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7 重見他

采菱過來給溫初弦磕了頭, 是個賢淑又沉靜的女子。

她家中原不算十分貧困的人家,只因父親生病,弟弟又需要銀兩上學讀書, 她這才被逼無奈,賣到謝府上來做妾的。

人是長公主挑的,自然不會有什麽太大的問題。

采菱也曾聽聞過謝靈玄和溫初弦傳世的愛情故事, 從沒想過這樣和美的夫妻還會納妾,因而第一次來到水雲居,多有惶恐不安之意, 生怕溫初弦是那種酸妒的主母。

溫初弦心神不屬,也沒有訓話, 賞賜些尋常之物,便叫采菱退下了。

納妾這種事她早經過, 從前謝靈玄也納妾,還是兩個, 有什麽可大驚小怪的。

長公主知道溫初弦沒有任何激烈的反對,好好收了妾室,心頭稍稍寬慰些。

若是他們夫妻真的和和美美,她這婆母何必上趕着納妾呢?

此番溫初弦做得實在過分, 長公主也是沒辦法,才出此下策的。

當晚是采菱和謝子訣的新婚之夜, 謝子訣卻在溫初弦房裏陪了很久。

溫初弦清楚,他是怕對不起她,愧疚難安, 才留在她房裏不去的。可他畢竟已納生子的妾室了, 一天不去兩天不去, 怎能永遠不去。

“你聽母親的吧。”

謝子訣一愣, 神色木然,“弦妹妹你怪我嗎?我只想與你聯床夜話。”

溫初弦臉有極淡的笑容,“不怪。你再不過去,母親怕是要生氣了。”

謝子訣聽到母親,才悻悻決定離去。

他披上外袍,一步三回頭地走了,臨邁出門說,“……弦妹妹,不如以後我喚你娘子,你喚我一聲夫君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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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初弦的淡笑立即凝固,從前那人也總是管她叫娘子,這個稱呼給她留下的陰影可不小。

但她還是妥協,“嗯。”

謝子訣真心感受到她并未嗔怒,放心地去采菱房裏了。

溫初弦兀立在原地,茫然若失了半晌,卸釵環,更衣,就寝,一切按部就班。

汐月在一旁照顧她,見公子竟真的宿在妾室房裏了,也跟着憂傷。

“夫人,您可千萬別傷心,公子原來不是這樣的。公子今夜陪了您這麽久,足可見公子心尖上的人是您。”

溫初弦無甚感情,“沒事,我沒那麽小心眼兒。”

汐月深沉嘆了聲,就是說,公子落了一次水,怎麽性情變化那麽大呢?

從前他對夫人多溫柔多體貼,長公主罰夫人站規矩,他又何曾坐視不理了。

溫初弦獨自睡下,熄滅了燈燭,汐月在外守夜。

這一宿做了很多的夢,先是謝子訣與采菱溫存的模樣時時浮現在眼前,被驚醒了一會兒,後來恍惚又夢見了謝靈玄。

那個夢真實極了,謝靈玄就卧在她身側,依依在她耳邊說話。

他說的是,娘子,我好疼。

他背部裂了一個黑洞洞的大窟窿,很瘆人。

謝靈玄的手游移在她的心口前,忽然變成一只利爪,笑着說,娘子我要你和我一塊疼。

随即就将她的心挖了出來,心上千瘡百孔,全是白色的蟲卵,蠕動鑽來鑽來,無比惡心。

他說,中了情蠱,你還想獨善其身麽?

溫初弦一下子被吓醒了,渾身都是冷汗。但見外面月明星稀,安寧靜谧,哪裏有謝靈玄。

夢境是自明心跡的一種方式,溫初弦都沒意料到自己對他這般牽腸挂肚。

這個夢若是再不醒來,恐她就要走火入魔了。

她餘悸未消,不禁去摸摸自己的心髒。幸好,還在,還會跳。

汐月聞聲進來,點了燈燭,見她這般臉色蒼白的模樣,連忙道,“夫人的病又犯了,奴婢現在就去叫公子來幫您揉揉!”

