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十顆種子

工藤新一是為了抓到真兇，幫助螢擺脫嫌疑才以身涉險的。

雖然這位少年偵探因為破獲了許多大大小小的案件而早已聲名在外。

但是說到底，他只是個人類的少年，再如何，也無法只身對抗妖怪的。

尤其，是連南野秀一都無法追蹤到的妖怪。

雖然不忿，但是柚希不得不承認，南野秀一，或者說妖狐藏馬，是個實力非常強大的妖怪。

即便是在他被人類肉身所限制，還很幼小的時候，她都差點死在他手上。

更何況是如今，已經不再被人類的軀殼所束縛，能夠發揮真正實力的現在。

難以想象，那個一直隐藏在黑暗中的兇手，到底是什麽樣的妖怪，又是為什麽要做這些事。

柚希對着攤了一桌子的數學作業嘆氣。随即把筆一丢，從旁邊的書架裏抽了本書出來看。

那是一本封皮看起來很古老，紙張都泛黃了的古書，是柚希從本家帶過來的。

這些年，雖然失去了靈力也無法再看到妖怪，但是對于陰陽術的探索，柚希一刻也沒有松懈過，尤其是現在恢複了記憶，小時候學會的那些術法咒印，和一些在她失去記憶之後，伯伯就沒有再讓她接觸的陣法禁術，都再一次回到了她的記憶中，變得更加清晰起來。

花開院柚希是被作為花開院家第28代當家培養的，小時候，花開院家所有的藏書她都可以看，她也喜歡看那些對外人來說生澀難懂的書冊，明明還是個處在愛動愛玩調皮搗蛋年紀的小家夥，卻能夠耐住性子捧着書本一看就是一整天。

尤其對于書本中描繪的那些深奧複雜的星象八卦與陰陽理論的領悟與理解，比之那些研究了半輩子陰陽術的老古董還來得透徹明晰，仿佛天生就是為了成為陰陽師而誕生于世間。

也是因為總埋頭于這些書冊之中，缺少與同齡人相處的經歷，加之被本家的大大小小寵過了頭，使得小時候的柚希多少有些不谙世事又驕縱任性，這才發生了後來的事……

思維一打岔，柚希連忙晃了晃腦袋把那些不願意再度回憶的事情抛之腦後，這才娴熟地在書本中翻找起來。

“我記得，确實是在這本書上……”

她微蹙了眉頭，快速翻動書頁，泛黃的紙張發出嘩啦啦的聲響。

因為年代過于久遠，紙張看起來很脆弱，使得她不得不盡量放輕動作。

“在這裏……”

她眼睛一亮。

……

日森螢是柚希唯一的朋友，不管那個隐藏在暗處的妖怪是想要保護她也好還是想要給她出氣，事實是現在螢有了大?麻煩，都是那個妖怪造成的。

而且不問緣由就随意對他人下手造成傷害。即便出發點是為了守護，也是不可原諒的。

柚希覺得，自己不論是作為日森螢的朋友，還是作為一名陰陽師，都不能讓這只妖怪就這樣肆無忌憚下去。

所以，要怎麽做？

向別人求助？

眼前第一個閃現過的是那雙翠色的眼睛，在它出現的第一秒柚希就強硬地搖頭。

不，打死她也不會向他開口請求幫忙的。

剩下的，就是奴良鯉伴，或者花開院……

這是最簡單的途徑，但是柚希不甘心。

無法使用靈力也沒有靈視的情況下要制住一只大妖怪，聽起來像是天方夜譚，但是……

柚希握緊手上的書，咬了咬唇。

她能做到……

……

雖然有了大概的思路，但是如果昨天晚上那個兇手就出現了的話，那麽柚希的一切計劃就都泡湯了，不過還好，第二天早上，工藤新一如同往常一樣，和他的青梅毛利蘭一起準時出現在了教室裏。

關于日森螢的事情，同學們只知道一個大概，據說是請假為了配合警方調查，大家都不知道她是作為嫌疑人被警方留下的。

這一點上，柚希想，應該也是工藤君的意思吧，作為一位有名的偵探，沒有人比他更清楚，流言蜚語對于無辜者的傷害。

整一個白天，柚希都忍不住時不時關注着那位工藤君的動态，直到國文課上被老師叫了名字。

“花開院同學，你來讀一下這段。”

她一臉鎮定地站起身，心底卻慌了神。

完全沒聽講，根本不知道是哪一段啊……

身旁，傳來南野秀一低聲的提醒。

“第五段，第二句開始。”

柚希從善如流地讀了起來。

“很好……”

國文老師看了她一眼，“上課專心一點。”

“是……”

柚希應道，坐了回去。

上課繼續……

……

下課後，因為前一天晚上忙了半宿而實在有些撐不住了趴到桌子上的柚希再次聽到了南野的聲音，“很擔心工藤君麽？”

正閉目養神?的她睜開眼，下意識看了過去。

南野秀一并沒有看她，正自顧自整理着書本，語調平淡，“他不會在這裏出現的。”

