你的，作弊就算了，還愛撒謊，物理課我就從沒見你好好聽過，我說你物理怎麽進步這麽多，原來都是抄的，你其他科目不會也是抄來的吧？”

周玲鳳越說越激動。

相比之下梨念表情很冷靜，“首先，我确實讨厭你的物理課，但不是讨厭物理，我上課不認真不代表我課後不努力，其次，你說我其他門課作弊也請拿出證據，不然你就是捏造诽謗。”

周玲鳳怒拍桌子，“你還想告我不成？”

梨念：“也不是不可以。”

周玲鳳還想說什麽，被馬國富打斷：“周老師，有些話确實不能亂說，而且這事還沒确定就是梨念作弊，先別太早下定論。”

“馬老師，現在你還要護着她嗎？”周梓悅柔弱開口，滿臉受傷，“她是你學生我就不是嗎？我每道題都是自己認真寫出來的，草稿紙上也有我寫的過程，這還不能證明什麽嗎？”

“什麽都證明不了。”梨念冷冷看她，“你既然能全做對，那為什麽考試的時候要錯幾個，故意拉低班上平均分？”

周梓悅：“當時我不會啊，後來和同學對答案時發現錯了，然後回家又把錯題做了一遍。”

“怎麽做的？”

“就照着題目……做……”

周梓悅意識到什麽，說不下去了。

梨念追問：“所以你題目是哪來的？”

“……”

她這麽一說，馬國富也陡然覺得不對勁起來。

是啊，收試卷的時候會把卷子和答題卡一起收走。

周梓悅哪來的卷子？

今天是考完上課的第一天，成績都還在批改中，也沒哪個班發了卷子。

不僅周梓悅，周玲鳳臉色也不自在起來。

“周梓悅同學，題目是哪裏來的？”馬國富臉色陰沉，“請你解釋一下。”

周梓悅抿嘴，“我考試的時候就把題背出來了。”

“別人考試都考不贏，你還有閑情逸致背題？”梨念啼笑皆非，“而且你怎麽确定你背的是錯題？既然知道是錯的為什麽還要寫錯？你的話也太自相矛盾了。”

梨念每說一句話，周梓悅的臉就白上一分，強撐道：“我沒有……”

“梨念，你神經質過頭了吧。”周玲鳳忍不住道，“梓悅只是恰好考完後認真總結了，這都能拿來說？”

梨念看了看她，又看了看周梓悅，露過恍然的表情，“哦，所以是周老師你在考完後給了她題，讓她認真總結了？”

“我才沒有！”周玲鳳虛張聲勢，“我為什麽要那麽做？”

梨念借用她以前的話：“為了給你兒子謀個一官半職？”

周玲鳳：“你！”

“你們在說什麽？”馬國富皺眉。

“沒什麽，小孩子胡言亂語而已。”周玲鳳警告地瞪了梨念一眼，示意她別亂說話。

這時，一直沒說過話的晏西鳴突然站起來，手上拿了兩張草稿紙，他平靜看了他們一眼，“想要證明誰作弊很簡單，同類型的題再做一遍就好了。”

他把兩張稿紙給馬國富看，“這是我出的題。”

是兩道物理大題，涵蓋了梨念和周梓悅複考後都對了的題的知識點，綜合性很強，難度偏高。

如果真是她們自己做的題，那這些知識點和公式都必須要掌握。

“題是你出的？”馬國富仔細看過後，眼中劃過一絲贊賞，“不錯。”

他把兩張紙分給梨念和周梓悅，“如果你們能寫出來，作弊的事我就不追究了。”

梨念沒有猶豫，拿到題就開始寫，她心裏憋着一肚子火，正好借着刷題洩憤。

周梓悅則是遲疑了一下，才接過來。

周玲鳳湊過去看了眼題，嘴裏嘟囔着：“什麽題這麽厲害？”