溫初弦拉住汐月。

“不。”

今夜原是謝子訣和采菱第一次圓房的日子,若她這般半夜把謝子訣叫到自己房裏,無論真有病還是假有病,長公主都會覺得她蓄意使絆兒,往回拉男人,身為主母和一個妾室争風吃醋。

所以她即便疼死,也不能叫回謝子訣。

況且謝子訣又不懂醫術,即便來了也無用,徒然跟着着急罷了。

“遞我口水吧。”

汐月将溫水拿過來,服侍溫初弦喝下。

汐月納悶,何時夫人對公子也需要這般委曲求全、小心翼翼了?

以往委曲求全小心翼翼的,仿佛都是公子,夫人和他在一起,多親密無間啊,現下全都變味了。

溫初弦喝了水後,略略寧定,重新又躺下來。

良夜寂寂,靜室幽幽。

待溫初弦睡下,那抹雪衣才緩緩踱上前來。

他凝注了她半晌,輕輕坐在她床畔。見她那雙眉緊皺,似在忍耐着痛苦,他的一顆心也化作流水,脈脈淌着憐惜。

他伸出手來,用春風似的力道,揉了揉她的心口。

他對她講,睡吧,睡吧,今夜那些東西不會再入夢了。

溫初弦在這力道的作用下,逐漸松弛下來,疼痛仿佛一時間消失了。

在看不見的暗處,她的小拇指,也竊竊勾着他的一片衣角。

·

謝靈玉院試中了後,不欲再往上考,便在朝中尋了個武官做。職位不大不小,也就和溫伯卿差不多。

長公主要強,想讓小兒子官做得更高些,便托謝子訣在朝中幫幫忙。謝子訣已位極人臣,這點小事對他來說應是信手拈來。

可謝子訣卻踟躇不願,他為人清直,像這種舞弊之事,是敬而遠之的。

“弟弟只學了這麽短時間,就能考中院試,不如繼續再考下去,堂堂正正為自己謀個高官做,何必要偷偷摸摸地靠家族關系呢?将來想起來,未免不安。”

長公主知他素來兩袖清風,遂不再提此事。

可這話傳到二房那裏,謝靈玉和溫芷沅都不是很高興。

讀書是多麽辛苦的事,謝子訣居然讓謝靈玉像那些寒門書生一樣十年苦讀?

泱泱趕考者那麽多,有幾個最終能考中進士的,謝子訣這話,明顯就是自私,怕招惹是非罷了。

謝靈玉對自己這親大哥不禁又失望了一層。他骨頭硬,性子傲,既謝子訣不肯幫忙,他就不再求,決心要靠自己之力當上高官。

謝家是名義上的長安第一豪族,處在權利漩渦的最中心,被無數人死死盯着。

很多時候,只要暴露一個小小的破綻,就會被人越扯越大。

關于謝靈玄被人替身了的謠言滿天飛,文武百官大多相信謠言不會空穴來風,謝家族內一定是發生了什麽難以言喻的大災禍。

況且現在這個謝靈玄行為舉止确實奇怪,哪裏有以往半分的光風霁月,跟個書呆子差不多,更加引起旁人的懷疑。

少帝一向最信賴寵愛謝右相,但他也對長安城流傳的惡語流言坐視不理,足可見少帝也對這個謝靈玄的真假遺有疑慮。

他們所有人都習慣了那個處事圓滑的謝靈玄,把謝子訣原來的模樣都忘記了。

我弱敵便強,謝子訣在朝中的溫吞表現,引起了許多心懷不軌之人的針對。

從前謝靈玄創下的威嚴和地位迅速土崩瓦解,那些連擡頭看一眼謝靈玄都不敢的小人,如今也能光明正大地彈劾他了,且用詞十分尖銳,不留情面。

其中就包括商氏。

商賢彈劾謝靈玄共計一十八條罪狀,包括冒充一品朝廷命官、誘引朝臣養妓、誣陷張氏皇商、強占溫家女、逼溫家女勾欄為妓、毒殺溫氏幼子、火燒商府等等。

商賢自從死了兒子後,一直蟄伏隐忍,暗中收集謝靈玄的罪證,就是為了反戈一擊。

一十八條罪名,條條誅心,排山倒海地朝謝子訣砸下來,最輕的一條罪名都是髡首之刑。

謝子訣如喪考妣,天都塌了。

他只是個讀書人罷了,從小到大苦讀聖賢書,如何能應對這樣波詭雲谲的朝政争鬥?

