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勾魂勾出子孫來

第七章:

一路黃泉,一路寂寂。

四只鬼,一只仙,均是緘默不語,氣氛尴尬了兩三分。

冥風迎面拂來,氣勢如脫了缰繩的野馬,呼呼啦啦灌滿了衣衫,吹散了長發,株株恣意盛放的彼岸花爬滿路邊,泣血妖嬈,那風姿缭繞得似瞧見了心上人的潑辣美人,偶有一兩棵矜持的瞧見了王上,羞澀着捂住血紅花瓣,順帶抽出花枝絆了王上一腳,俏皮得緊啊。

王上頓步,披着的外衫翻飛如絮,冷漠的眸色流曳出了絲絲光華。他眼尾含了點笑意,神色像是多了幾分的縱容,揚手擡袖,紛紛揚揚的彼岸花争先恐後鑽入袖中,也不怕被袖內的冥風給非禮了。

淵止回頭,不屑嗤笑,“長蕪你一個男鬼,老養一群花作甚!”

王上似笑非笑,掩了柔和的眸色,收起袖口的空檔揮手截下一股冥風,利索地一把拍到了淵止的臉上,冷言冷語:“本王不光養花,還養風!”

淵止被嗆個正着,瞠目結舌,正欲和王上辯論,我忙攔住他,道:“罷了,你辯不過王上的。待你與虞黛在一起了,有你嗆他的時候。”

淵止複眉開眼笑,瞪了王上一眼,又樂呵呵湊近我:“铉寺,莫非你說的談戀愛就是這般?那也真夠憋屈的。”

我未答話,繼續默默走路,将視線複擱在前方的兩個身影。一黑一白,中間的距離能放下我和王上還能齊齊轉個身打個滾,心中唏噓,耳邊有聲音傳來:“方才你與黒硯說了什麽?”

王上擠走了淵止,慢吞吞挪到了我身邊。那邊淵止板着一張幽深哀怨的臉默默瞪着他。我愕然,斟酌了半響,唯有老實交代,“不過說了一些碎話,也無甚重要的事。”

偷偷擡眼瞄到王上愈加冷淡的臉色,我默默在心裏抽了自己兩下,忍不住補充了一句:“寡人琢磨着小白理應告知過大黑他的來歷。”既已掏了真心,有些事合該坦誠相待,就不知大黑是否懂他的苦心了。王上冷冷瞥了我一眼,道:“此事與你無關。”

看來真是離小白回天界不遠了。我不是什麽烏鴉嘴,可若烏鴉非要飛到我嘴邊,我也冤得慌,不由想為自己辯解兩句:“寡人也不過想提醒大黑一句,別到時候傻了吧唧的瞧着小白返回天界。”

王上不語,步子一頓,又落了我與淵止兩步。淵止這才得以湊近我,忙不疊問:“你不覺他們兩個不對勁兒?”

我一聽來了興致,若他能看出來黑白無常作為一對戀人的異常,也不枉此行了,遂問:“為何這麽說?”

他沉吟,又瞧了前方一眼,興沖沖道:“我覺着他們兩人一人抓勾魂鎖的一半簡直弱爆了。擱我身上,別說一個,十個也在話下。”

Advertisement

“……這是情趣!蠢蛋!”王上撂下此話,挪着步子離我們更遠了。

說話的空檔,将要撲到淵止臉上的冥風打了一個卷,直接跳過他撲到了王上的臉上。啧啧,這年頭,連冥風都挑着懂情趣的吹!

我捏了捏手心,拍了拍臉,安慰自己終于遇到了一個高難度的,嘴上笑笑,贊了一聲:“淵止你雖外表瞧着五大三粗的,不想心思竟這麽細。

他一怔,稍顯不好意思,扭過頭裝作繼續觀察黑白無常。

我悄無聲息退了幾步,挨着王上的邊兒,好奇問:“你與淵止如何認識的?”

