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似曾相識的眼睛
正月初七,對上班族們來說預示着春節的結束,假期稍顯空蕩的地鐵又變得擁擠起來。
何姜今天有落腳之地,把雙肩包抱在胸前,透過車窗玻璃打量着自己。
她穿着一件黑色的長款大衣,因為敞開能看到裏面酒紅色的毛衣和深色的牛仔褲,大圍巾幾乎掩住半張臉,只露出一雙杏眼。
那一點反光看不清表情,她卻知道自己有多恍惚,直到身邊的人都動起來,她才如夢初醒。
科技園站互聯網大廠雲集,早高峰時間出站都得有序排隊前進。
何姜慢慢挪着,肩膀忽然被人拍一下。
她猛地回頭看,打招呼道:“早上好,新年快樂。”
陳慧文回以同樣的問候,又有幾分興致勃勃道:“我覺得咱們今天能領到紅包。”
她們工作的江河集團有個傳統,那就是每年會發開年紅包,這是人人都有的福利。
除此之外,就是趕早能領到大老板江宋親手發的名額有限的紅包。
雖然也就一百塊,但還是挺多人願意沾這個喜氣的。
陳慧文顯然就是其中之一,她道:“有的話,咱們中午去吃火鍋吧。”
兩個人的工位挨着,算是關系不錯的同事,何姜點點頭,帶着一抹笑說:“行啊。”
心裏卻嘆口氣,連腳步都有些沉重。
陳慧文沒察覺到她那些小情緒,只催促道:“快快快,為了火鍋。”
何姜五點起床,即使心裏有千百個念頭,這會也是大步跟上。
兩個人緊趕慢趕,還沒到公司樓下就看到排隊的人。
她們站在隊伍的最後面,很快就變成排在中間的人。
何姜伸長脖子,能模模糊糊看到發紅包的人。
陳慧文看她的樣子說:“你是不是頭一回見江總?”
何姜是年前才入職,控制着自己的表情說:“對啊,挺新鮮的。”
普通人跟億萬富翁之間有天塹,她也不過是江海的一顆小螺絲釘罷了。
就跟大馬路上看明星差不多,陳慧文了然,低下頭玩手機。
何姜松口氣,借着圍巾調整表情,不過想到自己對江宋來說就是個陌生人,肩膀又垮下來。
她破罐子破摔,接過紅包的時候只低聲說:“謝謝江總。”
江宋一早上見的人太多,微笑都有些僵硬,只是莫名覺得說話人的眼睛有些熟悉。
一閃而過的念頭,很快被下一個人打斷,他也沒放在心上。
倒是何姜走出兩步又回頭看,捏着紅包邊緣的手漸漸縮緊。
她注意力不集中地工作,好在大家剛複工的時候狀态都差不多,部門負責人特意給點的咖啡提神。
何姜點的冰美式,喝一口連天靈蓋都凍僵,五官不由得皺巴巴。
陳慧文好笑道:“別仗着年輕啊。”
她其實年紀也不大,不過和還在念大三的人比起來也可以稱作是長輩。
何姜抿着嘴笑,淺淺的梨渦放大,綴在雪白的皮膚上。
陳慧文都想捏捏她的臉,羨慕說:“你平常都塗什麽護膚品?”
何姜窮學生一個,用的就是最普通的東西,整套下來還不到五百。
她老老實實說完,陳慧文道:“啧,看來我用貴的也沒用。”
何姜一時不知道怎麽接話,只得笑笑。
好在陳慧文也就是随口一說,很快轉移話題,兩個人随意聊着,貫徹無心工作四個字。
員工尚且如此惬意,江宋這個老板也不遑多讓。
他是白手起家,趕上互聯網的黃金年代,創立的江河集團在多個領域都有涉獵,市值已經過千億。
大小也算是個名人,偶爾在媒體上露個面。
今天正趕上《經濟時代》來采訪,需要在他辦公室拍兩張照。
西裝革履的男人抱臂站在落地窗前,看上去豪氣萬丈。
更何況他也有這個底氣,有一種與外貌無關的吸引力。
攝影師大為滿意,眼睛稍微一轉說:“江總,請往這邊再來一點。”
江宋往右跨兩步,背後是他的書架。
架子上有一張照片,引起了記者的注意,她見縫插針道:“江總,這是您大學時候拍的嗎?”
