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 欺負

這一問多少有些唐突, 謝靈玄支頤不語,溫初弦未得他授意也沒有多言。

憑地位而言,謝靈玄是長安城有名的貴族, 和話本先生這種賤籍小民根本沒有交集。

但對于話本先生來說,收集故事乃是天性。

他已經窮困潦倒多時,好不容易在此遇見長安城有名的才子佳人, 靈感忽生,想着若能把謝氏夫妻的故事寫成話本,必然可以大賺一筆, 擺脫現下的窘境。且又聽說謝相待人親和,良善謙讓, 所以才鬥膽上前一問。

話本先生渴盼兩人回話,謝靈玄神情矜持, 問向溫初弦,“娘子以為如何?”

溫初弦擡眸, 見他唇角氤氲一抹笑影,是自然流露的偏寵。可這溺寵之下,卻是冰冷的控制。

她根本只是他的一個禁鸾,他雖這般彬彬有禮地問她, 卻只是一個僞裝,真正答不答應哪裏由她做主。

她依偎在謝靈玄臂間, 乖巧又懂事地說,“妾身全聽夫君的。”

于是謝靈玄道,“對不住這位先生, 夫人今日累了, 恐不方便。改日有緣再敘。”

聽他委婉拒絕, 話本先生不免失望。

當下略有尴尬, 只好道,“多謝貴人。那……有緣改日再敘,哦,我叫蕭游,就是長安人士,您二位要想找我還來群玉閣就成。”

見兩人般配地站在一起,又嘆道,“貴人夫婦真是恩愛,羨煞旁人。”

謝靈玄致意了下,便和溫初弦離去。

蕭游怔忡,随即也釋然。

那樣尊貴的貴人,本就不是輕易可以接近的。

看來他要寫新話本,還得另謀出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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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出戲沒唱完,溫初弦就被謝靈玄拽了回去。

她心裏還在回味着剛才那話本先生,但謝靈玄既不喜歡,她也只好心照不宣地不提。

長安城中熙熙攘攘,熱鬧非凡。路邊恰好有賣饴糖的,隔老遠便飄來甘甜的蜜香。攤主是一對老夫婦,滿滿人間煙火的氣息。

溫初弦眼神黯淡,露出些微異樣。

想從前張夕也給她買過饴糖,那饴糖嘗着是真的甜,如今追憶起來還口舌生津。

彼時她還是自由身,對未來滿懷憧憬,而現在卻被謝家婦的身份綁住,事事身不由己。

謝靈玄發覺她六神無主,便刻意停下來,也給她買了兩支饴糖。溫初弦拿在手裏舔了一口,甜得膩人,嚼之無味,便不想再吃。

謝靈玄微微低下-身來,深奧的眼睛觀向她,“張夕買的饴糖,娘子就吃得津津有味。我給娘子買,娘子便味同嚼蠟?”

他的嗓音在她耳邊回蕩,沉甸甸的,暗藏玄機,不甚友善。

視線射過來,是直白的質問。

溫初弦頓時一驚,有種被威逼的感覺。饴糖本身是甜的,此刻嘗在嘴裏卻變苦了。

她刻意展露歡顏,無辜地眨了眨眼,嘗試對他讨歡讨憐,“不是啊……夫君給我買的,我也很喜歡。”

謝靈玄睥着她手中東西,“那就吃淨。”

他又開始發神經。

溫初弦只得遵命,強迫自己咬了一大口。甜漿一股腦兒糊在嗓子眼兒,麻木了味覺,甜到極處,是苦和惡心。

攤主夫婦看得目瞪口呆,饴糖從來都是細細地品,一絲絲吃,從沒有人這般如狼似虎像吞饅頭似地吃饴糖。

可謝靈玄無動無衷,靜靜監視着她。他心情尚可時,總是習慣性地染着輕笑,此刻唇線卻有如一條淩厲的線,冷得似冰。

溫初弦忍着反嘔吃淨了,腹中膩膩的不舒服,差點嗆出眼淚來。

謝靈玄落在眼中,亦不憐憫。

溫初弦曉得他內心從沒把她當回事,也不欲跟她做什麽長久夫妻。他要的只是她的絕對順從,夜裏一次次褪開她的衣衫,汲取她的色。

她鼻腔酸得很,眼前這個男人不愛她,卻還是毀掉了她明明可以過得很好的一生。她愛玄哥哥,他便毀去了玄哥哥。她愛張夕,他便毀掉了張夕。

他将她禁锢在手中,一點都不珍重她,純純惡意,肆意欺淩,召之即來揮之即去,她和他長久養下來的私窠有什麽區別。

當下手裏還剩一支饴糖,謝靈玄不依不饒地說,“還有呢。”

溫初弦咽了咽被割得生疼的喉嚨,“我不吃了。”

謝靈玄眉梢微挑,“嗯?”