王上板着冷臉潑我冷水:“與你無關。”

吃了一個閉門羹,我嘆了聲氣,也無心八卦,只專心跟着黑白無常走。

期間,淵止示意我仔細瞧大黑偷偷摸摸搞小動作,我這才來了興致,默默瞪大眸子瞅大黑。

許久之後,眼珠子都快瞪酸了,我方瞧見大黑沿着勾魂鎖悄悄拉上了小白的手。

滿心失望,正欲将這當反面教材告誡淵止,耳邊聽到他一聲驚嘆:“這歹是有多別扭啊,我的個天帝啊您可曉得?”

抽抽嘴角,我心道天帝若知了,早就一蹦老高滅了黒硯了。杞人憂天了一會兒,我又琢磨起了鬼後的事兒,也未再開口,一時間氣氛又沉寂了下來,直至目的地。

若說我提議讓淵止向黑白無常學習如何戀愛是算錯了一卦,那當我瞧見眼前這地方時方明白:我哪裏是錯了一卦,我是颠倒了整個乾坤,活該一錯再錯!

夜色濃郁,沐浴在人界的晚風中,我雖不後悔初入鬼界時未喝那碗孟婆湯兒,可也委實想不到竟有一日能重回此處。

靜靜伫立的南黎王宮,一如幾百年前我為國君時的模樣,氣質厚重凝深。

我憶起那時曾與一人玩笑過:“你瞧這王宮,有幾百年了吧,理應寂寞如雪了。寡人真想再建一個婉約淡雅點的,給他當媳婦使。”

那人嘴角噙了抹笑,可惜蒙了太多的塵,我将眼珠子瞪了出來也未瞧清。他道:“縱你願意給,他也未必願意要。”

是了。縱我願意給,他也未必願意要。

“小寺,可觸景生情了?”小白眉眼處的光華愈發的亮了,他拉着我的手邁上層層累高的臺階,在一方沉重的殿門前止了步。

“啊?”我收回心神,扯嘴一笑,瞥了瞥邊上沉思的王上,遂松了小白的手。小白詫異,暗暗瞟了我一眼,方揚袖揮開了殿門。

殿門吱一聲打開,殿內通明的亮光立時撲了出來,和皎皎的月光癡癡糾纏在一起,那個哀怨得,真活似被棒打的鴛鴦,只瞧得我一陣心酸,咂舌感概:“都過了幾百年了,你和月光還未膩啊?”

小白一聽樂了,轉身可着勁兒砸了我一錘,也斂去了眸色裏促狹笑意,率先邁步進了殿裏。我呵呵一笑,也一腳邁了進去。

殿裏空無一人,明晃晃的紗帳被夜風撩起,偌大的龍塌上靜靜躺着身染病重的南黎國君,那面色叫一個蠟黃,似幾十天沒啃過老樹皮的饑民,實在有辱國君的顏面。

小白瞧了幾眼,眼睛瞥向了我,一臉的關照之意,“小寺,可有話要與你這子孫說?”不知緣由的大黑淵止一聽,眼神唰唰落在了我身上,眼神裏帶了點悲憫。

嘴角扯出一抹笑,我道:“雖是我的子孫,可也用不着客氣,這魂該勾還是要勾的。”

低眸瞧了一眼那可憐的小鬼,看其容貌也不過十五六歲。縱做了幾百年的鬼了,也不由心生惆悵心酸。伸手撫了撫他的眉,我再開口便憂桑了幾分:“孩子,好歹你祖宗我也是二十二薨的,你也忒不争氣了點。”

挨着龍塌碎碎念了一會兒,我方收回手,背過身讓大黑上前勾魂。

王上在一邊瞅了我半天,見我瞧他,忙挪開撩在我面上的視線,別過臉,神情怔怔的:“你,節哀順變。”

人界死了親人,是有這麽一句安慰話。還挺應景的。我默默囧了囧,面上吶吶的,答:“謝王上關心。寡人節哀,節哀。”

大黑動作頗快,不消一會兒,一個嶄新嶄新的鬼魂便被拎了出來。

要知我一向好奇心重,何況被困在勾魂鎖裏的還是我的子孫,不由湊近那團黑影,細細打量着。

許是新魂,他弱得很,一時也未顯出他清晰的身形面貌。此時他正掙紮着要從勾魂鎖裏蹿出來,氣息奄奄的,還偏要動來動去。

這娃可憐見的。瞧得我也心疼了幾分,畢竟是我的子孫,他受苦我焉能好受,遂輕聲安撫他:“孩子,別亂動,寡人是你祖宗。”

