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得知 叫什麽……阿淮
姝娘燒柴煮了熱水,吩咐春桃從雞窩裏抓只雞殺了。
這事兒對從小幫着孫大娘打下手的春桃來說倒不難,只是她替姝娘有些可惜,姝娘養的雞都是用來下蛋的,等雞蛋攢的多了,就去和左鄰右舍換些需要的物什或者拿到鎮上賣,不到逢年過節都舍不得吃。
春桃左挑右挑,才在一衆養得羽毛油亮的母雞裏挑了只相對瘦的,拎了桶熱水,到角落裏放血拔毛。
小虎子也不閑着,蹲在竈房門口幫着姝娘擇菜洗菜,洗完了,還跑到竈前昂着頭問:“姝娘姐姐,還有什麽活要做的?”
姝娘塞了兩塊昨日剩下的桂花糕給他,指了指門口的杌子,“不用了,洗了菜就行,你到一旁吃點心去。”
小虎子盯着香噴噴的桂花糕咽了咽口水,硬生生忍住了,他搖了搖頭,“我奶說這世上沒有白吃的東西,我要多幫姐姐幹點活,才能吃這雞。”
姝娘聽罷,頗有些唏噓,小虎子自小沒有爹娘,比旁的孩子懂事許多,今日要是不讓他多幹點活,只怕這飯他還吃不安心,姝娘随手遞給他個竹籮筐,“去院子裏幫姐姐摘兩根茄子和辣椒來,再挑些曬好的筍幹。”
小虎子唉了一聲,接了竹籮筐,蹦蹦跳跳地去了。
春桃那廂将處理完的雞交給姝娘,姝娘用涼水炖上,正切着香椿芽,偶一擡頭,只見窗外,那位沈公子正蹲在地裏幫小虎子一起摘菜,不由得多看了兩眼。
聽說這大戶人家的公子生來嬌貴,整日捧着聖賢書,焚香品茶,最不喜歡沾染髒污,沒想到這位沈公子倒是不拘小節,沒半點架子不說,還幫着一起幹活。
倒是有些不同。
姝娘的手腳快,過了大半個時辰,菜便端到了外頭的石桌上,她赧赧道:“鄉野之地都是些粗茶淡飯,沈公子莫要嫌棄。”
沈重樾掃了一眼桌上的菜色,荠菜炒雞絲,香椿炒蛋,清炒筍幹,醬燒茄子,還有一道黨參炖雞湯,雖是素菜居多,但色澤分明,香氣撲鼻,教人垂涎欲滴。
這般菜色,雖不能與山珍海味比,但實在稱不上是粗茶淡飯。
“小娘子謙虛了,多謝小娘子款待。”
春桃和小虎子憋着口水乖乖坐在一旁,雖都饞得不行,但也曉得待客的規矩,等沈重樾動了筷子後,才迫不及待地去夾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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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重樾随意夾了一筷子香椿炒蛋,入口卻是愣了一下。
三餐于沈重樾而言,始終不過是用來裹腹,無所謂好吃與否,在邊塞打仗時也常風餐露宿,所以沈重樾對吃向來不太講究,能下咽就行。
可這道看似不起眼的香椿炒蛋,雞蛋鮮嫩,椿芽爽脆,炒得恰到好處。
沈重樾舀了一勺雞湯,雞湯油而不膩,入口鮮香濃郁,還帶着幾分淡淡的藥香,回味悠長,雞肉更是炖得軟嫩滑爽,不老不柴,許是自家養的土雞,咬起來肉質緊實,十分有嚼勁。
他擡眸看向姝娘,見她吃飯時細嚼慢咽,舉止端莊婉約,絲毫沒有鄉野之人的粗陋不說,還做得一手好菜。
他爹娘倒是為他那弟弟尋了一個難得的好姑娘,只是不知他那弟弟如今去向何處,竟撇下妻子在家獨自一人。
沈重樾收回視線的一瞬,正與偷偷瞥他的春桃目光相撞,春桃心虛得埋下頭,一個勁兒往嘴裏送飯。
待幾人吃完,天色也暗了下來,村裏人家大多舍不得用油燈,入了夜可謂伸手不見五指,姝娘早料到這般情況,既留了飯,今晚大抵還是得留宿。
她這兒自然不可能留個大男人過夜,便塞了個燈籠給小虎子,讓小虎子領着那位沈公子去賀嚴屋裏暫住一宿。
春桃見二人走遠了,才忍不住對着姝娘嘀咕:“姝娘姐姐,我怎覺得這位沈公子有些怪。”
“哪裏怪?”姝娘笑道,“長得怪?”
“那倒不是,這沈公子長得倒是俊,就是……”春桃湊近耳語道,“你不知道,吃飯的時候他偷着看了你好幾回呢,指不定是對你圖謀不軌。”
姝娘愣了一下,旋即掩嘴笑出了聲,一看那位公子便是富貴出身,哪裏會看得上她,“你還會開這般玩笑呢,最近倒是沒白讀書,連‘圖謀不軌’都學會了。”
春桃扁了扁嘴,“我說的是真的!”
她聽人說,那些大戶人家的公子就是看着正經,實則花花腸子最多了,她家姝娘姐姐生得這般好看,就是教人瞧上了也不稀奇。她可得替她哥哥提防着些,畢竟她可盼着姝娘姐姐往後當她嫂子的。
那廂,黑漆漆的小道上,一點微渺燭光投下一長一短兩道影子。
小虎子提着燈籠,時不時摸摸吃得圓滾滾的小肚子,連打了好幾個飽嗝。
“你叫小虎子?”跟在後頭沈重樾突然道,“你可知那小娘子的夫君如今身在何處?”
“小娘子?”小虎子轉過身,“公子說的是姝娘姐姐嗎?”
沈重樾點頭,“那位小娘子的夫君你可曾見過?莫非是出門行商了?”
小虎子猶豫了一下,頭一眼看見這位沈公子,他就覺得這人生得又高又大,跟座小山似的,冷冰冰不好接近,可方才這人還主動幫自己摘菜來着,應當是個好人,他答道:“我沒見過姝娘姐姐的夫君,他們都說姝娘姐姐是寡婦。”
寡婦!
沈重樾心下一沉,莫非連他那位弟弟都已不在人世了。
“那位小娘子的夫君是因何故沒的,也是病故嗎?”
“那倒不是。”小虎子想了想,“我記得我奶跟我說過,姝娘姐姐那夫君,好像是小時候走丢了,已經好些年了,但劉叔劉嬸一直覺得他還活着,總有一天會回來的……”
沈重樾薄唇微抿,越聽越發覺得不對勁,他倏然止住步子,沉聲道:“那劉獵戶夫婦究竟有幾個兒子?”
小虎子眨眨眼,擡頭看着他,覺得這個問題有些莫名其妙。
“當然只有一個啊,就是姝娘姐姐那夫君,叫什麽……阿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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