溫初弦絕然将他的手從自己手腕上甩開。謝靈玄手心一空,蕩過一陣涼涼的西風。

“我就是不想再吃了。你若生氣,要殺我也好,就殺了我吧。”

她又放了重話,實如一條被旱死的魚兒,放棄了掙紮。

她最大的過錯就是知曉了他的秘密。左右她的性命都握在他手中,他這麽一日日地折磨她,不過就是為了滅口罷了。她早死,還早超生。似這般一日日作戲下去,真是令她五內作嘔。

溫初弦默然不動,等待謝靈玄臉上現出怒容。

謝靈玄确實有幾分陰暗,她這樣忤逆他,他當街殺她也是敢的。

溫初弦手指顫抖,不知怎麽因為一支小小的饴糖,就走到了生死邊緣。她是活生生的人,為什麽就非得做他的囚寵,連不吃一支饴糖的權利都沒有?如果有來世,求求神明別再讓她投生在溫家,也別再遇見謝靈玄了。

她深深閉上眼睛,一抽一抽哭。

隔了半晌,疼痛卻沒有到來,謝靈玄長長唏噓了口氣,似妥協般,放柔語氣,将她摟住,“……怎麽老說這些殺不殺的話,你是我妻子,就算別人要殺你,我也會護你周全,你又怎麽老疑心我會殺你?你這樣,我都不知該說什麽了。”

他不明白自己是怎麽了,見她那麽魂不守舍地思念張夕、眼中全然無他的樣子,就浮起煩亂的心思,恨不得毀掉她。

她既已經嫁給了他,為什麽還要想着旁人呢?

他承認,他不是對她生氣,他是對張夕生氣。他……妒忌。

他确實曾經能将她無情殺掉,甚至就在前兩天,他還覺得她若不聽話自己能立刻送她上西天。

可他高估自己了。

以為她只是一個榻上之伴,他不會動情的,可這睡着睡着,漸漸就有了難以割斷的眷戀。

溫初弦被謝靈玄攬在懷中,仍在不住抽噎。她有個毛病,若不落淚就死不落淚,一落淚就止不住,窒息難以呼吸。

謝靈玄微悔方才自己撂下的話,柔柔拍打着她漂亮的背,幫她順氣,幫她打開那被淚水阻塞的呼吸。

他欸然道,“對不住娘子,方才是我語氣重了。那東西你不愛吃就不吃吧。你不喜歡,我們就再也不吃它了,好嗎?”

溫初弦雙眸泛光,仍是通紅通紅的。

謝靈玄慨然将她吻住。他不算什麽良善的人,手上沾了那麽多的血腥,也從未有過敗績。可她一哭,他驀然有種心碎的感覺。

明明以前都還不這樣的,就只是這幾天的事。

他其實喜歡旁人叫他們佳兒佳婦,羨嘆他們的愛情,除了僞裝,更有種他真得到了她的感覺,而不是誰的替身。

這種隐蔽的情緒,只在他內心暗暗滋生,他從未告訴過別人。

愛是最虛無缥缈的東西,他不敢說謀愛二字。

他感覺自己好像越來越舍不得她,可她一如既往地恨他。他一直和她虛與委蛇,不肯将真心托出,只是不想承認他輸了。

除了她,他沒輸給過任何人。

今日他故意将她帶來勾欄,原是要利用她的美色,引商賢上鈎的。

可中途他就反悔了,只淺淺讓她行了一個禮,就将她從商賢的視線中拽回來。

商賢那樣色兮兮地盯着她看時,他沒有一絲一毫敵人上鈎的快意,有的只是冷冷的自心底湧起的殺意。

那一瞬間,他想把那老東西的一對眼珠子剜出來,丢在地上剁碎。

不知從什麽時候,溫初弦已經不再是傀儡妻子了,他現在已經容不下任何人觊觎她了。

所以戲聽到一半,他就叫她回去。

路邊賣饴糖的老爺子見年輕夫婦小有龃龉,插口說,“公子怎麽敢惹媳婦落淚?要是我家這位母大蟲,早就棍棒伺候喽……”

老婆婆聞言臉色微紅,抄起手邊笤帚,“老不正經的,胡說什麽?”