柚希先是有些疑惑，然後就注意到了他臉上那近乎冷漠的表情。

嗯……就算是這樣的側臉，也很好看。

柚希收回目光，在心底唾棄自己。

南野掃了她一眼，沒答話。

是了，前幾起案件都發生在無人的地方，連目擊者都沒有，這次兇手又怎麽可能公然出現在到處是人的學校裏？

更何況，這裏還有南野秀一這尊大妖怪鎮着。

可是，如果是這樣的話，最好的時機，難道不應該是昨天晚上麽？據柚希所知，工藤新一的父母常年都在美國，他是獨自居住的。

難道說……

她猛地坐直，“你守了他一晚上？”

南野秀一一臉淡定。

柚希忍不住多看了他兩眼。

這家夥，真的是個老好人啊。

……

放學之後，因為作為副社長得負責社團簽到，眼看着工藤新一走出了教室，她匆匆向風間交代了一下然後把登記簿丢給他，就急忙追了出去。

因為毛利蘭要參加空手道社的活動。所以并沒有和他在一起，而現在，距離螢被釋放，已經只剩下兩個小時了。

柚希追出教學樓的時候，人影已經不見，她正懊惱，卻看到他晃晃悠悠從教學樓後面的小花壇裏走了出來。

“工藤君！”

她喜出望外，連忙跑了過去。

對于她這與往日很不一樣的神情語氣，工藤新一顯然不太适應，他愣了愣，“花開院？”

“我有事找你。”柚希認真道。

工藤新一看看她，然後像是明白了，原本的驚訝漸漸隐去，“關于日森的麽？”

“是……”柚希點頭，她想了想，“我知道哪裏可以找到犯人。”

工藤新一怔住了。

……

夏天的傍晚日落得很遲，太陽依舊懸在天邊，空氣中帶着殘餘的熱度。

一前一後兩個人走過熱鬧的商業街，周圍的行人漸漸稀少起來。

“到底要帶我去什麽地方？”

工藤新一皺眉打量了一下越來越偏僻的道路。

這裏，已經連路人都看不到了。

柚希一直全神戒備着，雖然看不到妖怪，但是她相信自己的直覺，那個家夥，跟過來了。

“工藤君，是打算用自己引出兇手麽？”

她凝神，放在口袋中的手，抓緊了幾張符咒。

這是她從花開院家帶出來的。

工藤新一的腳步一頓，他看她，“你想說什麽？”

不知不覺間，他們已經走到了一處石階下，柚希出聲，“到了。”

“這裏是……”

工藤新一擡頭看了眼伫立在石階頂端的那扇鳥居，念出了刻在上面的幾個字，“禦影神社？”

走在他身旁的柚希點了點頭，她的目光若有似無地往他們兩人身後掃了一眼，然後彎了彎嘴角，“就在那裏面。”

工藤新一看向她，目光沉靜，若有所思。

“怎麽了？”

柚希忍不住錯開了對視的目光，不知為何，這位高中生少年的眼神，讓她有種不敢直視的深沉。

工藤新一收回視線，點了點頭，不再多言，緩步踏上了石階。

就在這時，他猛然感覺到身後出現了一陣寒意，有氣流湧動與什麽東西飛速逼近，他一怔，立刻回頭。

刀光折射着落日餘晖映入視野，刺眼得讓他一時無法看清面前的景象，只聽到柚希忽然提高了聲音朝他喊，“快進神社！”

他下意識後仰了身體險之又險地避過了從他身前劈下的鋒利刀刃。

然後，終于看清襲擊者的面容。

看到工藤新一并沒有如她所言進神社，柚希有些不滿地看了他一眼，無奈之下只能攔在了他身前。

“就是你麽？”

她擡頭，看向終于出現在自己視野之中的「妖怪」。

那是一團被不詳的黑霧包裹的東西，隐約能看到人形輪廓的頭部身體與四肢，還有那雙穿透黑霧的猩紅雙眸。

柚希有些郁悶地看了一眼它的腳下，那裏，有她提前繪制的一個法陣。

是一個，能讓妖怪顯形，被普通人所看到的法陣。

但是即便是這樣，柚希現在也只能看出一個模糊的輪廓，而無法真正看清楚它的樣子，這讓她很不甘心。

聽到她的問話，那團黑霧毫無反應，「它」的手上，握着一把半長不短的刀刃，柚希對刀劍沒有研究，不知道它的具體種類，只能依稀感覺出，那是一把相當鋒利的刀。

那把刀，仍舊對着工藤新一所在的方向。

“你想要做什麽？”

柚希繼續說道，“螢被警方當做了你正在接受問訊。如果你真的是要保護她，就不應該沒經過她的同意，擅自做出那種事情。”

柚希看不清黑霧的反應，但是她看到，那把刀顫抖了一下。

“螢很生氣。”

她一直緊緊盯着那把刀，果然看到刀身顫抖得愈加厲害，仿佛有着自己的思維，正不受執刀者的控制，想要掙脫出來一般。

“她不會原諒你的。”

這一次，連同那團黑霧，都開始有了明顯的變化，仿佛正有什麽東西在裏面湧動，起起伏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