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五顆種子

柚希是說認真的，如果可以選擇的話，運氣什麽的，她更希望用在別的方面啊……

盯着手上剛發下來的數學試卷，尤其是上頭那刺眼的分數，她的目光呆滞了一下，然後略有些心虛地往一邊飄了飄。

“啊——”

日森螢的慘叫聲不出預料地響徹了整個教室。

“怎麽可能嘛，我明明看書了啊！老師一定看錯了！”

小個子女孩把試卷揉成了一團就要往窗外扔，“這分數要是被我媽看到我就死定了！”

“日！森！”

還站在講臺上的數學老師黑着臉。

“山田老師，你能不能幫我在這個8後邊加個0啊？”

日森谄笑着把試卷重新攤開撫平，小心翼翼地問。

“有時間想那些有的沒的，不如多跟南野君學學……”數學老師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樣子，“他這次又是年級第一，都是一個老師教出來的，你和花開院是怎麽回事？”

被無辜牽連的柚希臉刷的一下就紅了，她有些窘迫地偷眼往右手邊瞄了瞄。

正對上南野秀一看着她的目光，翠綠的眼眸笑意閃爍，被窗外照進來的日光反射出溫潤好看的光澤。

不期然的，柚希的眼前又出現了月光下，那雙冰冷又漠然的金色眼睛，她的眼睫顫了顫，有些僵硬地對着南野秀一扯動嘴角，快速收回了目光。

一下子，還是有些反應不過來啊。

她撫着額頭，滿心掙紮。

下課的時候，一如既往被老師重點關照了的螢一從辦公室回來，就拿着課本和試卷來找南野秀一。

“SOS！南野君救命啊！”

“怎麽了？”

南野秀一好脾氣地問着。

“山田那家夥，居然說我要不在放學前把錯題重新做出來，就要跟學校申請解散我們社團！”

從不知道客氣為何物的日森自說自話地拖過了圍觀群衆花開院柚希的桌子，把它跟南野的課桌拼在一起，然後把課本和試卷往上頭一甩，氣勢洶洶，“他做夢！”

柚希面無表情地看看桌子。

注意到柚希木然的眼神，螢有些心虛地眨了眨眼，“那個，柚希……”

柚希擡頭，眼神更加死了，“說吧。”

“我跟山田說，社團不是我一個人的……然後……”她咽了咽口水，嘿嘿地幹笑了一聲，“然後他就——”

一旁的南野秀一聞弦歌知雅意，露出了然的神情，“所以花開院同學也被要求一起了？”

螢撓撓頭，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柚希默默低頭。

要是為了做習題而留在學校裏，就沒辦法趕上甜點屋的限量販售了。

日森螢忽然一個激靈，搓了搓胳膊，懵逼地看着面前渾身散發冷氣的柚希，連忙結結巴巴地說道，“別、別生氣啊柚希，我們這不還有南野在麽！”

南野秀一揚了揚眉梢。

“你會幫忙的對吧，善良的南野君？”

日森螢重重一拍他的肩膀，擠眉弄眼，暗含威脅。

“呃……”南野秀一看看面無表情的柚希，又看看日森螢，嘆氣，“好吧。”

……

南野秀一是個很受歡迎的家夥，成績優異，待人友善，別人的請求他一般都不會拒絕，也十分樂于給予幫助，是個很溫柔的人。

不過柚希也知道，他的溫柔并非沒有底線沒有原則。同班了快五年，期間所見，被他拒絕的女生可是數不勝數。

柚希很有自知之明，雖然自己就坐在他身邊很有地理優勢的樣子，但是她也沒想過要借此特意拉近跟他的關系。

所以即便相識這麽久，他們相處也是客客氣氣的跟其他同學沒什麽兩樣。

尤其是現在，柚希更是恨不得離他越遠越好。

但是事與願違。

看着螢偷偷給她打眼色的樣子，柚希不着痕跡的抽了抽嘴角。

作為柚希唯一的朋友，日森螢對于她暗戀南野秀一這件事知道得很清楚。所以總是想方設法地以自己的方式給她創造各種機會，可是——

“這題我會！”

日森螢指着試卷上唯一做對了的那道題，開心地一甩辮子，笑嘻嘻，“南野你就單獨給柚希講吧，我去個廁所！”

說着，不等他們反應，她一陣風似得沖了出去，像是憋了一整天一樣。

“呃……”柚希愣愣地看着她跑出去，回過神來，就見南野秀一轉着筆，側頭看她，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

一瞬間，柚希覺得如果自己是貓的話，那麽全身的毛一定都炸開了。

她僵了僵身體，盡力保持着鎮定，低頭看試卷。

餘光中，那支筆不停地被旋轉，然後握住，再旋轉，再握住。

手指細長白皙，骨節分明，是男孩子的手。

它曾經緊緊抓着她的手

柚希握筆的手指蜷縮了一下，咬牙。

要命了，該死的少女情懷。

那是仇人啊仇人！就算不至于說血海深仇不共戴天，但是自己現在是鬧哪樣啊！

太沒用了，花開院柚希！

“花開院？”

清潤好聽的嗓音在一旁響起。

柚希繼續面無表情，擡頭看他。

“我一直想問……”

南野秀一看着她的眼睛，有些認真地問道，“我是否有哪裏不小心冒犯你了？”

