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湯藥 我婆母從前也常煮紅棗雞蛋湯喝……

三日轉瞬而過,是日一早,姝娘為賀嚴收拾了行李,原想送到鎮上便回去,可到底是舍不得,索性一路送到了縣城坐馬車。

賀嚴只說他的家鄉在北邊,具體在何處他沒有明說,姝娘也不好問,只是想着北面冷,就多為賀嚴備了幾身厚衣裳。

将兩大包行李放上車後,姝娘又遞上一個食盒,“徒兒為師父做了些點心,您留着路上吃。”

賀嚴早便聞到了香氣,一路上沒少瞥這食盒,但礙于面子不好開口問,此時才風輕雲淡道:“這是什麽呀?”

“蔥油餅,師父您一貫喜歡鹹口,我一早起來也來不及準備繁複的,便割了把蔥,給您烙了幾個餅。”

這餅雖有些涼了,可賀嚴掀開盒蓋,一股子餅香混着蔥香仍撲面而來,看着表面金黃酥脆的蔥油餅,賀嚴忍不住咽了咽口水,目光盯着食盒怎也移不開了。

這賀嚴的心思姝娘哪裏看不出來,她忙提醒道:“雖是您愛吃的,但您莫要貪嘴,一下子都給吃光了。您忘了,上回您就是這般,吃起來便沒個節制,最後還給吃積食了,難受了好幾日呢,您好歹是個大夫,得顧着自己的身子......”

聽姝娘喋喋不休地囑咐着,賀嚴也不打斷,待她說完了,才一臉嫌棄道:“曉得了,曉得了,絮絮叨叨,這旁人瞧見,還以為你才是我師父呢。”

賀嚴這玩笑沒能逗樂姝娘,打姝娘知道賀嚴要走,心頭便一直滞澀難過。雖說姝娘早已做好賀嚴随時會走的準備,可臨別時仍免不了失落。

所謂一日為師終身為父,雖賀嚴嘴上厲害,姝娘跟他學醫時也被他痛罵過兩回,可跟着賀嚴學醫的這些年多來,姝娘打心眼裏将他視為親人看待,尤其是劉家夫婦接連逝世後,若不是有賀嚴在,只怕姝娘不會這麽快緩過來。

見姝娘垂眸,神色黯淡下來,賀嚴也逐漸斂了笑意,正色道:“我走了以後,你莫要荒廢學習,平素多練練字,看看醫書,等下回再見我可是要考你的。”

聽見這話,姝娘驀地擡起頭,驚喜道:“師父,您還會回來嗎?”

賀嚴愣了愣,一時語塞,知姝娘會錯了意,此番既決定回去,便不會回來了。可他不能回長平村,不代表再也見不到姝娘,他一早便打算好了,過個一年半載,等姝娘對劉家的執念淡了,他再派人來接她。

他可舍不得這唯一的小徒弟,不但人聰慧機敏,是學醫的好苗子,而且在做菜方面也是一點就通,就沖着她那格外襯他心意的廚藝,他也得将她接到身邊去。

“怎麽,不想再見到我了?”

“自然想見到師父的,我還要繼續跟着師父學醫呢。”姝娘臉上的陰霾煙消雲散,“徒兒還可以給您養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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姝娘這話是真心話,賀嚴底下無兒無女,這日子必定寂寞難熬些,等賀嚴下次回來,若願意留在長平村,她定會讓他好好過個晚年。

“你給我養老?”賀嚴像是聽到什麽笑話,“你這小丫頭平素連診金都不肯收,只靠着做針線賺些錢銀,老夫可不想跟着你挨餓受凍。老夫家中有山珍海味可食,有奴婢侍從可差使,怎樣,可願跟着老夫走?”

“師父就算是想讓诓我随您同去,也不必扯這般謊。”姝娘扁扁嘴,哪裏會信他的話,若賀嚴真出自于富貴之家,又怎會甘心窩在長平村這等窮鄉僻壤,還不若先前說的有幾分薄産來得可信。

她旋即望了望天色,頗有些不舍道:“時辰不早,師父還是早些動身吧。”

賀嚴沉默地看着姝娘,雖是一副婦人打扮,可姝娘在他眼中不過就是個十六歲的小姑娘,命苦心思還單純,他走後便更沒人護着了,他放心不下,最後又交代了一句:“丫頭,往後你那爹娘來尋你回去,莫要心存僥幸再上當,若他們來鬧,也不必留情,那等畜生不如的趕出去便是!”

姝娘眼眶一紅,重重地點了點頭:“徒兒知道了。”

馬鞭一揚,看着載着賀嚴的車消失在眼底,姝娘追着跑了幾步,到底沒忍住抹了眼淚。

長平村離縣城遠,來時便費了三四個時辰,送走賀嚴後,姝娘便匆匆趕往城門口坐車。

方走到一賣肉的攤肆前,便見一婦人走路晃晃悠悠,忽得向前撲去,姝娘眼疾手快,忙一把将人扶住。

“這位大嬸,您沒事兒吧,可是哪裏不适?”

那婦人幾乎站不住,聲音虛弱道:“沒事兒,就是突然有些頭暈罷了。”

姝娘同路邊馄饨攤的小販打了聲招呼,将婦人扶坐下來,緩了好一會兒,婦人青白的臉頰才恢複些許紅潤。

“大嬸,您可還好?”