淵止嗤了一聲,小白大黑則默默瞧着我,一臉你節哀的安慰神色。我倒無礙,心知勾魂成功了,遂笑眯眯道:“小白,不如這魂讓我勾回去吧。”

于是,最後回去時我拉着這抹新魂踏上了黃泉路,身後默默跟着王上和淵止。至于小白大黑,則在征得王上同意後在人界溜達去了。

黃泉路說長不長,說短不短。這孩子的魂魄顯然不如其他新鬼們的強壯,我顧及這他體弱,腳力不由慢了許多,幸而後邊的王上也未催。

瞧了一眼終于安靜下來的孩子,我心疼之餘,不知為何又覺着心中很歡喜。唇角挽起一抹溫和真摯的笑,我想哄哄他,不想一開口就是譴責:“你這孩子也是的,既貴為國君,又怎能病死?”

“縱王宮禦醫束手無策,你為何不張榜求醫?天下之大,怎能找不到一個能醫你的人?”

“就算造化弄人,找不到也罷了,可你也不該瘦成這樣。你這摸樣,即便成了鬼也是被其他鬼欺辱的對象。”

“當年你祖宗我走黃泉路時,雖談不上健步如飛,可也勝過你千萬倍,”話到此處,我怔住了,這方遲鈍發覺我充當了勾魂使者不說,手中勾的還是自己子孫的魂。

默默用手指戳了戳自己的心窩子,我回頭瞧了一眼蹙眉的王上,吶吶道:“王上,您若無聊,要不也來勾會兒?”

淵止興奮了,蹿到我眼前,用手肘搗了搗那孩子,問:“铉寺,本将能否牽牽?”

王上沉吟,忽而身形一動,袖風撩起片片彼岸花瓣,眨眼間已行至前方,化為了一抹黑影。

嗯,被拒絕了。

我淡定地拍開淵止伸過來的手,淡定拒絕,“不勞煩上仙了,寡人自己牽着就好。”

淵止憤憤然,一甩衣袖,去追王上了。

我眯了眯眼,揮手撩開一股糾纏的冥風,回頭繼續趕路。方走了一會兒,便瞧不見前方的兩個身影了。

頓了頓步,我低聲與那孩子道:“難不成寡人估摸錯了?從進了王宮瞧見你,他便盯着你一直瞧,寡人以為他對你感興趣,這才提議讓他近距離觀察你。不想被他拒絕了。啧,莫非他嫌棄你是病死的?哎,你這孩子怎能病死呢?你瞧你現在這幅模樣!”

幾百年了,抛除了說媒,我難得這麽唠叨。

正自我鄙視時,耳邊幽幽冒出一句:“您不也是病死的?”

這麽委屈的聲音,分明是從勾魂鎖裏冒出來的!!這孩子能說話了!神情詫異間,我又細細打量了起來,納悶得緊:“你竟能認出寡人來了?”

“嗯。”又是一道委屈極致的嗓音。帶了點哭腔。我頗為心疼,溫和了眉眼,努力讓自己看起來像個慈愛的老祖宗:“別難過了。等到了鬼界,寡人定會好好養你。把你養得能撒着丫子狂奔,可好?”

“好。”他這才歡喜了點。我颔首,牽着他繼續趕路。腦子裏回蕩着他那句委屈的話:您不也是病死的?

傻孩子,你怎麽不盼着祖宗好點?

你祖宗我要是和你一樣是病死的,那到了鬼界要受多大的苦啊?