那老爺子後退連連,溫初弦本正在傷懷中,驀然瞧此場景,倒忍俊不禁。她注視着旁人,謝靈玄卻只注視着她。

他不知何時拔下她發髻間的一根羽釵,用上面綿軟的羽毛搔她的側頰,好生麻癢。

癢意刺撓神經,就容易令人發笑。

溫初弦繃着嘴角,抽噎了兩下,就是不笑。她将他撇去,自行走開。謝靈玄依依追上來,牽住她的手,将她的十指都扣住。

謝靈玄壓低在她耳蝸邊,誠懇祈求道,“娘子笑了。求娘子原諒我吧。”

他不會告訴她,他剛才之所以那樣,是由于嫉妒……嫉妒一個家破人亡,被流放的人。

溫初弦被他颀長的身形所遮住,不自在地掖了掖額前碎發,嗫嚅了聲,“嗯。”

雖然毫無感情,但已經代表了妥協和原諒的意思。

她不是給臉不要臉的人,雖然她此刻仍恨他恨得咬牙切齒,但謝靈玄既已下場哄她,她就得見好就收。

兩人走在長安城的瀾河邊,瀾河水浪大,即便冬日也不會結冰。

清涼的風灑在溫初弦臉上,一會兒就吹幹了她的淚水。

謝靈玄撫挲她的面孔,柔軟細滑恰如一縷流雲,“臉都哭花了,回去得好好上點潤膚膏才行。”

溫初弦應着。還記得玄哥哥就是從瀾河船毀人亡的,河中的滾滾白濤,倒像是謝靈玄的幫兇。

她紛亂不堪,主動拽了拽謝靈玄的衣袖,“你帶我回去吧,我不想在這裏了。”

謝靈玄一眼就看出她眸中的悵惘,停了片刻,“好。”

溫初弦忽然覺得自己有點奇怪,好不容易出來一趟,她這麽說就好像鳥兒着急回籠似的。

不過不管了。

·

謝靈玉那日被打得不輕,趴在床榻上半個多月,才勉強能下來地。

溫芷沅白日要管家、算賬,夜裏還要照顧謝靈玉,這些日來勞累不堪,常常莫名其妙就腰疼,脾氣也跟着差了些。

眼見謝蘭兒年歲到了,芳姨娘便琢磨着先把謝蘭兒的婚事定下來,明年謝蘭兒十七,正是出嫁的好年齡。錯過了這幾歲,可就嫁不到好人家了。

芳姨娘求溫芷沅給謝蘭兒物色一門好親事,最好是讀書人家,郎君如謝靈玄那般氣度沖夷的。

溫芷沅忙着照顧謝靈玉,哪有閑心給謝蘭兒物色人家,只随意說了個舉人。家中也是續弦,和當年張夕的情況差不多。

芳姨娘心比天高,後半生就托付在女兒身上了,一門心思指望謝蘭兒能嫁入侯爵府邸。

她撇下老臉來,再三請求溫芷沅給找個門第好的。

溫芷沅道,“倒是有一戶好人家,不過對方不是讀書之家,是将軍,門宅也是封了侯的。現下正缺一名貴妾,若蘭兒願意,可以嫁過去。他家主母病病歪歪,不會給蘭兒氣受的。”

芳姨娘一聽溫芷沅竟要自己女兒當妾,心頓時就冷了。

她的女兒雖不是謝府正經小姐,但畢竟也是從謝府出門的,喚長公主一聲“姑母”,怎能給人為妾?貴妾賤妾,還不都是妾?

枉她這些時日來日夜巴結溫芷沅,溫芷沅居然就這般回報她們母子。這位精明的二夫人,心腸可真夠硬的。

心灰意冷之下,芳姨娘重新又想起了溫初弦。

溫初弦不管家,所以她去水雲居去得不怎麽勤。此時想來,芳姨娘深自後悔,連忙準備了禮物,和謝蘭兒一道去拜訪溫初弦。

和二夫人相比,大夫人溫初弦實是一個随和可親的人。她常自一副慵懶的樣子,不理諸事,前些時候還因聽戲被長公主責罰,實是一個省心的主兒。

謝蘭兒沒怎麽接觸過男人,但她見二嫂那樣勞累奔波,長嫂卻整日悠閑,幸福圓滿,被大哥哥養得跟一朵春醉海棠似的,便心向往之,覺得長嫂才真是嫁給了完美的郎君。

她将來若嫁人,也盼着能嫁一位如大哥哥那樣的。

芳姨娘跟溫初弦套了會兒近乎,便将來意說了,想叫溫初弦幫忙給謝蘭兒說親。

溫初弦想了想,雖有些為難,還是答應了。

一來蘭兒這女娃娃很可愛,又懂事,她是喜歡的。二來大家擡頭不見低頭見的,芳姨娘又是謝府的老人了,她不想把關系鬧得太僵,萬一以後有用得上芳姨娘的地方呢。

芳姨娘見溫初弦答應,千恩萬謝。

她拉着溫初弦的手,“蘭兒若真能得嫁高門,老身從此和夫人一條心。”