看完後，她眼底浮現一絲驚訝，沒說什麽了。

梨念看完了整道題，腦中差不多有了思路，她考前刷過的題比這難的多了去了，她開始在草稿紙上演算起來。

而周梓悅看了半天，雖然在紙上寫了幾個公式，但遲遲沒有往後推，忍不住擡頭看了梨念一眼。

“看她也沒用。”

晏西鳴的聲音在頭頂淡淡響起，冷漠得不近人情，“你們題不一樣。”

周梓悅臉色變得蒼白，握筆的手在發抖。

十分鐘過去，她看梨念紙上都寫了一大半，而自己才寫了寥寥數行，還不知道對不對，最後實在受不了地站起來道：“我不會。”

馬國富仿佛早有預料，“這題和卷子上的題考到的知識點一樣，你剛剛複考時還寫到了一個類似的，怎麽現在就不會了呢？”

周梓悅不吭聲。

“說不說，不說我叫你爸媽過來說！”

周梓悅心态崩了：“是，是我抄了她的，這下你滿意了吧！”

“卷子題目哪來的？”

“我二姨給的。”

“……”

周玲鳳沒想到就這麽被出賣了，臉色無比難看，支吾着解釋：“因為都考完了，我覺得給個題目又沒什麽，所以我就……”

馬國富氣得渾身發抖，“身為老師，你還幫她作弊是不是？”

他揮了揮手，讓晏西鳴和梨念先回去，剩下的他來處理。

晏西鳴看着還在桌上奮筆疾書的梨念，無語地拍了拍她的肩，“喂，走了。”

“等會兒。”梨念打開他的手，“等我寫完這題先。”

“……”

馬國富這次真生氣了，周梓悅滿嘴謊話，還托關系作弊，哪裏有個學生的樣子。

他把這事往上告，在全班面前嚴肅批評了她，在學校公告欄上通報批評，并且她的理綜成績全部清零，還要求她寫三千字檢讨，引以為戒。

班上的同學知道這個事後，表情都有點微妙，不知道周梓悅是怎麽想的，敢去抄梨念卷子，還故意嫁禍梨念……這心也太毒了吧。

雖然大家面上沒表現出來，但對周梓悅的這種行為都嗤之以鼻，連她的跟班趙小霞這次都不敢為她說話。

周梓悅從小到大哪受過這種屈辱，臉一陣青一陣紅，坐在教室裏，聽着別人議論紛紛，只要有人往她身上看，她都覺得是在笑她。

如果只是這樣就算了，她不敢想象這件事被媽媽知道的後果，沒有考過梨念就算了，作弊還被發現，要面子的周母可能會瘋。

馬國富本來還想打電話告訴周母，但周梓悅死都不肯，哭着說他敢打她就敢自殺。

于是馬國富暫時擱置了，反正家長會也見得到。

而周玲鳳因為幫助親戚的小孩作弊，被上面警告了一次，停職觀察一個月。

一個禮拜後，期中考試的各科成績陸續出來了，成績單被張貼在教室後牆上。

一下課，李茹拉着梨念去看，梨念一眼就看到晏西鳴的名字穩穩排在第一位，總分736。

他數學物理化學都考了第一名，滿足了拿獎學金的條件。

而她第二，689，拿了個語文第一。

雖然沒超過他，但和上次相比進步了很多。

回到座位，晏西鳴顯然早就知道了成績，看了看她手上的卷子，緩慢道：“你好像說過要把我從第一名的位置拉下來？”

梨念：“……”

他的眼神仿佛在說：就這？

嘲諷！赤.裸裸的嘲諷！

梨念的好心情蕩然無存。

“……我後來想想，還是讓你這一次。”

梨念屈辱道，把她95分的化學卷子拍在他面前，他們只差了一分，“不然你化學還能第一？”

“關于這個。”晏西鳴把他的化學卷子也拿了出來，“我剛剛去了辦公室，是老師改錯了一題，我沒扣分。”

“……”

梨念看着他被老師改成一百分的卷子。

有點懷疑人生。

期中考試過後就是家長會。

兩個孩子成績沒出來前，黎廣明和周梅就開始争誰去開女兒的家長會。

周梅板着臉：“去年是我給梨宵開的，今年我無論如何都要給念念開。”