商賢見他不回擊,更認為他是做賊心虛。

謝子訣有口難言,這孽都是原來那個謝靈玄做的,與他實在無任何關系。

但他現在和那個謝靈玄綁在一起,那個謝靈玄就是他,他就是那個謝靈玄,那人死了,這些罪名就都落在了他的頭上。

他若将真相坦白,且不說有沒有人會信,明擺了就是承認他是假的,他冒充了人家謝相,下場同樣會很凄慘。

謝子訣好後悔啊,事情走到這一步,已經覆水難收了。

若他從一開始就大大方方地宣布自己的身份,最多就是被人嘲笑幾句而已。

可現在有人要彈劾他,他才說自己不是謝靈玄,難免有臨時托口、推卸責任之嫌,越描越黑,商賢正好可以反咬一口,說他臨時編造謊言。

畢竟瘋子都知道,這世上沒有兩個完全一模一樣的人。

換句話說,衆人心中認定那人才是真正的謝靈玄,已經潛移默化地認定謝子訣是假的了。

太後不喜謝氏,趁機也想給謝氏重重一擊,好重新控制少帝。

謝子訣束手無策,只能去求長公主。

長公主退隐多年,對這些朝政之事從不過問,并幫不上忙。

她還納悶呢,自己這大兒子一向最會處理朝中這些爾虞我詐的,怎麽忽然這般懦弱廢柴,為什麽不像以往那樣還擊敵人呢?

官場和內宅息息相關着,一門主君是否風光榮耀,往往決定他的內宅是否風光榮耀。

謝子訣在朝中四面楚歌,謝氏在名流中的地位也急轉直下。

許多貴婦避災諱禍,短短幾日,就不和謝氏聯絡往來了。

謝氏這長安第一世家,俨然成牆倒衆人推之勢。說來,被人極端敬仰和極端嫌棄,也就只在一夜之間。

謝蕙兒馬上就要成婚了,嫁妝中缺少了一十二顆南洋明珠。南珠雖然珍貴,卻并不是什麽稀世罕見的東西,只因謝府近來運勢不順,才使南珠都湊不齊。

翻遍謝府庫房,也就溫初弦手裏有此物,還是當年盛世大婚時,謝靈玄親送給她的聘禮,顆顆瑩潤光澤,晶透非凡。

長公主便想,先把溫初弦的南珠借來用用,給謝蕙兒當嫁妝。謝氏本已式微,蕙兒若不帶足了聘禮前去,一定會被婆家看不起的。

但動用兒媳婦嫁妝這種事,長公主開不了口,便叫謝子訣去游說溫初弦。

“先借給蕙兒妹妹用一用,今後我會為你買更好的。”

“……你不答應嗎?”

“弦兒,蕙兒也是你的妹妹,成婚乃一輩子的大事,左右你留着那珠子也無用,就給了她吧。母親會感激你的,我也感激你。”

溫初弦沉沉吐出一口腹中濁氣。

還能怎麽樣,話都說到這份上了。

以前聽說丈夫在外欠了債,就會用妻子的嫁妝填補,她當時還不信,今日算是見識了。

她若有若無地瞥了謝子訣一眼,“玄哥哥,你真的有在意過我嗎?”

謝子訣被她問得一懵。

“我自然在意你。”

溫初弦道,“若我說,那十幾顆明珠,也是我的愛物,我也舍不得呢?”

“弦妹妹你為什麽要蓄意為難?明明那些珠子你放在倉庫裏,都落灰了你也不戴一次。如今蕙兒妹妹要用,你就臨時說你喜歡?”

