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郁悶 “可對朕怎麽就這麽狠心?”……
說起來那夜榮王身邊相伴的女子已經算的上是絕色,可在旁人眼中依舊不及榮王妃,也不知她該是何等美貌。
如此紅顏,不得丈夫喜愛,更是可惜。
雖是路清源一時的想法,可一路走出去,竟聽到不少學子低嘆,這倒是讓他更加好奇了。
一衆學子漸漸離開,貢院內諸位考官一張張翻看着卷子,或贊或搖頭。
“此次學子倒是更盛往屆,裕之兄覺得如何。”
“正是正是,這幾人尤其出彩,也不知誰能得中榜首。”
幾人輕聲言談,有人說,“最後還得陛下定奪,聖心如何,誰能得知。”
“聽說陛下近日心情不佳,有好幾位大人被斥責,也不知……”
“不好說,不好說,”
一衆人不敢深提,閑話幾句就說起了別的。
此中事情,季雁來一概不知,胖鴿子每天送來的紙條她一概不看,好吃好喝的養着,眼見着更圓乎了些。
太極殿中,聽着殿內悶響一聲,便知定是某位大人的折子惹得陛下心情不悅,給扔了。
一種宮人噤聲低頭,心中驚顫,不解天子最近怎麽心情如此糟糕——
明明元宵節後那幾天心情很好,之後便一路之下,眼看着臉色最近越來越難看了。
“師父,陛下這——”常信的小徒弟苦着臉問,想知道這日子何時是個頭。
常信垂眉耷眼,臉上的微笑也帶上了點愁。
什麽時候,等到榮王妃能給陛下回個話,或者陛下能再見到榮王妃的時候。
□□王妃,她明顯沒這個意思啊。
等着吧。
他警告了小徒弟幾句,讓他小心謹慎着些,別出了岔子,到時候天子生氣,他可救不了他。
殿內,寇元青摔了折子,冷着臉坐在那兒。
咕咕咕幾聲,胖鴿子從窗口飛進來,落在他的書桌上。
他看了一眼,鴿子身上什麽都沒有,不由輕嗤一聲,“沒用的東西。”
無辜的胖鴿子只會咕咕咕。
“她對你倒是不錯,”
慢慢的,寇元青臉上的不悅漸漸淡下,最後竟有些落寞。
“可對朕怎麽就這麽狠心?”
殿中寂靜,沒人能給出回答。
考完了試,之後便是等着名額。
季雁來難免有些坐立不安,連之前的憂慮都沒時間再想起了。如此情形,在付蘭青來信,邀她去城外長春觀上香祈福的時候,一口就應了。
付蘭青是她的兒時好友,兩人一個嫁給榮王做了王妃,一個嫁入丞相府,做了清貴的少夫人。
兩人在城門外彙合,然後一同離開。
這邊,和許久不見的友人相見,季雁來正高興中,絲毫不知另一邊的宮城中,寇元青冷着臉捏碎了手裏的紙條。
好啊,終于出來了。
好不容易讓季雁來松了口,寇元青心裏滾燙,恨不得每天都能與佳人相見。
結果,季雁來竟躲在府中,不出來了。
他又氣又笑,滿心郁悶。
這下,終于讓他等到了。
“準備一下,我要去長春觀。”他說。
常信立即應諾,心下一松。
這些日子天子心情不睦,最遭罪的就是他們這些宮人,眼下榮王妃總算出府了,好啊。
長春觀位于城外雲竹山上,半山翠竹随風輕晃,飄然出塵。
馬車穿過竹林,最後緩緩在觀門外停下。
季雁來和付蘭青攜手下了馬車,輕言低笑中朝着觀內走去。
“你這是要為謝公子求啊,還是為付家小弟求啊?”季雁來輕輕扶了一下幂籬,輕笑着打趣道。
“你再這樣,我就回去了。”付蘭青一扭頭,眼波一嗔,輕哼了一句。
“好好好,我不說了就是。”季雁來忙說。
“我前不久才回京,聽說你病了,怎麽了?”丞相謝經業祖籍撫州,去年老家一個長輩重病,那人對他有恩,他要務在身不能回去,便遣了幼孫夫妻二人去。
這一去,直到今年才回來。
謝家一大家子,四世同堂,她這些天又忙着伺候長輩,也就今天借着祈福靜香的由頭,才能得了空出來。
“不甚着涼罷了。”季雁來輕描淡寫的說。
付蘭青有些不信,可也沒看出什麽端倪,又問了一句後,就再沒說什麽了。
言談間,兩人便到了大殿門口,青石臺階古樸悠然,一擡眼便能看到大殿深處三清像莊嚴飄逸的臉。
門口守着幾個婢女護衛,想來是誰家女眷正在裏面。
兩人沒有在意,也準備進去,誰知剛剛靠近,那婢女就上前客客氣氣的攔住了兩人,含笑說,“還請兩位夫人稍等片刻,我家公子在裏面,不便打擾。”
……
兩人微訝,這好好的道觀大殿,還沒聽說過有人在裏面別人就不能去了呢。
又不是皇室中人,竟如此霸道?
