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腐朽的木窗

丹田躁熱,氣息微弱,脈相雜亂……心一下子提了起來,前去試探的手伸出又收回,如果姒墨的心脈受損,恐怕就算仲甫在世也救不回她了。鶴一不知在心裏祈求了多久,終于咬着牙深吸了一口氣,一鼓作氣摁在她的後心,本以為她已經兇多吉少了,可卻發現姒墨的心脈如舊,沒有受到半分損傷。

怎麽會是這樣?

驚詫之後便是大喜,鶴一長舒了一口氣,點了她的幾處大穴後運氣替她疏通阻塞的經脈,壓制住了她丹田內躁動的兩股争鬥之氣。

足足過了半個時辰鶴一才收回了手,眉頭也緊皺起來。姒墨的身子已經越來越差了,再這麽下去,以自己的能力是絕對壓制不住她丹田中兩股争鬥之氣。若是再犯病,恐怕就是一個死字。

“師父,藥好了”

鶴一接過瓷碗後又吩咐道“取些好的人參搗成末後沏來”

硯星撓撓腦袋有些不解“藥中已經加了人參,再加的話師姑會不會吃不消”

“是給可卿準備的”

“好的師父”

鶴一看了眼一旁還在昏迷的可卿心中生出些慶幸來,幸好昨日把她留在了義姐的身旁,不然自己今日只能來給姒墨收屍了。

這女子也真是大膽,沒有搞清狀況就敢用內力去疏通姒墨的經脈,若不是硯星發現的早,恐怕這兩人一個都救不回。

“咳咳咳”

一盞藥喂下姒墨終于轉醒,聞到自己身上的血腥氣後忍不住皺了眉。

“義姐你可終于醒了”

鶴一指了指桌子上的兩套幹淨衣袍道“藥浴已經準備好了,你和可卿的幹淨衣服放在那裏了。”

可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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姒墨這才注意到床榻外側的可卿,白衣上是已經凝結成塊的血跡,面色蒼白,看上去慘兮兮的。

“她怎麽了?”

“她醒來後你自己問她”鶴一打了個哈欠站起身道“身子好乏,我就不在這兒看着了,得回去調息一會兒。”

姒墨送走鶴一後發現插門的柳木斷成了兩節,轉頭看了眼床榻上一動不動的人一時拿不準主意是自己現在去沐浴,還是等她醒了後再去。

就在她猶豫的這一會兒可卿睜開了眼睛,身子每一寸肌膚都是酸痛無力,試着運氣卻發現除了前段時間恢複過來的兩成內力消失的無影無蹤外,體內的七經八脈也有不同程度的損傷,看來至少得休養個把月才能恢複如初了。

“你做了什麽?”

“救你”

姒墨聞言微皺了眉“下次不要貿然出手,否則死的是兩個人”

可卿從床榻上坐起,看了眼自己身上沾血的白衣,有些嫌棄的別過了臉。

“至少我護住了你的心脈”

“僥幸而已”

可卿不想與她争辯,扶着床榻站起了身“我要沐浴。”

回應她的是一陣長長的沉默,姒墨扶着門框的手微微收緊“我去讓鶴一給你準備”

“她剛剛不是說已經準備好了藥浴?”

……

“你什麽時候醒的?”

可卿拿起桌上的白衣挑了挑眉“一直都有意識,只是睜不開眼,說不出話。”

與他人同榻而眠尚且要在中間隔一薄紗,一同沐浴的事情姒墨更是接受不了。

“你且等半個時辰”

“身子難受”

姒墨思索片刻,重新坐回到床榻上“你先去吧,我再等等”

可卿有些無奈起來,同為女子且又是師徒關系,為何還會如此隔閡?

“罷了,你先吧”

姒墨猶豫了一會兒道“若一同沐浴我身子病氣會過給你”

可卿沖她點了點頭接過她手中的幹淨衣裳,替她打開了門“我并未多心”

兩人并肩走在去沐浴的路上,路過鶴一的屋子時發現門大開着,可卿看到鶴一側躺在床榻上睡覺,而屋內多了一個自己從未見過的年輕女子,穿着天青色長裙面容陰郁,一看就是個心思重的。

那女子也注意到了門外的二人,起身走了出去,關好房門後朝着姒墨行了一禮“師姑好”

“閉關如何?”

“略有些進益”

“循序漸進便可,不要操之過急”

“暖青謹記師姑教誨”

又朝着姒墨行了一禮,暖青才站直了身子用餘光打量了一下她身旁的那個女子。烏山的清晨向來霧重,她四周籠着一層輕煙仿佛與外面的雪融為了一體,白衣上暗紅的血跡又似雪中的紅梅,一眼望去便覺清麗脫俗。暖青暗暗想到,相必她就是硯星口中所說的那個冷清吓人的女子罷。

“這位就是師姑的徒弟嗎?”

姒墨輕點了頭“你一直在閉關應是沒見過,平日由你師父教她,按理說她該稱你一聲師姐”

可卿懷中抱着衣裳,只沖她略微拱了拱手道了聲師姐。暖青注意到了她神色間的漫不經心,但也沒計較拱手回了一禮。送走那師徒二人後又重新進了屋子,坐回木椅上靜等起自家師父來。

藥浴是在後山的溫泉內進行,四面環有天然的石壁,只是有些矮,若是站起來只能遮到胸口的部分。

可卿随着姒墨還未到溫泉附近,就聞到了一股淡淡的草藥味,不由得在心中輕嘆了一口氣。每日吃的是藥膳,泡的是藥浴,熏的是藥香,怪不得總能聞到姒墨身上的草藥味,這味道恐怕已經深入了她的肌膚之中,再也無法去除了。

“不必在這兒守着我,你去那裏等着便好”

可卿順着她的手指望去,在藥浴的不遠處看到了一個小小的木屋,想來應該是沐浴後的更衣之地。到底是深冬天氣冷,自己體內寒氣又太重,也便沒有再推辭,抱着自己的衣服便往木屋走去。

不知是不是空間小的緣故,這小木屋倒是比姒墨的屋子暖和。可卿環顧四周,發現裏面沒有別的飾物,除了一個床榻外就只有地上擺着的兩個火盆。在屋內又轉了一圈,發現屋子的南面有個落滿灰塵的木窗,看來是被人從外面封住了。可卿心下生疑,剛伸手碰了碰就看到那木窗由自己指尖為中心,由上至下裂了個大縫。

……

這窗子該換了,竟被腐蝕的如此厲害。可卿裝作什麽都沒發生的樣子收回了手,坐在床榻上脫下了沾血的外衫。不知是不是錯覺,窗外傳來了一陣水流聲,可卿皺着眉湊到裂開的縫隙前,正巧看到了不着寸縷的姒墨慢慢走入水中的背影。

可卿閉上眼猛地把身子轉了過去,這下她終于明白為什麽要把這木屋的窗子封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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