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 揭穿 騙局

他的氣息撫過元筝耳後, 嗓音喑啞帶着磁性。

元筝羞怯地想要伸手制止，但是她的手腕早已被謝昭攥在手心，仿佛把控着脈搏。

謝昭停頓了好久後, 像是終于清醒了一些。

元筝見他久久沒有動作，這才松了一口氣。可誰知緊接着, 謝昭就将手向上，和元筝以相同的角度完全貼在一起。

他将手貼于元筝指縫之間, 兩人十指交纏, 嚴絲合縫。

元筝掙脫不能, 只能以一個別扭的姿勢轉身過來, 坐于謝昭身上。聞到謝昭身上那股清列酒香, 元筝終于意識到了：“謝昭，你喝醉了？”

謝昭沒有應答。他眼眸半阖着, 好似反複了思考了許久，才終于嗯了聲。

元筝搖了搖頭, 看他這副樣子，很顯然是真的醉了。出于擔心, 元筝仰臉央求着謝昭：“我們去歇息好不好？”

謝昭懶懶打了個呵欠, 仿佛野獸打盹般，随意應了元筝的請求。

元筝架起謝昭向床榻走去。謝昭步伐遲緩，亦步亦趨地跟着元筝。

剛将謝昭放于床上平躺, 元筝已感覺疲累, 她半抵在床沿歇息, 輕聲喘着氣。

昏暗的燈光下，少女長發披散下來，遮住她婉約有致的身形。她雙眸輕眨，閃着靈動的光, 在昏暗中愈加清晰。

直至氣息平複下來後，元筝嗓音柔柔：“謝昭，你快歇息吧。”

這聲音傳至謝昭耳中時，讓謝昭感覺昏昏欲睡，但是他卻沒有閉眼，而是緊盯着虛空中的一處——

元筝耳垂上那一點紅痣。

那一點鮮紅仿佛在無聲無息地勾人視線，莫名讓人想叼住它吮吸。

謝昭突然感到渴意。半遮住眸光，他氣息沉沉道：“水。”

“是渴了嗎？”元筝疑惑地問了一句。

就在她背過身前去找水時，謝昭忽然默默支起了身體，眼神晦暗地靠近。

在察覺到身後那處黑影時，元筝吓得一顫，險些把手中的水灑掉。可緊接着，她才意識到那是個人。

元筝眉目間有幾分惶急：“謝昭？”

謝昭嗯了一聲，從這個角度俯視着元筝，可以将元筝臉上的細微表情看得清清楚楚，甚至能夠看清她臉上的細小絨毛。

“……你在看什麽？”元筝捏着杯子的力道重了幾分，她似乎察覺到了什麽。

謝昭思考了片刻後，便決定要打消元筝的懷疑。于是他敷衍地找了個理由：“來看看你在做什麽。”

說話間，他還一直盯着那一小點紅痣看，目光極其認真，好像是在研究些什麽不得了的東西。

他內心更加湧動了。

元筝雖然直覺不準，但是一時之間也察覺不出有哪裏不對，所以只能放棄思考了。她将解酒茶遞給謝昭後，見他喝至杯底，這才松了一口氣。

鬧騰了這麽久，元筝也已經困了。她本是趴在床邊看顧着謝昭，但是因為眼睛酸疼疲乏，逐漸也入了夢鄉。

黑夜裏，響起了她綿長的呼吸。

雖是深夜，但是并不影響謝昭的視力，他透亮的眼睛一直在默默勾勒着元筝的臉龐，細數她的睫毛來消磨時間。見她睡熟了，床上那人才漸漸起身，緩慢地向她湊近。

“阿筝。”謝昭擡手将元筝抱到床上，看她在離自己這樣近的距離安睡着，這才露出了心滿意足的微笑。

他給自己和元筝将被子蓋得嚴嚴實實的，然後讓她保持面對自己的姿勢，這才終于安心睡去。

……

第二天一早，聽到窗外枝頭的鳥雀叫聲，元筝不情願地睜開了眼。許是剛睡醒頭腦還在發昏，自己才會看錯，覺得眼前有一個身影一晃而過。

元筝茫然地躺在床上，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錯覺，感覺耳畔有些濕漉漉的。可是當她伸手去觸摸時，卻只能碰到一片幹燥。

她有些弄不明白是真是假。難道是自己做了什麽古怪的夢？

然而下一刻，元筝就沒有工夫再思考這個問題了。她本只是随意一瞥，卻沒有想到謝昭躺于床的外側，狹長的眼眸正正地盯着自己。

他裏衣規整，未着外衣，一手撐額地半躺着。見元筝瞧見了自己，他很好心情地又湊近了一點距離道：“醒了？”

元筝呆了，語氣不由開始結巴：“你，你怎麽在這裏？”

謝昭輕笑起來，嗓音低沉帶着磁性：“你不記得昨晚了？”