“你家公子見不得人?”付蘭青眼尾一挑,似笑非笑道。
這上京呆久了,她還沒見過這麽橫的呢。
丫鬟明顯愣了一下,似乎也沒想到她會這麽說。
“夫人誤會了,我家公子只是喜靜……”
“和我們有什麽關系,喜靜就別出門了,這長春觀可不是你家公子的。”付蘭青直接嗆了回去。
小辣椒還是小辣椒,并沒有因為嫁進丞相府,就變得文靜起來。
季雁來想着,不由勾唇一笑。
眼前丫鬟明顯也看出這位夫人不好惹,一時間躊躇,可整個人還是站在那裏擋着路,倒是十分堅定。
“夫人誤會了,”這時,一道清朗的聲音響起。
蕭蕭肅肅,如山間翠竹般的俊秀男子身穿青衫施施然下了臺階,身後一個纖弱身影頭戴幂籬,亦步亦趨的跟在他身後。
季雁來還記得他,正是那日燈會奪得頭名的屈家屈長風。
“此番實在是事出有因,還望夫人勿怪。”見着主子過來,婢女忙退至一邊,他微微一笑,拱手致歉,誠意十足。
見此,付蘭青下意識看了眼季雁來,見着她頭上幂籬戴的好好的,才又看向屈長風,臉色倒是好了不少,說,“既然如此,那便算了。”
她見多了一見着季雁來的長相,就色迷心竅的人。不過這個人看着倒不是。
說罷,她看了眼跟在屈長風後面,小手捏住他衣角,在她看去還不由的抖了一下的女孩兒,隐約明白了緣由,心裏的氣也就消了,說,“這上京之地,貴胄雲集,我知公子來歷不凡,不過,平時行事,還是小心些為好。”
這男子別的不說,只腰上懸着的那塊玉佩,便不是俗人能有的。
沒想到這個脾氣不太好的女子竟然會提醒他,屈長風眼中訝色一閃,再次道謝,聽着倒是誠懇了不少,說,“屈辰安多謝夫人提醒。”
“原來你就是那屈家麒麟兒,”付蘭青驚訝了一聲,有些恍然的看了眼他身後的女子,仔細一打量,又道,“果然名不虛傳。”
“夫人過獎,麒麟兒此言,辰安不敢當。”
“這可是——”眼看着付蘭青眉飛色舞還要再說,季雁來當機立斷輕咳了一聲。
再說下去,她就該顯擺她夫君了。
“看你們還有事,那就下次再聊。”付蘭青當機立斷改了口。
屈長風眼神未動,仿佛沒察覺到這點小小的默契,告辭離去。
一道沉穩,一道細碎的腳步聲漸行漸遠,季雁來群隐約感覺到有道目光落在她身後,她輕輕回頭,幂籬随之飄動,露出一道縫隙。
發現了偷看她的人竟然是那個一直未曾開口的女子,她便輕輕一笑,微微颔首,然後回頭。
偷看被抓包,女孩兒驚了一下,忙不疊的收回眼神,眼角卻看到了那片勾起的唇角。等她再看去,就見季雁來已經走開,只留下了一個背影。
“婼婼,走路要專心。”屈長風輕聲提醒她,聲音輕柔,仿佛生怕驚動了什麽似的。
“長風哥哥,那位夫人好美。”女孩兒小小聲的說,聲音雖輕,卻好似玉珠落盤,讓人神怡。
“是嗎?小心些石頭。”屈長風随口應了一句,并沒有太在意。
大殿之中,付蘭青和季雁來給三清上過香,才又去了供奉着文昌星君的殿中。
相比剛才,兩人明顯耽擱的時間便長了些,默念了許久。
等出了大殿,季雁來便準備回去,付蘭青卻想要多逛逛。
“你就當可憐可憐我,我好不容易才出趟門,怎麽着也得多玩會兒。”她央求道。
“謝家夫人性子最是溫和慈善,你要想出來,說一聲就是,何必這麽憋着?”季雁來不解,可還是依了她。
“……”付蘭青欲言又止,最後只輕輕笑了笑,說,“我總不能仗着婆母好說話就依着自己的性子來。”
不知怎的,她說這句話的時候明明在笑,可季雁來卻莫名覺得心酸。
“蘭青。”她握住她的手,卻又不知道該說什麽。
謝家本是寒門,全因丞相謝經業才有了如今的家業地位,平時行事也就格外謹慎,規矩也嚴了些。而付蘭青的父親只是翰林院修撰,清貴有了,卻和家大業大的謝家沒法比。
“不說這些了,你呢,難得準備就這樣和榮王過下去?”付蘭青不想說自己那些事,轉而問道。
她別管有多少糟心事,夫君卻是貼心的,可季雁來卻是沒一處順心的。
“我這樣難道不好?”一說起這個,季雁來就想起了那個虎視眈眈的陛下,她心中一沉,面上卻輕笑着說。
“太後遠在宮中,平日也見不上幾次,榮王有美人相伴,也礙不着我,平日裏想做什麽就做什麽,什麽糟心事都沒有,這滿上京的人你看看有幾個能和我比。”
可惜偏偏有皇帝在。
“就知道你要這麽說,可你才二十。”付蘭青說,有些嘆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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