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二顆種子

“南野君，能看得到麽？”

柚希問……

她的視野之中，朦胧的月光下，能看到的只有一道投映在天臺地面淺淺的影子，細長又飄忽，甚至都不太真切。

但是有影子的話，無論如何，也該有實體才對。可是她看不到。

作為陰陽世家的嫡系子孫，卻連見鬼之力都沒有，也難怪會不被重視了。

這一點上，柚希對這一代的當家，自己的伯伯，花開院的第27代秀元并不埋怨，與其一直生活在被用同情奚落的目光與話語包圍的偌大本家中，還不如自己一個人生活來的自由輕松，不過偶爾還是會有點失落就是了。

螢能夠看到妖怪與鬼魂，柚希一直都知道，之所以膽子小得要命卻還孜孜不倦地追尋着靈異鬼神，即使她從不承認，柚希也知道，那是因為自家好友想要幫她。

作為柚希的朋友，日森螢很明白，柚希對于無法看到妖怪。雖然沒有表現出來，其實是很在意的。

在意到了，即使對很多事情都不感興趣。但是只要有關于妖怪的事情，柚希總會參加，以及，對于遇上妖怪，柚希的第一反應絕不是害怕，而是期待與興奮。

不過，如果日森螢現在清醒着，絕對會吐槽一句。

柚希天生大概就不知道什麽叫做害怕吧？

然而，沒想到，不止是螢，就連南野君也能看到妖怪麽？

聽到她的問題，南野秀一轉過臉來，他的神色依舊很是鎮定，全無慌亂。

他點了點頭。

“南野君也能看到啊。”

柚希感嘆了一聲，“那是個什麽樣子的妖怪？”

“長着三個腦袋，每個腦袋上都只有一只眼睛……”南野秀一回答了她，聲調和緩，嗓音輕柔，像是在念誦着課本上辭藻優美的詩章，“不太好看。”

柚希看着他閃爍笑意的眉眼，恍惚中聽到影子處傳來的吼叫和飒飒的風聲。

被南野拉着往旁邊避開，天臺上又出現了一個大洞，站穩之後，柚希問，“我們會死在這裏麽？”

“不會……”南野秀一回答，他像是在考慮着什麽事情，頗有些漫不經心地說，“但是大概，會跟其他人一樣，被吸收掉一定的生命力。”

柚希愣了一下，“就是跟傳聞中那樣，大病一場？那麽，我們也會失去關于這裏的記憶麽？”

南野秀一遲疑了一會兒。

柚希側頭看着他的樣子，忽然像是放松了下來，眉目間染上了點點笑意，“那太好了。”

柚希很少笑，平時總是面無表情又沒精打采的樣子。

“嗯？”

南野疑惑地看她，“什麽？”

“這種糟糕的記憶，不要也好。”

柚希搖搖頭，“螢膽子太小了。一定會做噩夢。”

“你一點也不懷疑我說的？”

南野揚了揚眉梢。

柚希看他，棕色的眼眸純澈透亮，像是閃爍着星光。

“嗯……”她點點頭，身後又傳來了飛速靠近的風聲，她卻毫無緊張感彎起了眼睛，“說不定，這也是我期待的情況。”

南野秀一拽過她橫抱着跳開，一邊思考着要如何在避開她的情況下幹掉這個妖怪，分神聽到了她的話。

他疑惑地低頭看向她。

“南野君……”柚希仰着頭看他，眉眼間帶起了笑意，“我喜歡你。”

落地的動作頓了頓，南野秀一的身體僵硬了一瞬。

他沉默着放開了柚希，看她，“為什麽挑這種時候說？”

不等她回答，他嘆了口氣，“因為會忘記麽。”

柚希點了點頭。

南野秀一的神色變得複雜起來，翠綠色的瞳眸看了她一會兒，最終如同深潭，沉澱了下來再看不到別的情緒。

“好吧……”

像是妥協一般呼出一口氣來，紅發的俊秀少年閉了閉眼，“你總是這麽自說自話。”

柚希怔了怔。

然後，她緩緩睜大了眼。

一股清冷的氣息如同夜風，裹挾着不知名的花香開始蔓延，面前少年的手上，不知何時，已多了一朵豔紅的薔薇花。

有氣流湧動，包圍在他們周圍，紛紛揚揚的花瓣夾雜在風中，在月光下有種如夢似幻的感覺。

而牢牢占據她瞳眸的紅發少年，已睜開了眼。

雙眸變得狹長冰冷，金色的瞳孔再看不到一絲平日的溫文，月光似得銀發披散下來，就連他的身高也變了。

柚希呆呆地看着這個陌生的「人」。

他的頭頂，有一對尖尖的耳朵，身後，還有毛茸茸的長尾巴。

“南、南野君？”

她不敢置信地喃喃。

那雙金色的眼睛一閃，掃了她一眼，卻像是看空氣一般毫不停留。

但是這輕描淡寫的一瞥，卻讓柚希瞬間感覺到了無比巨大的壓迫感。

她呼吸一滞，眼前白色的人影已經如同幻影一般飛速靠近。

擦肩而過帶起的風尚未平息，她已聽到了自身後傳來的巨大哀嚎，直刺得耳膜生疼。

濃烈的血腥味夾雜在花的清冷香味中。

花瓣随着風晃悠悠地飄到了眼前，柚希不由得伸手接住。

“南野君，是妖怪？”

