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 嫁你 答應(二更)
察覺到元筝的沉默, 謝昭也不氣餒,閉眸默默等待。他忍下性子陪着她,也不對元筝造成任何幹擾, 只渴盼着來自她的最後表态。
最終,元筝羞怯地咬住下唇, 腼腆地小小聲應道:“好。”
言下之意,是允諾了謝昭, 她願意嫁給他了。
說完, 她便立時側過了頭, 撥拉兩下耳畔碎發, 用長發遮住她半邊臉頰, 不敢再看謝昭一眼。
瞬息之間,謝昭克制不住力道地将元筝樓得更緊。這是他長久以來的願望, 終于實現了。喜悅沖昏了他的頭腦,讓他幾欲落淚。
今日發生的一切, 都美好得像是一場幻夢。只有感受到懷裏香軟的身形時,謝昭才感知到一絲真切感。
元筝在他懷裏沒有着力點, 幾乎是将身體完全倚靠向了他, 讓他支撐着自己。他從胸腔斷斷續續發出了朗笑,震得元筝半邊耳朵都在發麻。
她的腰肢被摟得有些疼了,但是卻讓元筝很直觀地感受到了謝昭的歡喜。所以她毫不抵抗的, 甚至是更貼近了謝昭, 讓兩人之間距離貼近得仿佛連空氣都穿透不過。
她感覺自己眼前似乎在一剎那, 便刷刷閃過了千萬記憶碎片。每一個碎片裏,都包含着一個謝昭,對她施展出百種不同神态的表情。
但是就在她伸手想要抓住時,這些碎片卻又從她指縫中倏忽而過, 化為了亮晶晶的星點,飛速上升,最終彙聚成了五彩斑斓的煙花。
道道光火在她腦海中浮現,瑰麗而夢幻,炸得她頭腦暈暈乎乎的。她在自己都沒注意到的時候,輕輕發出了滿足的嘆聲,就像是她終于做出了一個順應心靈的決定。
雖然在很短的時間內便答應謝昭的求婚,好似顯得有些倉促突兀,但元筝卻沒有後悔。她感覺自己好像很久之前就想這麽做了,卻又不知為何偏生錯過。
但是這不可能,她明明跟謝昭很早定親了,如今只是在踐諾罷了。元筝将這個莫名的念頭扔得遠遠的,然後在謝昭懷裏展顏一笑。
就在這兩人互訴心意之時,謝侯府的另一對伴侶互相對望着,神态卻有幾分生疏。
謝懷遠一大早便回了主屋,耐着性子多哄了幾句後,才喚得玉瑩勉強滿意的繞過他。
見謝懷遠行色匆匆的往外趕,玉瑩雙目裏閃爍着精光:“去見母親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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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懷遠深吸一口氣,悶悶地應了一聲。
玉瑩惬意地向後倒在椅上,臉上是喜滋滋的表情。她也以為謝夫人是為了她,所以要再訓謝懷遠一次,好叫謝懷遠下次不要再犯。所以玉瑩輕飄飄地揮了揮手:“去吧,記得要把娘的話往心裏去。”
謝懷遠煩躁地應好,對接下來的見面更不情願了。
可是萬萬沒想到,謝夫人接下來說的每一句話,都和謝懷遠、玉瑩所想的不同。
一見謝懷遠走進來,謝夫人立時敲敲他腦殼,恨鐵不成鋼道:“我向來以為你是個聰明的,可怎麽連哄個姑娘都不會了?”
