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稱呼

“大師姐,我總覺得二師姐最近有點不太對勁”

“暖青?”晚棠邊切菜邊笑着轉頭看她“怎麽個不對勁法?”

硯星淘洗着盆中的米,看着米粒的上下浮沉臉上帶着幾分猶豫“我也不知道怎麽說,我就覺得她看着師父的眼神不太對,而且她平時一直都是愁容滿面的,但一見到師父就笑了。”

聽她這麽說,晚棠停了下手中的切菜的刀,仔細想了想後道“好像确實有一點,不過也正常吧,畢竟從小師父最寵她,她也跟師父最親。”

切菜淘米點火聲又響了起來,在小廚房中忙活的兩個人,誰也沒有注意到門外那一抹天青色裙角。

暖青端着茶盞抿了抿唇,把慌亂的思緒壓了下去,連心思最大大咧咧的小師妹都看出來自己不對勁了。不過在外人看來,自己與鶴一不過是一對親密的師徒罷了,可只有自己知道,自己對她的心思是有多麽……龌龊。

師徒相戀本就是江湖的一大忌諱,更別提是兩個女子了,确實被旁人知道了,不僅是自己,恐怕就連師父都沒有立足之地了。

“師父,茶來了”

鶴一放下手中的古書,叫住了想要離開的人“你最近有心事?”

“沒有”

“你瞞不過我”鶴一拉着她坐下“同我說說,也許我能幫你。”

看着面前笑盈盈的人,暖青心中的悲傷更大了幾分,若是她知道自己最寵愛的徒弟,一直對她抱有那樣的幻想,她會何其厭惡呢?

“師父,我沒事,只是最近聽說五毒教的人好像來到了烏山,心中有些忐忑罷了。”

原來是因為此事憂慮,鶴一終于放下了心,握着她的手道“不必擔心,他們使毒的本事不及義姐,武藝也不及我,只要待在烏山,誰都傷不了你分毫”

感受着手中溫暖的觸感,暖青卻愈來愈悲戚起來,從鶴一房中退出時正巧碰到了從山下歸來的沈雪澈。

“二師姐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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暖青沖她點了點頭,目光最後落在了她懷中抱着的木匣子上,看樣子應該又是送給小師妹的東西。雖然平日中她喜歡欺負小師妹,但實際上她比誰都想逗硯星開心,沈家小姐出了名的跋扈任性,可一遇到小師妹就無計可施了,這也算是一物降一物罷。

一陣春風吹過,喚醒了發呆的暖青,目送着三師妹歡喜的離去,又轉頭看了眼自己師父的房間,不由得在心中嘆道:東風淺,情難托,滿懷愁思,無所遙寄,罷罷罷。

“暖青,把這個給你師父”

一道清冷的聲音突然從身後響起,轉身後正對上了姒墨師姑淡然的眼神,接過她手中的那張薄紙後還未同師姑問好,就被紙上雪梨糕三個字吸引住了目光。

姒墨見她看那張紙出了神又道“你同你師父說,雪梨糕的做法就在這張紙上,不要再去叨擾我。”

“是,師姑”

薄如風的紙捧在手中卻重似千鈞,怪不得前幾日鶴一突然問自己還想不想吃雪梨糕,本還奇怪她要從哪裏買,原來……

破天荒的叫住了欲要離去的姒墨,聲音中帶着些顫抖“師姑,上一次的雪梨糕……是買來的嗎?”

“是我與你師父一同做的”

輕飄飄的一句話卻讓暖青有些招架不住了,腦海中滿是鶴一同自己相處時的樣子,她對自己,只是單純的師徒情誼嗎?

“姒墨,我的身子有些難受”

突然響起的一句話把兩個人的眼神都吸引過去了,相較于淡定的姒墨,暖青倒是有些驚詫起來。在烏山地界,師父要稱她為義姐,就連纨绔的方培風都會叫她一聲姒墨前輩,但可卿竟能如此順口的直呼師姑的姓名。

“哪裏難受?”

“左臂有些酸麻脹痛之感”

姒墨走到她面前伸手捏了捏她的手腕、肘部和肩膀,聲音帶着幾分溫柔“前日摔了下,再加上勞累過度,不打緊。”

“今日不想練武了”

“可,你正好去後山泡一下藥浴,不然得一直疼上四五日”

“你也去吧,趁着今日風不大……”

目送着這對師徒慢慢走遠,暖青的臉上露出了一個難以置信的表情。師姑有時比師父都不講情面,找她求情就是癡人說夢,可今日可卿因為小小的手臂酸痛便能被允一日的休息。實在是,太過蹊跷了。

後山的小木屋內,可卿的身上只胡亂披着一件外衫,濕答答的頭發把胸口和脊背處的布料打濕了些,被火盆一烤升出了些白霧,整個人缥缥缈缈如籠罩在雲間。

姒墨的目光落在了她的領口上小絨毛上,細細看了半晌後伸手拈了拈“為何還穿着冬日的厚衣裳?”

“當初走得急只帶了幾套冬日的衣裳,到了烏山後便一直沒有下過山”

“用過午膳後,你便下山給自己添幾件衣裳”

可卿嗯了一聲,暗暗掃視了一眼姒墨的身量,準備給她也帶回幾套衣衫。

姒墨看出了她的心思,但也沒有說話。只是把手輕輕搭在她的肩膀上,順着經絡運行的方向時重時輕的一寸寸下移,替她疏通左臂阻塞的經脈。

“有些疼”

“稍微忍一下”

可卿已經盡力去忍了,可又酸又麻的感覺确實有些讓人招架不住,偶爾會随着她的動作發出幾聲悶哼。

“姒墨”

“嗯”

“我從未叫過你師父,今日還不慎當着暖青的面直呼你的名字,你會不會有些不大痛快。”

“不會”

“為何?”

“我從不在意這些,別人如何稱呼我是他們自己的事情,與我無關。”

原來是這樣啊……不知為何,可卿覺得心中有些失望起來,輕輕的在心裏嘆了一口氣,對于她而言,自己與其他人也并無區別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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