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 欺負(二)

趁現在, 狠狠再掌掴溫芷沅一下,或者削掉她半片耳朵,制造些大傷出來, 賴給商子祯。否則溫芷沅毫發無損,是鬧不出什麽水花來的。

謝靈玉當場便怒發沖冠,否決道, “不行。虧你說得出來,她已經被姓商的惡徒欺負成這樣了,我怎能再傷害她?”

溫芷沅的一雙妙目驚愕而悲痛地縮了縮, 仿佛難以理解她那個一向板正溫善的玄哥哥,何以會說出如此離經叛道的話來。

事不關己, 謝靈玄只是建議一下,聽不聽全憑謝靈玉夫婦倆自行決斷。

謝靈玉質問道, “你不幫就是不幫,出這種惡主意火上澆油作甚?若今日出事的是溫初……嫂嫂, 你也舍得将她削耳斷骨?”

他前幾日才剛被謝靈玄整治過一場,心有餘悸,腰臀到現在還咝咝啦啦地作痛,便下意識覺得謝靈玄沒安好心——這人平時也确實沒什麽好心。

謝靈玄襟懷坦白, “她不會遭遇這種事的。”

語聲雖輕淡但篤定,好像在說似你謝靈玉這般窩囊廢物, 才會讓妻子遭此厄劫,別人誰會像你這樣。

謝靈玉無論如何也不理解這先傷己再傷人的損招兒,更疑謝靈玄居心不良, 治完了他, 又來治他的夫人。

事實上, 謝氏這等門庭醇雅之家養出來的子弟, 大多溫儒,秉持中庸之道,平日裏講求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習慣于逆來順受和息事寧人,更遑論主動去誣陷傷人了。

謝靈玉雖浪蕩叛逆些,卻也耳濡目染,受了家風熏陶。

溫芷沅端莊秀麗的面頰上覆了一層白灰,傷懷之餘,更是失望。

若說她之前還對玄哥哥有一絲舊情,玄哥哥今日這話,算是徹底把這一絲情意斷送了。

他……居然面不改色地說出如此狠心之語,是不是今晚她掉進冰湖裏死了,才正合他心意?

他還真是對她一點舊情都不顧。

謝靈玄幽幽提醒一句,“你們可要想好了。放着今日的機會不用,等同于姑息養奸,日後說不定徒惹更多的煩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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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靈玉知謝靈玄的意思是斬草除根,但要讓他再重傷如此可憐的妻子,他絕對狠不下心來,那不是人幹的事。辦法那麽多,肯定不是只有這一個的。

“不必你管。”

謝靈玄見此,無奈哂了下。

點到為止,也不再多說。

要治商氏須得以惡治惡,仁心仁術卻很難管用。

“好吧。”

謝靈玄柔柔喚了溫初弦一聲,朝她勾勾手,“娘子。來,咱們走吧。”

溫初弦其實還想留下再陪伴溫芷沅一會兒,只得起身,朝他走去。

謝靈玄自然而然地将她的纖腰攬住,臨走前道,“弟弟弟妹多保重。”便踱入濃重的夜色之中。

出了二房,溫初弦挽着謝靈玄的手臂,吹拂夜風,緩緩徐行。

灑在地上斑斑駁駁的月光雖如水般清亮,但要回水雲居,他們也要經過太湖石後那大片昏黑的死角。

角落雖暗,有謝靈玄在,一點不令人感到害怕。

溫初弦心想他心腸雖然壞透了,但為人确實足夠強大。這種強大是一面屏障,将她困在其中的同時,也将外界的危險隔絕了。

只要她願意一直做他的菟絲花,依附他而生,他就會賞給她安樂日子。

可惜她不願意。

當下只有兩人,溫初弦別有用心問,“夫君今日怎麽管了二房的事?你不是一向不喜歡謝靈玉的嗎?”

謝靈玄道,“娘子想聽真話還是假話?”

停下腳步在冰湖邊,灑了一身的月色,月色美麗而通透,

溫初弦清眸轉了轉,“先聽假話,後聽真話。”

謝靈玄怫然不悅,擰了擰她的耳朵。

“貪婪的東西。只能選一個。”

他手心微涼,溫初弦耳朵被他擰得生疼。

她雙手捂住自己的耳朵,撒嬌似地扭了下玲珑的雙肩,佯作賭氣說,“罷了,夫君若不說,我便不問了。”

謝靈玄慵然瞧向她,眼底不知不覺染了欲色。他靠在了湖邊的青石邊,漫不經心,“娘子想套我的話,總該付出點代價。你若過來取悅取悅我,我便真話假話都告訴你了。”

溫初弦心下齒冷連連,表面卻嬌依依地皺眉嗔怒,“現在是在外面,你莫要亂來啊。”

“那你浪什麽?”