“多謝姑娘了,我就是老毛病,總時不時頭暈,不打緊。”婦人往東邊的街巷指了指,“我姓王,就在前頭巷子的小院子裏做廚娘,姑娘喚我王嬸就是。”

姝娘見婦人面容憔悴,說話時聲兒也低低的,像是十分乏力疲憊,不由得道:“我略懂些醫術,王嬸若不介意,可願伸手讓我探探脈。”

“這......”王嬸顯然有些不好意思,猶豫了片刻,才道,“那便麻煩姑娘了。”

姝娘細細探過,見婦人脈虛兼澀,舌苔也有些發白,又問她平素是否易生虛汗,畏寒肢冷後,輕笑道:“無妨,王嬸你只是有些血虛罷了,可是平素活多,過于勞累了些?”

“倒不是活多,我那主家是個厚道人,平素也只要照例煮了三餐便可,從不為難于我。”不知想起什麽,王嬸忍不住嘆了口氣,“只是我命不好,我家那口子三年前得了病,如今還在床上躺着呢,這吃藥的錢可不便宜,我晚上回了屋便沒閑着,除了照顧我家那口子,還給人縫縫衣裳什麽的,想着多賺份錢也是好的。”

正所謂家家有本難念的經,這天底下到底是貧苦之人居多,他們也不求日子多麽富庶,可常常連最平常的健康安寧都成了奢望,深陷泥沼,只能掙紮着往上爬,劉家夫婦相繼得病離世時,姝娘深深經歷過這般無助,此時聽着多少泛起幾分感同身受的辛酸。

“王嬸,這掙錢的事兒雖要緊,可你也得顧着自個兒的身子,這血虛雖不算大病,但也得及時去治才是。”

王嬸搖了搖頭:“哎,哪兒還有閑錢看病吃藥啊。”

“這病若不吃藥,食療也可。我婆母曾與我說過,她從前也有此病,常煮紅棗雞蛋湯喝,療效倒是不錯,王嬸也可試試。”

紅棗雞蛋湯對王嬸這樣的廚娘來說,自然是再簡單不過的菜,只是她多少有些不信,“這湯喝了當真有效嗎?”

姝娘點點頭:“紅棗有補血益氣,健脾開胃之效,您煮時還可加些姜片,當然,若能在裏頭添些枸杞或是首烏便更好了。但您也得注意着,莫太勞累,不然縱然喝再多湯也是無用的。”

“诶,我記住了。”王嬸拉起姝娘的手,感激不已,方才沒看仔細,聽姝娘提起婆母才發現姝娘已為人婦,喊“姑娘”二字多少有些不太合适了,她讪讪地笑道,“我這兒受了你這麽大的恩,還不知你的名姓呢。”

“王嬸叫我姝娘便是,今日也不過舉手之勞,您不必記在心上。”姝娘站起身,“我住的長平村離這有些遠,若再不走,只怕趕不上回去的牛車了。”

又連連道了幾聲謝,王嬸才看着姝娘背上竹簍漸行漸遠,望着女子窈窕的背影,她不禁心嘆,也不知怎樣的男人,這般有福氣,能娶到姝娘這樣生得俏麗又心善的媳婦。

她挽起菜籃,望了望當頂的日頭,臉色一變,哎呦了一聲,快着步子拐進前頭的巷子裏。順着巷子走了百餘步,便見一樸素的小院兒。

才從後門踏進院子,等了許久的小厮孟義急匆匆道:“王嬸,你上哪兒去了,馮總管那兒都催了好幾回了,你若再回不來,我可頂不住啊。”

王嬸抹了抹額上的汗,歉意道:“我遇上些事兒,這才遲了,這便給公子做飯去。”

去井邊打水淨手後,王嬸跑進竈房,着急忙慌地從籃中挑出幾樣熟得快的食材。

幸得她伺候的主人家是個好脾氣的,她做什麽便吃什麽,幾乎沒點過菜,平素也從不對她做的菜挑三揀四。王嬸做飯也有十來年了,動作利落,洗菜切菜下鍋翻炒,約莫兩刻鐘便燒完了三菜一湯。

王嬸往外頭喊了一聲,想讓孟義将飯菜送去,轉頭看見架子上擱着的紅棗,忽得想起姝娘說能治血虛的紅棗雞蛋湯來。

剛巧籃中還餘一個雞蛋,王嬸便摸了四五顆紅棗,切了姜片,煮在一塊兒。

這湯都煮上了,孟義還是不來,王嬸出去瞧了瞧,沒看見他的影子,不知上哪兒去了,王嬸急得直跺腳,喊了兩聲,也不見孟義答應。

倒不是她不願親自去送飯菜,只是那主人家看着金貴,就怕她滿身的油煙味還有被熱氣蒸得汗津津的狼狽樣兒,惹得主人家不高興。

王嬸是大半年前才進這院子做活的,主人家是位年輕的公子。院兒小,王嬸曾撞見過幾回,但沒敢太仔細瞧,只記得那公子生得挺拔威儀,清雅矜貴,一看就是富戶出生。

王嬸猶豫了一會兒,覺得總不能一直讓公子等着,便想着回屋換身衣裳再去送。

然在她換衣的間隙,早已等得心焦的馮長沉着臉邁進了竈房。

這飯他都傳大半個時辰了,卻遲遲未送去,雖說沈重樾并未催促,可馮長覺得院裏這些人許是仗着他脾氣好,才敢這般松懈怠惰,他冷着臉正打算責罵兩句,卻見竈房空無一人,竈臺上放着幾道菜肴。

“這不是燒好了嘛,怎沒人送去,慣知道偷懶。”馮長嘀咕了兩句,将菜放進托盤中,正要出去,又見鍋中熱氣蒸騰,以為裏頭也是為沈重樾備的菜,沒多想,取了個碗将那紅棗雞蛋湯盛出來,匆匆往書房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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