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夜半賊影

“這是什麽？”

“這是芝麻豆腐餅。”寧玉繼續忙着手裏的活，這道糕點是她娘教她的。她娘是這個世上她最敬佩的人，好像沒有什麽是娘不會的。無論是現在賴以生存的刺繡，還是廚藝，還是吟詩作賦琴棋書畫，都是跟她娘學的。

爹都說，娘是這個世上最聰明，最有才情的女子，可是她從沒有聽娘提起過外祖家的事情。

寧新春吃得很飽，翠菊同樣飽得打嗝，卻并沒有送給寧紫嫣和翠娥吃。

“玉姐兒，這些多出來的？”

“就放在廚房裏，她們要來吃就吃，不吃明天我們熱着吃。”

如果不是情勢所逼，又沒地方可去，也見不得同住屋檐下的人餓死，她又怎麽會去管這些人。但并不代表她要給寧紫嫣當老媽子。

翠娥卻沒有寧紫嫣的脾氣，聞到香味她早就饞了，畏畏縮縮的在廚房門口不敢進來。

“翠娥，快進來啊。”

翠菊出來拉着她進來廚房，本來翠菊對翠娥還是有怨言的，是她找來了牙婆子，可是見到她這副小心翼翼的模樣，她又心軟了。

翠娥吃着盤子裏的芝麻豆腐餅，特別的心滿意足。

這些日子，她可饞壞了，都沒吃過肉。

想到這裏就暗恨寧紫嫣，每次讓她出去買吃的，都一個人吃獨食。

她總覺得寧家不是久留之地，之前是賣翠菊，說不定下次就是賣她了。一個想法在翠娥的心裏油然而生。

夜裏，睡在炕上，翠娥說道：“翠菊，你睡了嗎？”

翠菊迷迷糊糊的，“還沒。”

“你別怪我，是姑娘讓我這麽做的，如果不是你，可能就是我了。”翠娥望着天花板讷讷地說着。

翠菊嘆氣：“我覺得玉姐兒比姑娘好很多。”

“好有什麽用，她能養活這一大家子嗎？靠她做繡品那點錢能維持多久。”

翠娥嘲諷道。

兩人沉默了，“快睡吧，也不知道老爺什麽時候會回來，我明天去找找田媽，看看能不能接到一些零散的活。”

能不被賣掉翠菊就已經心滿意足了，她只希望自己能有用處，這樣寧紫嫣就不會總想着賣了她。

過了好一會兒翠娥才說道：“他也挺好的，最起碼可以讓我不用擔心自己被賣。”

沒有得到回答，翠娥看向翠菊，原來她已經睡着了。

可是過了一會兒，她突然睜開眼睛，“翠菊，快醒醒，好像廚房有動靜，是不是進賊了？”

聽到進賊，翠菊一下子醒了，爬起來穿着中衣就要往外跑。

“你瘋啦，你這樣出去，不怕賊把你給……”翠娥做了個抹脖子的動作，翠菊害怕道：“那怎麽辦？”

吱呀一聲門響，在夜裏格外的清晰。

“是玉姐兒起來了。”翠菊驚呼道。

她不管翠娥的阻攔，壓下心裏的害怕，左右看看，拿起房裏牆角的一個棒槌打開門就出去了。

翠娥沒辦法也披着衣服起來了，實在找不到防身的東西，她幹脆摸出自己的一根銀簪子攥在手裏。

兩人出來看到的并非寧玉，而是寧新春。

寧新春起來小解，揉着眼睛，睡眼惺忪，“你們幹什麽？”

翠菊做了個噓的動作，“春哥兒，別出聲，家裏進賊了。”

聽到進賊了，寧新春瞪大眼睛，但是小孩子總是好奇的，他都沒見過賊長什麽樣子，居然膽大的要去廚房看。

翠娥用眼神埋怨翠菊不該多嘴，現在寧新春要去，她們能不跟着嗎。要是賊是個兇狠的，他們豈不是都要完蛋。

三人輕手輕腳來到廚房，見到就一個賊，而且還是個身形小的，翠菊和翠娥放了心。

寧新春大喊一聲：“哪裏來的賊，看我的。”

他沖着賊就沖過去，用腦袋撞得賊一個趔趄摔倒在地。

“哎喲。”

寧新春用小拳頭打她，翠娥喊道：“別打了，是姑娘。”

翠娥趕緊點燃了蠟燭，一看果真是寧紫嫣，她的腳邊還有一盤子打散的芝麻豆腐餅。

晚飯沒吃的寧紫嫣餓得實在睡不着，就到廚房裏來找吃的，沒想到卻被當成了賊。

這樣的烏龍以前是怎麽樣也不會發生的，以前沈氏在的時候，她哪裏會這麽可憐。

寧紫嫣放聲哭起來，可惜沒人理她，大家都困着呢。

寧玉一大早就在廚房忙活，寧新春還是不肯去學堂，一個人在院子裏玩。聞到香味，邁着小短腿就跑去了廚房。

“你做了什麽這麽香？”

寧新春從沒有喊過寧玉姐姐，哪怕是有求于她也難以喊出來。

寧玉也不在意，還是很溫和地回答了他的話：“只是一些用豆腐和面粉做出的糕點，雖然跟昨天的芝麻豆腐餅用的食材差不多，但是樣式和口味是不同的。你嘗嘗。”

寧玉捏了一小塊給寧新春，寧新春放到手心，“好漂亮，這上面是花紋嗎？”

寧新春說的花紋是寧玉用小刀刻上去的，很花了點心思。

“快吃吧，今天的早飯就是這個了。”

寧新春吃完一塊又一塊，就這樣站在廚房裏把盤子裏七八塊糕點吃完了。

“真好吃，姐，我還要。”寧新春舔了舔嘴唇。

寧玉摸摸他的腦袋，“這個是油炸的，吃多了不好。等明天早上，姐給你做別的糕點。”

“還有別的好吃的？”寧新春高興地瞪大眼睛。

“當然有。”寧玉又把剛剛炸好的放在一邊冷卻，然後包好。

寧新春不吵不鬧，就在廚房看着寧玉忙活。

翠菊今天沒有留在家裏，她跟寧玉打了招呼，去找田媽了，希望找點自己能幹的雜活兒，賺點家用。

翠娥一大早也沒有了人影，家裏只剩下昨晚被寧新春打了的寧紫嫣，還有沒有去學堂的寧新春和正在廚房忙活的寧玉。

“走吧，我送你去學堂。”

“不，我不去。”

寧新春執拗地說道。

“放心，今天肯定不會有人欺負你。”

寧玉并不生氣，反而神秘的一笑。手裏拿着的是剛剛包好的糕點。

寧新春扭扭捏捏地跟着寧玉往學堂走，快到學堂的時候，寧玉停下腳步。

“我就不送你進去了，記住了，午飯的時候把這些糕點拿出來吃。”寧玉把早上忙活了一早上的糕點放到寧新春的餐盒裏。

“可是，我怕他們又欺負我。”

寧新春在外面就是條蟲，根本沒有在家的霸氣，低着頭不肯邁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