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九顆種子

警局

“你們一定搞錯了！日森怎麽可能會是兇手！”

戴着黑框眼鏡的男人看起來文弱纖瘦，與人争論時氣場卻一點不弱，“她還只是個17歲的孩子！”

“抱歉山田先生，我們只是請她過來問話而已，并沒有确認她就是兇手的意思。”

高木警官挂着冷汗解釋。

“她是我的學生，我最清楚！”

平日裏對日森螢不假辭色嚴厲得不得了的山田老師，此刻态度卻非常明确，“我也是受害人，如果是她做的，我會不知道麽！”

“山田先生，我們不會把她怎麽樣的……”

“那你們憑什麽拘留她！”

“這個……”

高木撓撓頭，弱弱地說道，“最後一起案發現場，兇器之一的木棍上采集到了她的指紋。雖然受害者到現在都還沒醒過來，但是根據監控來看……”

“遇到那兩個人的時候我和螢在一起……”柚希一直站在山田旁邊聽着他們的對話，此刻忍不住插嘴，“監控應該也拍到我了，我們是一起離開的！”

高木警官看着雖然看起來冷靜，但是眼神中透出擔憂的柚希，嘆了口氣，“原本這種事情是不能透露的，但是……事實上，那條巷子的監控，只有音像店門口和巷口臨街的地方，确實拍到了你和日森螢一起出來的畫面。”

柚希知道事情肯定沒有那麽簡單，繼續盯着這個警官看。

“但是，在你們離開之後十分鐘左右，日森螢又回去過。”

柚希一怔……

“當時只有她一個人……”高木臉上露出些許糾結，“但是在警方的問訊裏，她堅持說自己回去的時候并沒有看到被害人。”

那條小巷并不寬，兩個大活人杵在中間，又沒有可以躲藏的地方，也不會憑空消失，怎麽可能會沒看到呢？

“螢為什麽要回去？”

柚希有些不解。

“她說，她忘了問店長谷口君的住址，說是想要去看望他才回去的，這一點上，和音像店店長的說法一致。”高木點了點頭。

“可是另外幾個受害者呢？螢跟他們應該沒什麽關系才對。”

柚希追問……

高木小心翼翼地看了眼身後，像是在怕被別人聽到，放低了聲音，“據我們的調查，山田先生在學校裏與日森的關系并不好吧？學生反映常常能聽到日森小姐埋怨山田先生的話。”

山田老師的臉黑了黑。

柚希尴尬……

“谷口君出事之前，好像因為游戲光碟的事情，也跟日森小姐發生過争執。另外，通過我們采集的大量監控，花費了很長時間篩選之後發現……

上班族的川島曾經在醉酒的情況下撞了日森小姐，戶屋先生則在珠寶店為女兒選購生日禮物時被日森小姐看到，當時有人聽到她說了「萬惡的有錢人」這樣的話，然後是計程車司機的坂口先生，在開車的時候把泥坑裏的水濺到了她身上而沒有道歉，流浪漢山內則是假裝殘疾騙了日森的錢——這些事情，都集中發生在他們出事前幾天……雖然看起來都是小事，但是太過巧合了。”

“胡扯，日森又不是什麽反社會人格，怎麽可能為了這種事情就去砍人！再說，她才17歲，就憑她的力氣能夠傷到我麽？”

山田橫眉，“你們警方找不到線索，就用這種牽強的理由來随便抓人？日森的父母現在不在本市，我作為她的老師，有權利保護我的學生的權利，我要求見這起案子的負責人！”

“嘛……”高木一頭冷汗，“本來不想說的，但是……除了動機之外，日森小姐恐怕确實有這個能力——”

他說着，看了眼一旁靜默不語的柚希，“花開院同學當時也看到了吧，以日森小姐的身手，一定是劍術高手，完全有能力制住被害人。”

劍術高手……

柚希想到了螢幹脆利落打趴下那兩個高中生時的樣子，不由得語塞。

确實，那種身手，絕對不是一兩天可以練出來的。但是螢卻說，她是一時興起學着游戲光碟裏的人物動作模仿的。

太荒誕了

但是……

“螢不可能是兇手……”柚希堅持，“她雖然脾氣不好，但是一直是個嘴硬心軟的人，絕對做不出傷害別人的事情。”

看到她堅信不疑的目光，高木的臉色緩了緩，眼神也柔和了些，他朝她笑道，“我們一定會盡力調查出事情真相的，請放心。”

正說着，有一個眼熟的人影從後邊一個看起來像是辦公室的房間推門出來，柚希愣了愣，山田卻已經像是看到了希望一般高聲叫住了他，“工藤君！”

被叫到名字的少年愣了愣，循聲望過來，然後露出有些傷腦筋的表情，但是還是點了點頭，“山田老師。花開院。”

“工藤君，現在情況怎麽樣？”

山田問道……

工藤新一看看他，又看看柚希，沉默了一會兒，“日森不承認。”