黎廣明撒嬌：“老婆，你看我辛苦工作一年，為的不就是這個時候能揚眉吐氣一下嘛，就讓我去給念念開叭。”

“你教的兒子，你去。”

“他那壞脾氣明明都像你。”

……

兩人搶了半天，最後還是周梅贏了，她歡天喜地的去房間裏挑選到時候穿的衣服。

黎廣明愁眉苦臉，給自己備了點降壓藥胃藥，免得到時候一口氣背過去。

家長會的時間定在星期六晚上七點，梨念和梨宵的學校正好安排在同一天。

梨念的學校沒有硬性規定學生一定得在場，所以梨念懶得過去了，告訴媽媽是哪個班，讓司機帶她去。

梨念在家裏好不容易得了閑，懶散地在沙發上邊吃零食邊看電視時，接到了黎廣明的電話。

“女兒，現在有空嗎？”

“怎麽了？”梨念叼着薯片問。

黎廣明：“公司突然有急事，我抽不開身，你能幫我去開下弟弟的家長會嗎？”

“行啊。”梨念正好有點無聊，又吃了一片薯片，“我都忘了問，他考得咋樣啊？”

“……”黎廣明聲音變小：“還、還好吧。”

“那就好。”

另一邊，周梅已經到了梨念教室，在班幹的指引下落座。

每張課桌都放了一張成績單。

周梅拿起來開心地看了看，雖然梨念早就給她看過了，但她還是忍不住多看幾遍，第二名就是梨念的名字，怎麽看怎麽順眼。

教室又陸續進來了幾個家長。

周梅看到了一張熟悉的臉。

周母打扮得高貴冷豔，徐徐走過來，坐在了周梅旁邊的位置，她們中間僅隔着一條過道。

周梅眼波流轉，想起梨念告訴過她的那些事，難得主動和她打招呼：“大嫂，沒想到你會親自過來開家長會，我還以為你好面子不會來呢。”

“為什麽不來？”周母睨了她一眼，笑着拿起桌上的成績單，“我家梓悅說這次她考得比你女兒好，我要好好看清楚。”

說着，她在前十名沒找到周梓悅的名字，笑容微僵，又重新從上往下找了一遍，終于在最後一名找到了周梓悅。

“這是怎麽回事？”周母的手在顫抖，“梓悅理綜怎麽可能是0分，肯定是老師改錯了！”

“原來你還不知道啊。”周梅憐憫道，“你女兒考理綜時抄了我女兒卷子，被當作弊處理了。”

周母不敢相信：“你說什麽？”

這時，周梓悅驚慌地闖進教室，朝這邊跑來：“媽，你怎麽來了？”

周母看到她，憤怒地把成績單扔在她身上，“你都是在騙我？”

周梓悅白着臉，說不出話來。

作弊的事出來不久，周母就一直問她考得怎樣，超過梨念了嗎？她不敢說出實情，只敢點頭。

周母很高興，周梓悅打算就這樣瞞住她，另外花錢找人幫自己開家長會，結果萬萬沒想到，馬國富會在家長會前一天打電話通知周母時間，讓她務必要來。

等周梓悅注意到的時候，周母已經出發去學校了。

“讓你說話！”周母從沒感覺這麽丢人過，面色鐵青地指着周梓悅，“你啞巴了？”

周梓悅低頭咬嘴唇。

“大嫂，你冷靜一點。”周梅悠悠開口，“現在還在外面呢，你回家再訓也不遲。”

周母勉強克制住，僵着臉道：“她真的抄了你女兒卷子？”

“是啊，老師說她還死不承認，想栽贓我女兒來着。”周梅嘆道，“這撒謊真的要不得，你回頭真得好好說說她，哎，時代變了，我還記得以前你天天在電話裏說梓悅多好多優秀，現在怎麽變成這樣了呢。”