江宋回過頭看,說:“對,出國之前拍的。”
記者對受訪者的基本信息了如指掌,道:“在當年能拿到麻省的全獎,也是一件很難得的事。”
确實難得,多少年前的記憶撲面而來,連同陪在身側的那個人。
莫名的,他想到早上看過一雙相似的眼睛。
這份恍惚讓他做了一件有悖于以往的事,等雜志社的人走後,他道:“明遠,查個人。”
總助陳明遠做這份工作有五年,靜待下文。
江宋沉默良久,想想還是說:“算了。”
陳明遠也不追問,應一聲要出去,手才放在門把手上,就聽到身後有聲音說:“何秀娟,75年生,安西市人,家裏有兩個哥哥,小學畢業……”
一張嘴,江宋也吓一跳,甚至連音容都像在眼前。
他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記憶力好還是怎麽回事,擺擺手說:“就這些。”
陳明遠尋思這活容易,拿到結果要交出去才覺得是個問題。
他等到白天所有會議都開完,這才說:“江總,何女士的資料查到了。”
江宋一時之間不敢翻開看,往日裏也算叱咤風雲的人,臉上有兩分不安。
他把文件夾推在一邊,說:“知道了。”
說完站起來,看樣子是要下班回家。
他是冷靜下來後覺得此舉不妥,但陳明遠做為合格的助理,卻有個小小的建議說:“江總,我覺得您應該先看一眼。”
江宋沒覺得這是逾越,重新坐下來說:“怎麽回事?”
陳明遠是個細致人,說:“何女士在八年前車禍去世,她有一個女兒叫何姜,是99年的2月份出生,登記上沒有父親的名字。”
江宋接收的信息太多,沒有反應過來,喃喃道:“車禍。”
人到中年,生離死別的事情總是有,他嘆口氣說:“太遲了。”
他想起這個人并非是重續前緣的意思,但因為天人永隔反而多出別的念頭,以至于他都沒留意到陳明遠的下半句。
不過陳明遠話已經到這份上,一狠心說:“雖然還沒有拿到準确的證據,但按照何姜小姐的出生日期算,何女士應該是98年的5月份懷孕。”
江宋的理智慢慢回籠,像是第一次聽到這個名字說:“何姜,哪個jiang?”
陳明遠道:“姜太公的姜。”
老板大大小小的事都經過他的手,很多他都略知一二,比如江總其實應該姓姜才對,只是以前都是手寫登記,錯了大家也懶得改。
員工都知道的事情,江宋怎麽會不記得,他甚至有更多只有自己知道的細節,一激靈道:“你說什麽時候懷孕的?”
他多少年沒有這樣的不安和不敢置信,勉強鎮定下來回憶。
往事一幕幕浮現,真相好像也在靠近。
那年發生的事情太多,抽絲剝繭起來,其實從一開始就注定會以悲劇收場。
江宋是農村出身,他的父母都是知青,在政策落實以後各回各家,把他寄養在老鄉那兒,因此他從小沒得到多少親情,物質上也有所欠缺。
好在他自己争氣,勤學苦讀之後考上首都大學,不過運氣不算太好,趕上頭一批需要交學費。
父母各自有家,管不上他太多,課餘時間他就勤工儉學。
尤其是寒暑假,一個人打好幾份工。
就是在其中一份工作,他認識了百貨大樓化妝品櫃銷售何秀娟。
何秀娟大他兩歲,向往大城市的繁華,背井離鄉來到首都。
她的美貌足以讓任何人都沉淪,包括江宋,兩個年紀正當好的人很快陷入熱戀,但性格各方面的差異,還是讓他們的感情以分手告終。
江宋即将畢業的時候争取到了出國讀研的機會,獎學金只能勉強覆蓋他的生活,壓力前所未有,前途一片光明。
即使在今天,異國仍然很考驗一對情侶的感情,更何況是在聯系不便的二十幾年前。
兩個人是和平的分手,但少年時的感情真摯又動人。
江宋在唐人街洗盤子的日子裏,在華爾街的路燈下,偶爾也會想起何秀娟。
剛回國的那年,他也試圖去找過,但很快得知她已經結婚有孩子。
不管是道德還是底線,都不允許江宋再去打擾,随着事業的忙碌,他漸漸把這個人也壓在心底。
人始終是朝前看,他也有過伴侶,只是種種原因之下沒能終成眷屬。
思及此,他找回點狀态來說:“你說,孩子父親沒有登記?”
陳明遠當然不是無的放矢,他道:“您看最後一頁,何女士沒有過婚姻登記,根據調查,她身邊也沒有任何類似伴侶的人。”
他其實還有更多的證據,不過都是基于自己對老板的了解的推測,沒必要在這會說出來。
根據月份,江宋幾乎已經是篤定,他揉着額頭說:“我現在多少有點木,你先找到這個孩子現在在哪。”
陳明遠應聲出去,恨不得把頭埋在地裏,挖出自己看到老板眼眶微紅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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