他那些充滿暗示意味的話在她耳邊暈開,涼涼如水,“怎麽,娘子連在勾欄都敢對我百般小意溫柔,此時在自家府邸中,卻矜持起來了?”

他彈了下她的绛唇,“裝呢。”

溫初弦含情脈脈地掃向他,謝靈玄淡色的雙唇輕微抿了下,似在等她一獻芳澤。她笑靥生兩腮,羞紅暗生,如他所願,蜻蜓點水般主動吻了他一下。

她纏纏綿綿求他,“夫君告訴我吧。”

謝靈玄故意品咂了片刻,似在回味滋味。

他意猶未盡,“太淡了。”

忽然将她打橫抱起,“……回房再繼續和娘子說罷。”

說着便大步踏回水雲居。

謝靈玄走得快,如騰雲駕霧。

溫初弦被晃得昏昏沉沉,心想到了那榻上還不是他的天下,又怎能問出個所以然來。

……

謝靈玉和溫芷沅夫婦倆商量了一晚上,最後還是決定讓長公主出面,到商府去興師問罪,解決此事。

謝府原來就是長公主的私人公主府,長公主在謝家的威嚴是無人能比拟的。

在謝靈玉從小到大的印象中,只要母親一出面,就沒有辦不成的事。

長公主這幾日着的急有點多,頭疼病犯了,拖着病體往商府走了一遭。

第二日,商賢來登門賠罪,帶來了許多賠禮,說他已打了商子祯二十鞭子,将商子祯關在家中閉門思過。

可這話有水分。謝靈玉今晨去給溫芷沅買補血的藥時,明明還看見商子祯活蹦亂跳在暖香閣中,左手右手各抱了一個花枝招展的姑娘。

謝靈玉當即便點出此節,商賢捋着胡子,笑呵呵地說,“賢侄怕是看錯了。長安城中人多,兩個人相像也是有的。”

“你胡說。”

謝靈玉雙眼如欲噴出火來,就是眼前這個老匹夫,霸占了他的花奴姑娘。奪妻之恨,不可饒恕。

“你若想護着那小雜種,我不會答應,我母親亦不會答應。”

商賢聽到小雜種三字,臉色頓時陰沉下來。

論起輩分,他是長,謝靈玉是少,小輩是不能這般橫沖直撞地和長輩說話的,即便長輩有錯。

長公主咳嗽了一聲,沉沉道,“玉兒!”

謝靈玉紅了眼,仍不依不饒。

氣氛有些緊繃,商賢撂下一句話,“賢侄兒,好自為之吧。”

起身就走。

謝靈玉盯向商賢那肥重的身軀,想起他夜夜都把花奴壓在身下的樣子,沖口欲嘔……謝靈玉沖過來,叫了家丁,“事情沒說清楚你就想走?”

商賢一怔,随即傲慢地挑了挑眉,回頭問長公主,“怎麽,不讓走,長公主今日還留老夫用午膳不成?”

長公主委曲求全道,“相爺請。小兒不是那個意思,望您多多海涵。”轉而對謝靈玉斥道,“玉兒!下去。”

商賢諷道,“老夫與貴府大公子私下甚好,同在朝中為右相左相,乃是忘年交。本以為貴府公子個個都如謝相那般,不料卻想錯了。”

朝謝靈玉輕呸了聲,揚長而去。

商賢從前倒是沒想到,謝府原有兩位公子呢。花奴從前的那位恩客,不一定是謝靈玄,還有可能是謝靈玉。謝靈玉庸庸碌碌又沒心機,若花奴真和謝靈玉有一腿,可更方便他行事了。

謝靈玉像個落水狗一樣頹然坐在椅上,受人如此侮辱,他真是想哭。可男兒有淚不輕彈,他又哭不出來。

他好恨自己之前的渾噩度日,好恨自己為何沒有功名和官位在身?若他也是官,不用太大,就能去朝中找陛下告狀,教訓商氏這幫無法無天的惡徒。

他想讀書的念頭空前劇烈,為了夫人和母親,他也要讀書,今年院試他一定要考過,說什麽也得去做官。

長公主見此,卻找不到安慰謝靈玉的話。

她原是先帝之妹,靠山都在先帝身上。先帝一死,太後獨掌大權,她那個年輕的侄兒雖做了皇帝,卻和傀儡一般。

謝府表面上風光富貴,其實已經外強中幹,真正的勢力大不如前。若不是出了玄兒這麽一個文曲星,謝氏早就沒落了。然……玄兒又是個溫吞的性子,還很依賴母親,必不可能去朝中跟商賢爾虞我詐地争鬥。