幸好,幸好。

我是被人害死的。

同類推薦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

寧書綁定了一個男神系統,每個世界都努力的感化他們,只是……“乖,不準怕我。
”病态少爺摟着他的腰,勾唇撩人,氣息暧昧。
校霸将他抵在角落,捏着他吃糖的腮幫子:“甜嗎?張嘴讓我嘗嘗。
”當紅影帝抱着他,彎腰嗓音低沉道,“過來,給老公親。
”寧書帶着哭腔:別…別親這麽用力——為你瘋魔,也能為你立地成佛1v1,撒糖專業戶,不甜你順着網線過來打我。

神話原生種

神話原生種

科學的盡頭是否就是神話?當人族已然如同神族,那是否代表已經探索到了宇宙的盡頭?
人已如神,然神話永無止境。
我們需要的不僅僅是資源,更是文明本身。
封林晩:什麽假?誰敢說我假?我這一生純白無瑕。
裝完哔就跑,嘿嘿,真刺激。
另推薦本人完本精品老書《無限制神話》,想要一次看個痛快的朋友,歡迎前往。
(,,)小說關鍵詞:神話原生種無彈窗,神話原生種,神話原生種最新章節閱讀

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菜我買,飯我做,碗我洗,地我拖,衣服我洗,錢我賺,你還有什麽不滿意?”
“被你這麽一說,好像我真的不虧。”
蘇圈和熊果,鐵打的兄弟,拆不散的cp。
槍林彈雨一起闖,我的背後是你,你的背後是我,最信任的彼此,最默契的彼此。
這樣堅固的一對,還有情敵?
開玩笑嘛?一個炸彈炸飛去!
多少美女來問蘇圈:放着大片花海你不要,為什麽要守着這個懶鬼?
蘇圈說,沒錯,熊果就是個懶鬼,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了,洗個碗能碎,煮個面能炸,可是,他就是我活着的意義。
熊果:“好難得聽圈圈說情話啊,再說一遍還想聽!”
蘇圈:“你滾,我說的是實話,請注意重點,你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
熊果:“錯了,重點是我是你……唔……犯規……”

快穿:清冷宿主被瘋批壁咚強制愛

快穿:清冷宿主被瘋批壁咚強制愛

【雙男主、強制愛、病嬌偏執、雙強虐渣、甜撩寵、1V1雙潔】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無女主+病嬌+爆笑+娛樂圈+蘇撩甜寵]
魔尊裴炎死後重生到了三千年後的現代,為償還原身欠債擺脫渣男,他參加選秀,因為腰細身軟一舞絕塵而爆紅。
粉絲們:這小腰,這舞姿,這長相,絕絕子!
導師江澈坐在評委席上,眸色幽深看着舞臺上的裴炎,喉結微微滾動,嗯……很絕,都是我的!
外人眼中的頂流影帝江澈清冷衿貴,寬肩窄腰大長腿,行走的荷爾蒙。
後臺,江澈挑起裴炎的下颚,聲音暗啞而危險:“師尊,我等了你三千年,你乖一些,我把命都給你!”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穿成十六歲的少年,麻生秋也父母雙亡,無牽無挂,奈何原主沒有給他留下後路,已經是橫濱市著名的港口組織裏的一名底層成員。
作為非異能力者的普通人,他想要活下去,生存難度極高。
——沒有外挂,就自己創造外挂。
四年後。
他等到了命運最大的轉折點。
在巨大的爆炸過後,麻生秋也處心積慮地救下了一位失憶的法國美人。對方遭到背叛,人美體虛,冷得瑟瑟發抖,脆弱的外表下有着耀眼的靈魂和天花板級別的戰力。
“我……是誰?”
“你是一位浪漫的法國詩人,蘭堂。”
“詩人?”
“對,你也是我的戀人。”
麻生秋也果斷把他放在心尖上寵愛,撫平對方的痛苦,用謊言澆灌愛情的萌芽。
未來會恢複記憶又如何,他已經抓住了全世界最好的珍寶。
感謝魏爾倫!
你舍得抛棄的搭檔,現在是我老婆!
【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我永恒的靈魂,注視着你的心,縱然黑夜孤寂,白晝如焚。
——詩歌《地獄一季》,蘭波。
★主攻文。秋也攻,攻受不會改變。
★蘭波是二次元的異能強者,三次元的法國詩人。
★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

耽美 魚危
270.3萬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