周母胸口抽疼，努力擠出一抹笑，“都是小孩一時鬼迷心竅……”

周梅也笑了下：“其實我是無所謂，我女兒那麽優秀，想抄的人多了去了，就是沒想到梓悅抄了念念的，原分數還是比念念低……這就有點說不過去了，你說是吧？”

“……”

“女孩子還是好好讀書，不能因為有個錢就荒廢學業，不然以後出去沒文化，是會被人笑話的。”

“……”

周母聽着她的風言風語，咬碎了牙也憋不出半個字，怒火中燒。

她能說什麽？能說的都被周梅說了去，她還能說什麽？

如果周梓悅抄的是別人的，她還能頂周梅一句關你屁事，可周梓悅千不該萬不該竟然去抄梨念的！

簡直是奇恥大辱！

這還沒完，後來開完家長會，馬國富又單獨把周母和周梓悅叫到辦公室，把作弊的事從頭到尾說了一遍，周母臉色越來越難看，只能不斷道歉。

衡水小學。

梨念找到了弟弟教室，看到裏面已經來了許多家長，鬧哄哄地和自己孩子說話，大多都是上了年紀的叔叔阿姨，她感覺自己和裏面格格不入。

梨念意識到自己答應得太輕易了，一想到等下可能要和叔叔阿姨坐在一起聊小孩，她尴尬症都要犯了。

梨宵在裏面望見了她，出來後小臉迅速垮了。

“怎麽又是你！不是說好了爸給我開家長會嗎？”

“他臨時有事。”梨念也後悔了，“你坐哪？”

梨宵不情不願地帶她過去了。

梨念看到路的盡頭是晏西鳴。

“……”

他現在倒是摘了口罩，穿着整潔的白襯衫和黑色長褲，一張年輕俊秀的臉孔十分吸晴，氣質清冷而穩重，在嘈雜的教室中顯得格外突出，

晏西鳴也看到了梨念，微微皺眉，“你坐這？”

“……好像是。”梨念道。

還以為那件事過後會分班，沒想到還變成同桌了。

他們看向旁邊的兩個小不點。

晏安月撇嘴：“他總纏着我不放，老師拿他沒辦法。”

梨宵被晏西鳴盯得發憷，“我、我已經沒欺負她了，真的！”

晏安月勉強點頭同意他的話。

……

梨念在晏西鳴身邊坐下，氣氛有點詭異。

邊上有好多家長偷看他們。

“那對夫妻好年輕啊。”

“孩子都這麽大了，他們不會高中就結婚了吧？”

晏西鳴、梨念：“……”

他們默契地保持沉默。

沒等多久，班主任黃老師進來了，把成績單發給家長們，“大家先看一下成績單哈，然後我再說下孩子們的情況。”

梨念拿到成績單，第一名寫着醒目的三個字。

晏安月。

她幾乎都是滿分。

“……”

梨念往下找弟弟，看到他考了個倒數第二。

總分加起來還沒第一名的零頭多。

“……”

羞恥的心，顫抖的手。

梨念總算知道為什麽黎廣明在電話裏的聲音有點不自然。

這個，叫還好？

旁邊，晏西鳴對這個成績不意外，摸了摸晏安月的腦袋道：“不錯，有進步。”

晏安月笑得眼睛彎起。

梨念面無表情地看向眼神閃躲的梨宵。

他小聲道：“我上次考的是最後一名。”

梨念氣笑了，“是不是也要我誇你一句有進步啊？”

黃老師剛好路過他們身邊，聞言停下腳步道：“自從梨宵和安月坐在一起後，他上課比以前要認真了，安月起到了很好的榜樣作用，相信梨宵以後成績會越來越好。”

“有點難吧。”

晏西鳴似乎還在為晏安月和梨宵坐在一起感到不爽，看了梨念一眼。

“智商是遺傳的。”

梨念：“？”

作者有話說：

梨念：這個男主也給我換了吧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sana 5瓶；喂，你壓到我喵毛啦！ 2瓶；可愛的小仙女 1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