自是要效忠溫初弦的意思。

溫初弦心中暗暗記下。

……

二房的謝靈玉被棍打一頓,頹靡了許多,精氣神兒也滅了。

他本是個渾身帶刺的,經此一難之後,卻只窩在書房中看四書五經,碰見謝靈玄也不再陰陽怪氣了,只不親不疏地喚一聲兄長。

溫芷沅有時候打趣一句,“誰叫你年少時常常欺負玄哥哥,這下被打,實在是報應。”

從前謝溫兩家子弟在謝氏學堂上私塾時,謝靈玉一身痞氣,看不慣謝靈玄那般呆板死讀書的樣兒,常常撕毀謝靈玄的功課,用墨汁在他臉上畫圈,打得謝靈玄蹲在角落裏,雙手抱頭瑟瑟發抖。

如今哥哥一夜之間性情變了,再無被欺負的光景了。

別人不曉得,溫初弦卻清楚得很,謝靈玉這是被那人給打服了。

人都是骨肉做的,那樣狠的棍棒落在身上,誰能不怕?謝靈玉若仍然不服,還不知有什麽更狠毒的招數等着他。這世上沒有人不怕死。

謝靈玉既顯露妥協和歸順之意,那人倒也沒揪着不放,兄弟二人相安無事。

甚至有時候,謝靈玄還很寵這個弟弟的。他作為皇帝帝師,謝靈玉的功課他也是指導得了的。

一時間,謝府難得的平靜。

然這平靜沒持續多久,謝府就迎來了一位客人——商府的大公子商子祯。左相商賢有不少兒子,商子祯乃是最得寵的一位嫡子。

溫初弦識得商子祯,當日在九宴山莊詩會時,商子祯曾輕薄辱慢過她,欲拉她的手、碰她的手臂,她記憶猶新,端和謝靈玄一樣是個輕浪無恥之徒。

商氏和謝氏兩家一向不睦,商子祯此番無事獻殷勤,自沒什麽好事。

他只說是代替父親前來送謝公爺的壽禮的,可謝公爺的生辰已過去了許多時日,未免目的不純。

長公主不喜歡這些纨绔子弟,懶乏着不見,只叫膝下兩個兒子招待。

謝靈玄雖和商子祯是同齡人,朝中地位、官位卻都比商子祯高太多,自也蔑視于他。他馬馬虎虎地擺了一場宴,人也不來作陪。

謝靈玉卻和商子祯頗聊得來,兩人都是不愛讀書的世家子,從前常常一起逛勾欄,便多喝了幾杯。溫芷沅作為二房的主母,也為兩人張羅了幾個菜。

酒過三巡,謝靈玉醉倒在酒桌上,往夢鄉裏去了。迷迷糊糊中,好像聽見商子祯跟他說要往溷軒去一趟,他擺擺手,也沒在意。

再醒來,卻是被幾聲夾雜尖叫的哭泣驚醒的。

謝靈玉渾身一激靈,喚了小厮,小厮卻也茫然不知何故。

往後花園去,見花園中亂成一團,他夫人溫芷沅正披着一件長巾,渾身上下都濕了,狼狽不堪,臉頰上還有一個輕淡的五指印。

随身丫鬟素心亦水淋淋,泣不成聲,“……夫人擔心您喝醉了,要帶着奴婢去給您送件衣衫。不想半路上卻遇見商氏那登徒子,他醉得不輕,見夫人貌美便趁天黑糟踐她。夫人堅決不從要喊人,惹怒了商氏那惡徒,他便将夫人和奴婢都推下水來了!”

還未凍結實的湖面上,果然有一個大冰窟窿,底下都是徹骨涼的水。

再一看溫芷沅,唇上一點血色都沒有,被凍得有些恍惚。

謝靈玉血液沸騰,氣得發抖,摘下自己的外袍披在溫芷沅身上,“沒事吧?”