謝氏一門的榮耀和前途,實處在一片黑暗的迷霧中,看不到希望。

有時候長公主真是恨自己不是男人,自己若是男人,馳騁朝中,肯定沒有任何一人敢欺負她謝家人。

二喜在前堂聽了個大概,便一路小跑到水雲居去,把情況告知謝靈玄。

謝靈玄正手持鳥食,臨于窗畔,閑情逸致地撩弄一只羽毛雪白的鳥兒。他解頤逗那鳥兒笑,鳥兒發出如珠玉碎濺般悅耳的歌聲。

聽完二喜的話,他淡漠的神色,也沒半分波瀾。

“弟弟和母親此刻一定都很傷懷吧,”

他道,“你去庫房撿些補品,送了給他們,叫他們知道我欲安慰他們。”

二喜躬身領命。

謝靈玄随即将此事抛在了腦後,棄了鳥兒走到內帷,妝鏡旁,正坐着一位午困方起的佳人。

他忽然有種金屋藏嬌的暢快然,幽情微漾,從身後将她圈抱住,嗅見她身上甜潤的嫩香。

姑娘渾身一顫,弱弱回頭,“你來啦?”那副無辜又清白的樣子,實比鳥兒要有意思千萬倍。

溫初弦艱難眨眨眼,她不知道自己就這麽簡簡單單地不動,都能讓眼前男人如居火炭之上。

謝靈玄的手好像見肉生根一樣,只要一抱住她,就褪不得動分毫。她陷在他手中,被他千般撚弄了片刻,午睡剛剛上好的妝又弄花了。

她難過說,“我不見人了?”

謝靈玄霁顏,美,宜嗔宜喜,她生氣都那麽好看。他将她嬌小的身子拎起來,笑說,“不見人更好,我今日不必入朝,你還陪我在榻上。”

兩人正耳鬓厮磨間,汐月忽然進來報說芳姨娘帶着謝蘭兒來了。

芳姨娘近日來常往水雲居跑,幾乎一日兩三趟。謝靈玄略有不悅,揮揮手就打發了。

溫初弦一急,雙臂伏在他膝上,“別,夫君還是允我見見芳姨娘吧,再怎麽說也是家中的長輩,不好拒卻。”

謝靈玄事多,險些已忘了謝府還有這麽一位孀居的姨娘。

他擡起溫初弦清麗白膩的下巴,眼中疑色點點,“你何時與芳姨娘走得這麽近了?”

溫初弦依賴地握住他的手蹭了蹭,“夫君忘啦?芳姨娘有個女兒,蘭兒妹妹,如今到了該成婚的年齡,所以芳姨娘托我說親呢。”

“哦。”

他淡淡道了聲,“那是小事,娘子給她說便是。卻不必時時相見。”

汐月還在卧房內,聽謝靈玄說了這話,心領神會,默默退出去。

汐月和樂桃都是謝靈玄的下人,有時候他輕描淡寫的一句話,這兩個丫頭就奉為圭臬。他既說不必時時相見,以後芳姨娘自然便不能時時來了。

溫初弦心下暗惱,他至于像防賊似地防着她嗎?她憎厭無比,卻只能委曲求全,道了聲,“嗯。”

謝靈玄揭過此事,将她溫柔地壓在枕席上,熱熱烈烈,卻又要染指她。溫初弦推推搡搡,與他讨價還價了半天,卻還是沒能逃過。

……

半晌終于熬得謝靈玄暫時離去,溫初弦從榻上爬起來,實感筋折骨斷。

雲渺過來給她洗,她懶洋洋地倚在床帳邊,軟弱無力。梳好的妝發一遍遍地被弄得散亂,她也不想再梳。左右那人今日閑在家,指不定何時又闖進她的閨房。

洗罷了,雲渺将一張單子送了給溫初弦,說是水雲居的下人們過幾日要見家人,單子上面密密麻麻寫了一些人名。

溫初弦不愛管這些小事,只瞥了一眼,就欲交回給雲渺。卻在這一瞥之下,猛然發愕……那上面居然有蕭游兩字。

好熟悉的一個名字。

那日在群玉閣遇見的話本先生,仿佛就叫這兩個字。

她不禁呢喃出聲。雲渺聽見了,略有緊張地問,“夫人,蕭游是奴婢的兄長,怎麽了嗎?”

“你兄長是寫話本的先生嗎?”

雲渺答道,“夫人,是的。奴婢生下來就沒爹娘,一直和兄長相依為命。”

溫初弦暗暗了然,也不是什麽大發現。

她道,“沒事,就是覺得這名字眼熟。你和你兄長好好見吧。”

雲渺歡歡喜喜應了,溫初弦無奈,這小丫頭也太容易高興了,若是謝靈玄有她百中之一好糊弄就好了。

作者有話說:

今日去□□,寫得不長,明日會多更一點,麽麽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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