元筝眉目裏滿是茫然。思緒悠悠回轉，她這才想起昨晚發生的一切。

——謝昭昨晚喝醉了，在這裏歇息一陣。

可是她自己又是怎麽回事？她明明記得自己是在床邊睡着的，為什麽一覺醒來竟躺在了床上？

元筝狐疑的目光投到謝昭臉上，心中對他的懷疑程度飙升。

謝昭似乎并沒有把元筝的疑惑放在心上，他很坦然道：“我把你抱上來的。”

元筝纖細食指攥緊被角，表情羞惱：“你！”

見元筝反應如此劇烈，謝昭頗為無辜：“不這樣的話，你可能會着涼的。”

元筝一時之間不知該氣不該氣了。最後，她深呼吸了一口氣，怏怏地謝過了謝昭的一番好意。

兩人梳洗一番後，前去飯廳吃了早餐。早晨的陽光非常和煦，讓人不由自主地放慢動作，只覺安然閑适。

但對于謝府來講，今天是個很是熱鬧的日子。

謝懷遠是日也盼望夜也盼望，總算把大師給接來了。一見大師，他立即迎至屋內，端茶倒水地伺候着。

見大師不發一言，謝懷遠心中一緊。他思慮片刻後，很是果斷地又塞了大筆銀兩。

大師此時的神态變得十分溫和：“觀謝二公子此時神态，可是有什麽煩擾？不妨說出來讓我為你解惑。”

謝懷遠面帶喜色。他正要說出來時，卻忽然被謝夫人派來的人截了胡。

原來是謝懷遠剛才弄出的動靜過于巨大。聽說他院裏正在招待貴客，謝夫人不免多問了幾句。

這一打聽，就知道大師前來的消息。謝夫人正好也有困惑要問，于是便速速派遣下仆來請大師。

對于謝夫人這個出手大方的老主顧，大師還是很給面子的，所以依言前往。

一見謝夫人，大師便笑着邀功道：“怎麽樣謝夫人，我算得可準？我見貴府已經沒有了謝昭這個人的存在，必是死了吧？”

謝夫人唇角抽動着：“……還沒有。”

這也正是她找大師詢問的原因。當初大師說謝昭會死，前段時間謝昭的表現果然也印證了這個說法。但為何一離開謝侯府，謝昭就慢慢恢複過來了呢？

此事不光謝夫人有所困惑，京城中不少人也在疑惑。算算時日，謝昭的确應該是已經死了啊，可他為什麽還活着啊？

大師大驚失色：“這不可能，我怎麽可能算錯？！”

他琢磨了半晌後，厲聲問道：“你們是不是沒把我說的當回事，娶的人不是元湘？”

元湘和謝昭之間有着千絲萬縷的聯系。沒有了元湘，必然會重傷謝昭。

謝夫人頗感冤枉：“元湘如今就住在我們府上呢，她可是懷遠明媒正娶的二少夫人，已經在這裏待了好久了！”

若是換成旁人，謝夫人肯定早已破口大罵了一句。但這麽多年來，她的确是在大師的幫助下成功解決了很多麻煩，所以不敢輕易招惹大師生氣。

知道自己還得仰仗着大師，所以謝夫人好聲好氣地又補充了幾句：“一開始時，的确如大師所言，謝昭吐血昏迷，病情一日日加重。可是在離開謝府後，他卻又一日日好轉過來了。”

謝夫人一頓，将自己中途轉請其它道士的事情掩去了。她懂得一事不煩二主的消息，但是大師要的價格實在過于高昂，饒是謝夫人也吃不消啊。所以在大師不在的時候，她就去偷偷找了其他道士。

但現在看來，那些道士的本領果然還是不如大師高絕，謝夫人只能請大師出馬。

她又塞了大筆銀子，這才問道：“是不是離得距離遠了，所以效果也差了？”

大師神情有些猶豫：“或許是？”

他也開始不确定了。按理來講，應該不會受距離遠近的影響。但是除了這個原因，似乎也沒有其它解釋了？

見大師也不敢保證了，謝夫人一個激靈，生怕這招徹底不靈了。該不會是因為自己私自行動，讓玉瑩喝下了符水，結果适得其反，把效果給消了吧？

于是她忙道：“會不會是元湘出了什麽變故，不若我把她叫來，讓大師看一看？”

大師應了聲好。

當下仆通知玉瑩時，玉瑩毫不設防地就來了。謝夫人平日對她那麽好，經常喚她過去慰問關心，所以玉瑩還以為這次也是一樣。

卻不想這次一來，撞見謝夫人招待客人的場景。這位客人不同于以往，身披袈裟，怎麽扮成一副高僧模樣？

見他分明是慈眉善目的模樣，可玉瑩不知怎麽，一見他就心有不妙的預感。感覺到身體傳來陣陣不适，就連脊背也出現冷汗，玉瑩本來想先行告退。

但大師雙目精明，一見玉瑩便神情大變：“她根本不是元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