謝懷遠訝異地看着謝夫人,沒想到謝夫人會這樣說。
謝夫人繼續提點道:“我記得你和元湘之前的感情不是挺好嗎,怎麽忽然就冷淡開了?不過沒關系,哪怕你心裏厭了她,但只要你表面上應付她幾聲,她就不會再抱怨了。”
伴随着謝夫人的話語,謝懷遠大喜過望:“娘你果然是更疼我的。”
他就說,娘對自己從小疼愛,怎麽可能一見了玉瑩就轉變了态度。
謝夫人氣笑道:“盡說廢話,我唯一疼愛的便是你了。”
想了想,到底是心疼懷遠要費心讨好一個他不喜歡的女子,謝夫人想彌補他幾分:“要不然我做主給你納一門小妾?一旦你在元湘那裏受了氣,你就去找找小妾,讓她讨你歡心。你可有想要的人選?”
謝懷遠擺了擺手道:“不用娘多費心,我已經有人選了。”
謝夫人都不問一聲對方姑娘是否願意,就眉開眼笑地對謝懷遠說好,咱們謝侯府還等着你開枝散葉呢。
母子二人互相關心了幾句後,謝懷遠心情很好地辭別了。
最後,謝夫人還又提醒了一句:“記得把元湘哄好,別讓她再天天找我抱怨了,鬧得我頭疼。”
每次元湘一來,謝夫人不僅要費心關心安慰她,還要聽她對自家兒子的種種抱怨。如果不是貪圖元湘的福緣,謝夫人早就想在她開始抱怨第一句的時候,就用家法罰她了。
謝懷遠笑着和謝夫人站在同一邊:“娘你就放心吧,我絕不讓娘多費心了。”
等謝懷遠回了他院裏時,立時趕回了正屋去見玉瑩。
玉瑩此時正悠閑舒适地剪着花枝,一見謝懷遠回來了,她将剪子一把扔下,志得意滿道:“終于曉得回來了?”
謝懷遠硬忍下一口氣,裝出他素日溫和的樣子道:“玉瑩,咱們夫妻一場,像是這種生活中的小磨合就沒有必要太過計較了吧。”
玉瑩哼了一聲,可沒有那麽好消氣:“這不能怪我,是你先對我冷……”
謝懷遠立時走過去,一把将玉瑩抱住,裝成了百依百順的模樣:“是我錯了,我之前心情不好,不該拿玉瑩你撒氣。我保證,之後不會再這樣做了好不好?”
玉瑩斜睨他一眼,眼神有幾分懷疑。看謝懷遠心誠的樣子,這才應下:“那我便寬容原諒你一次。若再有下次,我便直接讓母親罰你。”
謝懷遠暗笑一聲。玉瑩還以為母親是疼她,但她不知道,母親最疼的還是自己。
他在心裏笑話着玉瑩,但面上還在和玉瑩虛以為蛇道:“玉瑩你真大度。”
看着玉瑩複又高興的笑臉,謝懷遠虛僞地誇贊了幾句。他也把思路理順了,如果能夠不聽玉瑩吵鬧,敷衍地應答幾聲還是很值的。
接下來,見玉瑩還想和自己閑談,謝懷遠借口要讀書,順利讓玉瑩停止了和他談話。
直到晚上,見謝懷遠還在點燈讀書,玉瑩催促他快點入睡。
謝懷遠溫和一笑,讓玉瑩先睡不要等他了。
玉瑩還以為這是謝懷遠在體貼自己,于是愉快地進入了夢鄉。直至她睡着後,謝懷遠才掀被入睡,和她隔了很遠的距離。
往日親親密密的一對夫妻,如今已是貌合神離,同床異夢。
又這麽經過幾日相處,對于她和謝昭互通了心意這件事,元筝已經逐漸适應,所以情緒趨向于平淡和樂。但她不知道的是,一直和她頗有默契的謝昭,在這件事上和她的觀點有了些許偏差。
謝昭原先以為,在得到他一直以來夢寐以求的珍寶後,他會感到無比滿足與充實。但是在他真正得到時,他才發現自己內心有些空虛,仿佛血液裏都在叫嚣着不夠。
不夠。
元筝的喜歡非但沒有緩解他的渴望,反而讓謝昭變得更加瘋了。因為比起原先的沒有得到,得到之後卻又錯失的感覺會更加痛苦,更讓謝昭不敢想象。
