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發病

冬日天短,可卿已經醒了很久但窗外依舊是黑漆漆的。拿不準現在是什麽時辰,只知道屋內的炭火早就滅了,渾身冰冷冷的。這一夜一直保持着側卧的姿勢,身子早就又酸又麻。耐着性子又躺了片刻,實在是忍不住了,輕手輕腳的下了床點燃了桌上的那半根殘燭,燈火如豆只照亮了不到半臂遠的東西。

屋內又冷又潮,可卿把蠟燭放置在一邊,蹲下身嘗試着重新點燃火盆,打火石在黑暗中敲出火花,可火盆中的炭依舊是黑黢黢冷冰冰的。

“咳咳”

可卿以為是自己吵醒了姒墨,停住了動作,下意識的把打火石握在手中,可那人的咳嗽聲未減反增。或許是被燭火擾到了?可卿站起身剛要吹滅蠟燭,卻在屋內濃重的草藥味中嗅到了血腥氣。

耳邊傳來一陣壓抑的喘息聲,可卿舉着蠟燭湊近一看,發現床榻中間的薄紗上多了幾道血跡。

可卿把手中的蠟燭放在一旁,伸手掀開了薄紗,看到姒墨蜷縮在牆角,血如流水接連不斷的從她的口鼻中湧出,将身上的白衣從裏到外染了個透透徹徹。

這就是她的惡疾嗎?可卿伸手握住她的手腕,本想着根據脈相為她救治一二,可手指剛搭上她的脈就吃了一驚,寸脈尺脈弱得幾乎尋不到蹤跡,關脈卻又強似擂鼓,三者時疾時緩,脈短如豆。

她究竟是害了什麽病症,為何有如此奇怪兇險的脈相?可卿瞧不出什麽,事态緊急也不容耽擱,只得松了手腕坐在她背後,把手掌貼在她的後心。護住了她的心脈後運氣在她的體內游走,想要幫她把堵塞的經脈疏通一二,到了丹田時忽然感到裏面兩股交擊之氣正在纏鬥。

可卿的貿然介入雖是護住了姒墨的心脈,可自己也受到那兩股氣一先一後的反噬。她不久前被雪埋了兩天一夜,現下體內寒氣沒有散盡,內力也才恢複了兩成,身體正是處在最為薄弱關鍵的時候。此時突然遭到如此霸道的反噬,幾乎把她體內的七經八脈震破,轉瞬之間,兩個人俱危在旦夕。

可卿生生嘔出了幾大口血,丹田處隐隐發熱,想要松開手調息卻發現姒墨體內的那兩股氣突然與自己的內力吸附起來,自己的手與她的身體緊緊連接在了一起動彈不得。

此番屬實是不太好,是自己太過心傲,輕視了她身上的惡疾,不僅救不了她,反而要把自己搭進去,感覺到身前人的氣息越來越微弱,可卿的額角也冒出些虛汗來。

事已至此只能放手一搏,可卿閉上眼轉守為攻,專心引導着自己的內力與姒墨體內纏鬥的那兩股氣相迎,在纏鬥的時候突然發覺她體內的兩氣有相似之處,若是加以引導是不是可以合二為一?

可卿指引着自己的內力變成纏鬥兩氣之間的橋梁,慢慢的由三氣互鬥變成了相互交融。不過這相融速度實在是太慢,且強弱差距太大,漸漸又由三氣相互交融變成了兩氣合力侵蝕可卿的內力,縱使她悟性高反應快,也快要招架不住了,身子漸漸疲軟了下去。

窗外依舊是無邊的夜色……

“幹嘛每日這麽早就叫我去練功”

硯星嘟嘟囔囔打開房門,看着黑漆漆的夜色長嘆了一口氣,雖然師父是為了自己好,可為何每日都讓自己紮兩個時辰馬步,然後練同一套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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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怨固然是抱怨,可馬步總還是要紮的,硯星路過姒墨的屋子時從窗外看到裏面仿佛有光,牆上映着兩個女子的側影。

她們兩個怎麽這麽早就起了?硯星雖然心裏覺得奇怪,但也沒有多想,剛要離開突然嗅到一股淡淡的血腥氣。

不妙!

“師姑……師姑,你沒事吧?”

無論她怎麽敲門,屋內都沒有動靜,硯星實在是忍不住了,往後退了一步,氣沉丹田擡腿一腳就踹開了木門,等她看清屋內的景象後,身上的血液瞬間凍成冰碴,背後也驚出了一身冷汗。

姒墨師姑和可卿師妹身上的衣服白中帶紅,血正不斷從床榻上滴落,彙聚在地上成了一個血坑。

片刻後,寂靜的山中響起了硯星帶着哭腔的呼喊“師父師姐快來救人啊!!!”

晚棠最先從屋中沖出來,身上只穿着中衣,裸露的手臂在月色下透出玉的質地,眼神中有掩飾不住的擔憂。

“小師妹怎麽了?”

見是大師姐來了,硯星隐忍的眼淚終于落了下來“師姑……師姑她吐了好多血,怎麽辦……”

晚棠伸手抱住哭得傷心的人,一邊柔聲安慰一邊查看屋內的情形。血淋淋的床榻被旁邊昏暗的燭火映得十分陰森詭異,上面的那兩個血人即使昏了過去,也依舊保持着正襟危坐的姿态。晚棠擔心自己會亂上加亂,只得抱着硯星站在門口不敢上前貿然解救。

“硯星去熬一碗姒墨平時喝的藥,晚棠去取二兩幹人參五錢茯苓七錢黃芪肉桂磨成粉後和藥一起端給我。”

不知什麽時候到的鶴一看了眼屋內的情形後,匆匆吩咐了她們幾句話便把門關上了。

看着自家師父臉上嚴肅的神情,硯星更慌了幾分  “師姐,師姑會不會有事?”

“有師父在,沒事的”

雖然晚棠口中這麽說,可她心中也是沒有多少把握。姒墨師姑每犯病一次身體就會虛弱幾分,雖然現在表面上看着同常人無異,可內裏已經是千瘡百孔了。再這樣下去不出三次,恐怕就……

“師姐,你冷不冷”

晚棠剛剛聽到她的呼救太過擔憂,只穿着中衣便沖了出來,此時回過神來臉上不禁染了幾分緋紅。

“你先去熬藥,我換好衣服後馬上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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