溫芷沅含淚搖頭。

謝靈玉看了看她的臉蛋,還好傷得不重,這會子已看不出紅了。

長公主匆匆趕過來,見發生了這等氣憤之事,身子微顫有點經不住。

溫初弦聞聲也匆匆趕來,見溫芷沅遭此橫禍,狐疑地看向謝靈玄。

謝靈玄卻反感地剜了下她,“此事與我無關,你不要什麽都懷疑我。”

當下衆人将溫芷沅和受傷的丫鬟攙回房,郎中前來問了脈,道,“二夫人只是受驚罷了,身體并無大礙。”

謝靈玉怒不可遏,“那姓商的哪去了?”

商子祯卻早就逃了。

謝靈玉重重錘了下桌子。

溫初弦見此,也抛去了舊日隔閡,将溫芷沅抱在懷中細聲安慰。

她悄悄問,“商子祯碰了你哪裏?”

溫芷沅聲輕如蚊,盡是屈辱,顫顫對溫初弦說,“……腰。脖子,還有……”

再往下已說不下去。

後花園不像水雲居那樣夜晚也燈火通明,林立的太湖石背後,正好有一大片死角,下人少巡邏,燈火照不到,挨着溷軒。

想來溫芷沅就是在那處恰好遇見了商子祯。天黑,她身邊又只跟了一個小丫鬟,自然抵不過雄健的商子祯。雖喊人,待家丁趕到時,人卻已落入湖中了。

溫芷沅越說越委屈,一向清醒理智的她,竟也分寸全失。

謝靈玉聞妻子受如此侮辱,骨子裏那股硬漢勁兒又被激發出來,直欲持刀直接殺到商府去……可他沒有武藝在身,連溫伯卿都能把他打得筋折骨斷,又怎麽抵得過高手如林的商府護院呢?

眼見謝靈玉和溫芷沅都情緒失控,謝靈玄揮手叫衆仆婢退下,房內只留下兩謝兩溫四人。

謝靈玉平日與謝靈玄針鋒相對,但遇到這種事,畢竟是同一陣線的自家兄弟。

他懇求謝靈玄明日上朝時,在天子面前彈劾商氏。謝靈玄畢竟深得陛下信任,由他出面,陛下一定會懲罰商氏的人。

其實經過上次棍笞之事後,謝靈玉就已隐晦地向謝靈玄低頭。此時憤恨過度,已顧不得面子了。

謝靈玄沉吟片刻,沒說答應,也沒不答應。

“我可以幫你在陛下-面前告狀。但是,你莫要抱什麽太大的希望。”

“此話怎講?”

謝靈玄不答之答。

其實誰都明白,像這般年輕男女之間的小打小鬧,在朝中連雞毛蒜皮的小事都算不上,根本掀不起什麽水花。

溫芷沅本沒受什麽傷,即便告上去,太後也就随随便便叫商子祯道個歉,輕輕淡淡揭過此事。

商氏本就豪橫,得了太後的歡心,連陛下都敢幽禁,這麽小小的一樁案子,自然撼動不了。

謝靈玉叫了聲可惡,真是恨死了自己不學無術,妻子被人欺辱到這份上,他卻束手無策。

“那叫婆婆出面?”

溫初弦淡聲問。

謝靈玄對她笑了笑,道,“娘子所言,自然可以。但卻也沒甚用。”

長公主出面又怎樣,就算長公主親自找到商賢,換來的也只是商賢不輕不癢的道歉,頂多再假模假樣地打商子祯兩下。

商氏不是什麽清白之家,這些年來那商子祯糟蹋了多少姑娘,其中也有不少是侯門繡戶的,最後還不都不了了之了。

溫初弦沉默了。

她知道謝靈玄一定有辦法,且一定是惡毒至極的辦法,能給商氏毀滅一擊的那種,就看謝靈玉夫婦豁不豁得出去。就像他當年整治張夕一樣,張夕那樣炙手可熱的皇商,還不是一夜之間就被他害得家破人亡了。

謝靈玉和溫芷沅都死死盯着謝靈玄,等他把那法兒說出來。

謝靈玄靜穆的眼珠淡而溫和,建議說,“如果真想為弟妹報仇,可以抓住這次機會,弟妹忍着委屈再受一點傷,削耳,骨斷,頭破血流……什麽都行,叫那商子祯犯下些無可寬宥的大錯來,咬死了他奸女害命。雖要不得商氏滿門的命,卻也可以穩穩要了商子祯的命。”

作者有話說:

狗子太重口了,謝靈玉和溫芷沅兩臉懵逼中

初弦表示已經習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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