溫初弦也不知是哪根神經搭錯了,忽然就怒氣攻心,脫口而出,“那是他送給我的,我就是喜歡。”

此言一出,兩人之間的空氣頓時冷凝到了極點。

隔了半晌,謝子訣才酸然苦笑,“你果然心中還有別人。既然如此,你還遷就我做什麽,我放你和離變好了。我一早就知道,我是配不上你的。”

溫初弦也黯然失色。

她怨謝子訣這般輕視她,話趕話,就把那人給搬了出來,其實并不是真的愛慕那人的意思。那珠子也确實不是她的愛物,放在庫房很久了。

但她就是意難平。

謝子訣把她的氣話當真了。

對父母孝順,對她這妻子卻冷酷無情。

溫初弦心下悶然,不願再在這死氣沉沉的謝府呆着,想往群玉樓去聽聽曲兒,品品戲。

戲能澆愁。

謝子訣也覺得自己的話有點沖了,微有後悔,問她去哪兒,她卻只說随便走走。

她沒跟他明說去戲樓那種地方,否則謝子訣定然認為傷風敗俗,阻撓她前去。

勾欄她都不止一次地去過,區區戲樓,又有什麽不能去的。

謝子訣面帶愁容,又問,“那,南珠……?”

溫初弦披上雲錦鬥篷往外走,頭也不回。

“給蕙兒吧。”

謝子訣失神地望向她單薄的背影,悲從中來。

他剛才說和離是假的,他舍不得和她和離。她就是她,娶再多的妾室也替代不了她。

他不明白少年時那溫柔如綿羊的弦妹妹,怎麽就變得如此渾身是刺。

或許他和她都有錯,卻彼此都那麽倔強。

·

溫初弦出門時,天空正下着雨。春夏之際雨水總是多一些,要随身常備着油紙傘才好。

汐月怕溫初弦着了風寒,便勸她別去了。可溫初弦執意要出去走走,在風雨凄凄的日子裏,看戲是唯一的消遣了。

汐月嘆道,“其實夫人沒必要這麽偷偷摸摸的,直接跟公子說您要看戲,叫公子派馬車送您就好。公子不介意您去這種地方的,他以前還親自陪您去呢。”

溫初弦低沉道,“過往之事,休要再提。”

謝靈玄完全不介意她出入勾欄戲樓,因為那個人生性放浪。

謝子訣卻不一樣,他是守禮的君子,不會容忍妻子流連這種煙花之地的。

至群玉閣,溫初弦付了銀錢,直直往二層閣樓上去。

此處少有女客,掌櫃見竟是一位貴婦獨身而來,不敢怠慢,忙上前招呼着。

溫初弦說,“給我個僻靜的地方吧,最好是雅間。”

她內心亂得很,見人就心浮氣躁。

掌櫃的應了,只因溫初弦給的錢夠多,便将她領到了閣樓的最高處,辟了一處臺子,叫幾個戲子單獨給她唱戲。

溫初弦飲了幾杯酒,醺醺欲醉。

汐月勸她少喝,不然公子和長公主會生氣,她也不管不顧。

幾個戲子唱得畏手畏腳,溫初弦一陣煩悶,将人都轟走了。

汐月也被她趕了出去,她撿起井天藍的戲服,自己穿了起來,甩甩水袖,自顧自地哼了幾曲兒。

不是說她母親是唱曲兒的青樓歌姬麽,她作為女兒,自然也會唱的。不過她只唱給她自己一人聽,取悅自己。

唱了一會兒,她累了,頹然坐在冰冷的地面上。酒意上頭,她頭疼得跟裂開一樣,鉛塊墜墜。

掀開沉重的眼皮,她這才看見,還有一個戲子在臺下,竟還沒走。

那人扮着一副青衣模樣,眼角畫得甚是迤逦妖冶,一聲不響,在臺下看了許久。

他的妝太濃,衣衫又太秀麗,并看不出他原來的模樣。

溫初弦浮上一陣怒。

“不是叫你們都滾麽,怎麽還留在這兒?”