山田神色一動，剛要開口，工藤新一冷淡地說道，“所以警方決定暫時讓她留在這裏，等到24小時過後如果還沒有足夠證據，就會讓她離開。”

“胡鬧！”

山田怒道……

柚希看向這個同班同學，“工藤君也認為螢是兇手麽？”

工藤新一與她對視了一眼，并沒有直接回答她的問題，“真相總會水落石出的。”

柚希抿唇不語。

七起事件，八個受害者，除了最後兩個受了重傷此刻還昏迷之外，其他六位包括山田老師在內的都只是受了輕傷。

但是奇怪的是，他們六個竟然都完全不記得案發時的情景了，關于兇手的外貌、聲音、體型之類的情況，全部都不記得了，警方原本推測是一種局部性失憶症狀，即對經受的痛苦事件無法記憶的情況。但是六個受害者同時出現這種情況顯然不太可能。

“失去記憶……”

柚希的眼神暗了暗。

山田老師決定繼續留在警局等負責這起案件的警官，柚希獨自從警局出來，當她看到拎着書包等在大門口的紅發少年時，她愣了愣，下意識地叫出了他的名字，“南野君？”

挺拔俊秀的少年站在形形色?色的人流中異常醒目，聽到聲音，他擡頭看過來，當目光中出現柚希的身影時，那雙翠色的眸子閃爍起幾分笑意，“終于出來了。”

柚希往外走的腳步一頓，“你在等我？”

南野秀一點點頭。

柚希沉默，南野也沒說話，兩人安靜地一起走了一段路。

“這次的事情……”柚希遲疑了一下，終于還是忍不住轉過頭看他，“不是人類做的吧？”

這還是自試膽大會之後，柚希第一次正視他，南野秀一點了點頭。

“我去看過其他幾個受害者……”他的腳步放慢了，配合着走在身旁的柚希，“山田老師也是，他們的傷口上，雖然不明顯，但是确實都有被妖氣侵蝕的痕跡。”

“你知道是哪個妖怪麽？”

南野搖頭，“抱歉，對方隐蔽的技巧很高，我追查了好幾天也沒有找到蹤跡。”

這有什麽好道歉的？

雖然想要這麽說，但是一想到自己和他的恩怨，還是沒說出口的柚希撇過腦袋，語氣有些僵硬，“那為什麽要盯上螢？螢又不是妖怪……”

雖然作為一個普通人，日森螢的靈力很出色，但是她确實只是一個普通的人類而已，怎麽會惹上妖怪的？

而且……

“如果是妖怪的話，就麻煩了……”

如果是妖怪，工藤君和那些警察，再怎麽查也不可能查出線索來的。這樣的話，螢要怎麽擺脫嫌疑啊。

明白她的擔憂，南野秀一遲疑了一下，還是說道，“我想，工藤君應該也知道，日森不是兇手。”

柚希愣了下，看向他。

傍晚的天空豔紅一片，晚霞灑落在他翠色的眼眸中，讓那雙眼睛也染上了溫暖的色澤，是一種很溫柔的顏色，看着似乎就能教人心安。

“他想引出兇手。”

“引出兇手？”

“嗯……”

“要怎麽做？”

南野秀一的腳步停了下來，他的視線低垂着，臉上溫和的笑意也掩去了。

柚希看着他，有點不安。

“他大概是想……”南野秀一的聲音有些沉重，“拿自己做誘餌。”

柚希呆住了，傻傻地盯着他看了好一會兒，從那雙眼睛透出的某種深意，讓她忍不住失口出聲，“那個妖怪，一直在保護螢？”

根據那位高木警官的說辭，這幾位被害人，在出事之前确實都多多少少得罪過螢，雖然都是些不起眼的小事情……而受傷最重的那兩個，偏偏就是得罪最狠的。

總是面無表情的臉上，終于被震驚取代，張大的雙眼滿滿都是詫異。

難得看到她這樣生動的表情，南野秀一原本晦澀的眼中閃過笑意，他點了點頭，“所以，工藤君故意把日森當做兇手和她發生争執，将她留在警局，一是為了以此将真正的兇手的目光引到自己身上，二是為了保證她的安全。”

“既然一直在日森周圍保護她，就一定知道她被警方鎖定為兇手關起來了……”

南野秀一語調平靜，“就連不小心被撞到都要為她報仇的兇手，是不可能放任她被關押，他一定會想辦法把她救出來。”

“只要證明她不是兇手……”柚希順着他的話說下去，“也就是說，他會在螢被留在警局的時候再犯案？”

她神色有些發怔，“最直接最有效的目标——”

南野秀一與她對視，點頭，“就是把日森帶入警局的工藤君。”

柚希忍不住咋舌，太亂來了。

這樣的話，工藤新一自己，不就危險了？

那不是人類的罪犯，而是妖怪啊。

柚希皺眉發了會兒呆，忽然反應過來先前自己跟面前這家夥的一番互動對話。

默契又自然得跟老朋友似得。

誰跟他是朋友了！

她刷得一下扭開臉，憋着氣大踏步往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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