她轉過頭，目光中透着迷茫。

一頭銀發的妖狐側過臉，俊美無比的面容上無甚情緒，十分冷漠。

“我叫藏馬。”

他開口，連同聲音都有些改變，清冷而低沉。

“藏馬……”

柚希低低地念了一遍這個名字，“我知道了你是妖怪，你會殺我麽？”

她看着他走近，沒有後退也沒有企圖逃跑的意思，“你怕麽？”

停在身前的妖狐冷着臉問，金色的瞳眸中映出她的身影。

柚希搖搖頭，“南野君不會傷害大家的，至于我……”

她頓了頓，忽然笑起來，“原來我還是能夠看到妖怪的啊，知道這個的話，就沒有遺憾了。”

唇角輕揚的少女面容姣好，在月色下如含苞待放的白色薔薇花，眉目間依稀帶出了平日裏沒有的豔麗與驕傲。

她看着銀發妖狐，擡眼直直望着他，“南野君喜歡過我麽？”

妖狐面色不變，聲調清冷，毫無遲疑，“沒有。”

也是啦，花開院柚希，從來不是什麽引人注目的女生。不管在哪裏，都如此不起眼，又怎麽會被作為校園偶像人物的南野秀一看在眼裏呢？

柚希完全沒有覺得意外，她聳了聳肩，“好吧。”

“雖然作為陰陽師的後人死在妖怪手裏有點丢人，但是如果是南野君的話……”

她垂眸而笑，“我竟然很高興呢。”

除了螢，應該也沒有人會為了她的離開而難過吧？

這麽一想的話，柚希有些後知後覺地發現，自己對于生命的态度原來如此的漫不經心，原來17年的生活，對她而言竟一直都可有可無。

都說人死之時，眼前會如跑馬燈般閃現過往日記憶中最深刻難忘的片段，不過柚希仔細回想了一會兒，卻啞然發現，自己過往的記憶中，竟根本沒什麽值得在臨死前回味的東西。

如此想來，有點可悲啊。

她嘆了口氣，“來吧。”

藏馬不知在想什麽，并沒有立刻動手，金色的眼眸盯在她身上看了會兒，忽然閉了起來。

然後他變回了人類時候的模樣。

柚希正疑惑，一陣奇異的花香忽然飄進了她的鼻端。然後她就保持着疑惑不解的神色，倏然昏倒。

落地的前一刻，被一只手接住了。

……

“嗚哇！這是怎麽回事啊！為什麽我們都會睡在天臺上！”

日森螢一睜開眼就發出了尖叫，然後下一秒，她眼尖地看到了天臺上唯一一個站着的人，和被他抱在懷中的人影。于是那雙圓溜溜的眼睛立刻瞪得老大。

“南野！柚希她怎麽了？”

她從地上蹦起來，立刻沖了過去，焦急地轉圈，“怎麽回事啊到底發生什麽了。”

對于她竟然這麽快就醒過來，南野秀一顯然也有些意外，他眨了眨眼，然後溫和地笑了笑，“沒事，只是受到了驚吓。”

他話剛說完，就注意到了這個小個子女生那一臉懷疑的表情。

“雖然你是南野秀一，但是不代表你說什麽我都相信……”日森螢斜眼，“那要是什麽樣的情況才能把柚希這種壓根沒有恐懼神經的家夥給吓到啊？難道你跟她表白了麽？”

“呃……”南野秀一噎住，無語地看她。

“剛才到底發生什麽事了？”

确認了自家好友确實無礙之後，日森螢一邊打電話報警叫救護車，一邊撓頭嘀咕，“我只記得好像有個黑影從教室裏竄出來，後來就什麽也不知道了……”

“南野你知道麽？”

她問道……

南野秀一頓了頓，搖頭，“我也不清楚。”

“這樣啊……”螢撇撇嘴，随即卻忽然好像覺得不對，她狐疑地扭過臉來，盯着南野秀一，“不對啊，你跟柚希又不是同一組的，為什麽你們倆會在一塊兒？”

作者有話要說：

時間線：幽游白書劇情結束之後，藏馬高二；滑頭鬼之孫正式劇情開始之前，鯉伴還沒死，陸生還小的時候，輩分上來說，柚希是柚羅和龍二他們的姑姑。

你們看，藏馬可是我唯一一個一上來就出現的男主啊！而且占據篇幅也很多對不對！我真的有在努力！

以及，藏馬手上的究竟是玫瑰還是薔薇，我想了想，還是選了薔薇。

而且我發現，我所有的動漫同人文女主好像都能用花來概括。所以就幹脆用花來編號了╮（╯_╰）╭

小悠是薰衣草（別吐槽我），尤尼是金盞花，星曉是滿天星，桃是桃花（……）千夏是櫻花，然後柚希，就是薔薇了（雖然還沒開），連我自己的筆名都是花，剩下的還是萬花的同人orz我發現我真的好多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