她冷冷的,說話有點硬。

那人歪歪頭,依舊有恃無恐。他神情散淡,并不如其他戲子那般畏懼于她。

溫初弦嗔意愈甚。

剛要走過去,那人卻首先起身,行雲流水地甩了甩水袖。

他開嗓,嗓音空靈、清透。

溫初弦嗤了聲。

許是個準備獻殷勤的小戲子。

她沒繼續趕他走,而是坐下來,給自己倒了杯。

“既然比我會唱,那就唱。”

她抛了錠銀子給他,帶有戲狎和侮辱的意味。

那人卻接下來,叮地一聲撂到了桌上,随即給她唱起來。

唱的是那一曲《惜花記》,演的是樊盈盈。嗓音似天畔的流雲,山澗潺潺的泉水。

溫初弦無精打采地聽着,也不知是不是湊巧,這小戲子竟恰好唱到了她喜歡的戲目。

他身形颀長,高挑,扮上女的,還真像個女的。

他從臺上躍将下來,柔滑的水袖一挑,拂過她的雪腮,像是在勾引與挑逗她一般,好生無禮。

水袖滑過鼻尖,傳來一陣淡而銳利的香,是檀香和蘭草香的混合味道。

溫初弦一瞬間頭暈,眨眨眼睛。

她微含譏诮,“放肆。”

可那人卻纏纏綿綿地萦繞着她,連屬不絕。

溫初弦并不怕這樣身份的人,本朝的戲子屬于下九流,而她怎麽說也是謝府的貴婦,尊卑天壤之別,她随時都可以喊人,将這放肆大膽的小戲子拿下。

若她平時清醒時,她一定會這麽做。

可惜她現在并不那麽清醒了。

群玉閣的酒,喝起來淡如白水,其實濃如烈火。

她又失控了,身體和精神越來越麻木,終于完全被另一股力量所牽制,情不自禁地随那人甩起袖子。那人亦翩翩在她身邊,若即若離。

兩人一塊唱了一場戲,演了一場舞,配合得親密無間,像是心心相印了十多年的故交。

這樣和陌生男人接觸、和戲子接觸,當然會被謝子訣和長公主等人認為是不知廉恥不守婦道的行為。

可是她喝醉了,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逾矩,旁人誰又曉得呢。

天知地知,你不知我也不知。

溫初弦神神叨叨說,“你很像一個人。”

她方向感失了,是對着空氣說的。

那人輕拂水袖,将她的身子轉過來。

她是在跟他說話,該對着他。

溫初弦卻又不說了,面對一個下九流,懶得多言。

長公主、謝子訣他們誰不是高高在上,她今日也要高高在上一回。

他神情有種迷惑人的力量,骨節分明的手,緩緩靠近她的心口,正如昨夜她做的噩夢一般,手成五爪形,似要将她的心髒抓出來。

空氣中彌漫了熱烈和危險的信號,恐懼的寒流流淌在溫初弦心中。

溫初弦本能地欲躲,可身體卻像被什麽法術定住了,呆如木雕泥塑。

她的心髒劇烈地抽搐。

猛然擡起頭,須臾間竟以為謝靈玄就在她面前。這種在他手中無力掙紮的感覺,實在太熟悉太熟悉了。

她忽然鬼使神差地說,“放我走。”

剛才還有恃無恐來着,這會兒勝負俨然掉轉了。

他無情地冷笑了下。

臉上還畫着女兒的戲妝,這一笑顯得甚是妖,令人毛骨悚然。

外面密如連珠的雨水打在窗戶上,木窗被哐當一下子吹得關緊。

雅間本是個戲臺,有幾張可供客人落座的椅子,也有一張珠簾小榻。

這種地方有床并不奇怪,群玉閣,本就是半勾欄半戲樓。

床榻,自是供客人們累了消遣的。

他放開了她,削尖的手指游動了幾下,将她身上的裙衫脫了個七七-八八。

也不知酒意還是怎麽,溫初弦就完全動不了。她如一只被剝好的蝦,等着旁人來食用,這種感覺可比死了還難受。

明明她才是客人來着。

那人将序曲唱完,好整以暇地坐在了珠簾小榻上。

他睨向她,雙目黑洞無光。

“好娘子。”

……

“都成人家的妻子了,還特意來戲樓跟我偷呢?”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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