他是如此的害怕會有那麽一天,元筝知曉了所有真相,發現這一切都是自己騙來的。于是謝昭更加不能忍受分離,一定要每日都見元筝一面不可。
元筝成了他的心靈慰藉。
但是在見到元筝時,他面上裝作正常地與元筝說笑,其實心裏一直藏有不敢對她說的秘密。感受到元筝對自己滿滿的信任,謝昭一面從心到身都被溫暖,一面又罪惡地不敢看元筝的眼。
漸漸的,即使是見到元筝也滿足不了謝昭了。但是謝昭沒有別的辦法,他只能更加迫切的去尋元筝,希求得到片刻的寧靜。
只是偶爾,他也會站在樹下,聽着風吹樹葉沙沙作響,感覺內心空空。冷風好似直接吹到他心裏,把他整個人都凍住了。
謊言就像雪球一樣,越滾越大。如今這個雪球已經爬到了半山腰,可能再過不久就會到達山巅懸崖,然後摔個四分五裂。
他素來不信命運,但此時此刻卻在心裏祈求了菩薩千萬遍,希冀能夠得到回應。他謝昭這十餘載,一向不愧不怍。所做之事,樁樁件件,一秉至公。可唯有在這件事上,盡是私心。
平生所念,唯有讓阿筝留在他身邊。
正在這時,忽聽身後響起了元筝的嗓音:“謝昭,你看看你都做什麽?!”
她是個柔柔弱弱的軟和性子,此時卻聲音含怒,像是不講任何情理。
一瞬間,謝昭心中每一寸都似被寒冰包裹住了。聽到元筝離得越來越近的腳步聲,謝昭甚至都不敢回頭。
終于,元筝急速的腳步在謝昭身邊停下了。下一刻——
謝昭身上忽然被披上了一個物件,給他驅散了無際寒意。
他垂眸一看,是被他遺忘在屋裏的外衣。
元筝哼哼唧唧道:“我說了多少次,你身體虛弱,不能在外受涼。你怎麽還沒有帶上外衣,要是病情加重了怎麽辦?”
她特意加重了語氣,認認真真地抱怨說:“我讨厭不把我的話當回事的人。”
謝昭飛速認錯:“我以後再不這樣……”
雖說他的病是僞裝的,本身無虞。但是聽了元筝的話,他卻好似真的有一種被治愈的感覺。
他話還未說完,就見元筝踮腳湊近。她站于謝昭身前,纖細的手指越湊越近,給他細心地系好了衣襟。
在剎那間,時光仿佛變得極慢。透過元筝純澈的雙眸,謝昭清清楚楚地看到,元筝眼底裏盈滿了對他的擔憂。
一縷幽香襲來,擠占滿謝昭的腦海。這是來自于元筝發上,是謝昭認為這世界上最好聞的香味。
謝昭全身僵硬地站在原地,他不敢顫動一下,甚至都不敢呼吸,生怕驚擾了元筝的動作。
“但是你沒關系,我可以給你多一些的耐心,慢慢地多給你講幾次。”元筝慢騰騰地補足了話語,用一種看似無可奈何,實則甜甜的語氣道:“沒辦法,既然都答應要嫁給你了,那也只好稍稍包容你的任性了。”
“若是下次你再不聽勸,我就專門挑那種冬日裏厚厚的衣服,追在你身後給你裹上。把你裹得嚴嚴實實了,醜得不能見人的。”她的威脅和她的人如出一轍,都是軟軟的。真讓人聽了想笑,卻還要顧忌她的面子忍住。
謝昭也在強忍笑意,擡眸看向元筝。
卻見她一雙妙目正好也直直向謝昭。四目相對時,元筝眼角逐漸滲出柔意,她仰着臉望向謝昭,眸光晶亮:“無論你做什麽,我都喜歡。”
謝昭瞳孔收縮,心跳驀地錯跳一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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