柚希愣了下。

“嗯……”南野秀一用指節抵着下唇，微笑中帶着些許不好意思，“因為今天花開院你好像一直在躲着我。”

“沒有……”

柚希斬釘截鐵搖頭。

南野注意着她的神情，試探地道，“那天晚上——”

“我不記得了。”柚希立刻回答。

“這樣啊……”南野秀一眼神一閃，微笑，“我們繼續講題吧，快上課了。”

“嗯……”

……

日森螢創辦了一個社團，叫做「群魔亂舞」靈異研究會。對于這個名字柚希一直很想吐槽，也不知道這種社團名字到底是怎麽通過學生會的審核的。

顧名思義，就是研究亂七八糟的妖魔鬼怪的社團了。因為創建社團有人數要求，所以建立之初，柚希就被螢強行征調了。

與此同時，她還帶上了南野秀一和班裏其他兩個男生的名字來湊人數，這才讓社團順利建立，高二這年開學的時候，由她上蹿下跳各種宣傳。

于是又拐了幾只不明真相的新生學弟學妹進來，初初一看，倒是頗為像模像樣了。

“啊，順利完成！”

交完了試卷，日森螢伸了個誇張的懶腰，笑嘻嘻背對夕陽握拳，“我就說吧，一定沒問題的！呦西，接下去就是社團時間了！”

柚希皺眉一看手表，暗叫不好，“我有事先走了，社團活動幫我請個假。”

“咦！”

日森螢一怔，她伸手想拉，柚希已經跑得沒影了，她呆了呆，“好快啊……”

“哦對了，今天是SD甜點屋的草莓千層派限量發售日，難怪！”

她後知後覺地一錘手心，總是對什麽都提不起勁的柚希。除了妖怪之外，唯一感興趣的就是甜點了，尤其是加了新鮮草莓的甜點，那絕對是她的死穴。

不知道的人一定很難想象，柚希也會有嘴角沾着奶油笑得一臉幸福的表情的。

“唉，真是拿她沒辦法。”

搖搖頭，個子小小的女生晃了晃雙馬尾，攤手，一副無奈又縱容的樣子。

她的身後，轉角處，一道黑色的影子一閃而過。

日森螢忽然像是感覺到什麽，回頭看了一眼。但是夕陽下，除了被橘紅色的暖光照亮的牆角之外，她什麽也沒看到。

“錯覺麽？”

抓抓頭發，她一蹦一跳地哼着跑調的小曲兒走開了。

而在她離開之後，那處牆角的陰影處，有雙猩紅色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她離開的方向。

……

順利搶到最後一份千層派的柚希抱着蛋糕盒，臉上飄着紅暈，滿足地往回走。因為太過神思飄忽的關系撞上了剛從超市裏走出來的人。

纖細的人影踉跄了一下，随即嘩啦的一聲，一個個橘子滾落了下來。

柚希一怔，顧不得看自己手上的千層派，連忙蹲下撿橘子，一邊道歉，“真是抱歉，您還好——”

當她拿着橘子擡起頭的時候，卻愣住了。

“沒關系的，你還好麽？”

那是一個面容溫柔的女人，笑容如同溫暖日光，她輕輕搖了搖頭，“我也沒當心呢。”

她注意到了被柚希随手擱在地上的蛋糕盒，擔憂道，“該不會撞壞了吧？”

柚希張了張嘴，沉默地搖頭，“沒事。”

她站起身，把橘子遞過去，低頭拎起了蛋糕盒。

“你——”

女人臉上露出疑惑的表情，她像是在回憶什麽，忽然眼睛一亮，“是柚希麽？”

柚希的身體一僵。

“呀，果然是呢……”女人露出驚喜的笑容來，“真是好久不見了。”

柚希有些無措，只能無奈地問候，“志保利阿姨，好久不見。”

志保利看起來很高興的樣子，她拎着菜籃子，“自從我們搬家了，就沒有聯系了，真可惜啊，柚希和秀一以前可是好朋友呢。”

柚希扯了扯嘴角。

“秀一那孩子，小時候都沒有朋友，還好遇到了柚希。”

志保利笑吟吟地，“我們搬家以後，他也一直一個人獨來獨往，直到上了國中才有了朋友，我一直很擔心呢。不過他總是什麽都不說，這下好了，柚希也住在這附近麽？”

她說到這裏，忽然頓了頓，驚訝，“這套制服，柚希也是盟王高中的學生麽？”

“呃……”柚希尴尬，點點頭，“嗯，我和南野君……秀一是同班同學。”

志保利愣住了，她疑惑，“那孩子，怎麽從來沒跟我提過？”

“大概是忘記了吧……”柚希低眉順眼，語氣平淡道，“我也不知道，南野君就是秀一。”

“也是啊……”志保利嘆了口氣，“畢竟都過去那麽多年了，也發生了很多事情。”

她感嘆完，又笑了起來，親切地邀請道，“既然又見面了，柚希有空的話，一定要來我們家玩呀。”

柚希點點頭，彎起嘴角，“好的。”

兩人在路口道別，分別朝着兩個方向而去。

志保利回頭看了一眼柚希拎着蛋糕盒漸行漸遠的背影，有些擔憂，“這孩子，怎麽性格變了這麽多？”

作者有話要說：

老是把柚希打成柚衣，然後出現秀一的時候，感覺念起來有點傻傻分不清了。【撫額頭】

猜得到那雙紅眼睛是誰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