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抱抱你,抱抱我
夏初多暴雨且天氣晴雨不定,多虧了可卿買的馬車才讓兩人随時有避雨之所。可卿不會駕車,姒墨又十分畏寒,遇到下雨時兩人便只能退回車裏等雨停。
放下幔簾取出毛毯,聽着車外嘈雜的雨聲,可卿下意識的轉頭去瞧姒墨,發現她的唇正在輕輕發顫。用馬車來遮風避雨終究比不上屋子,從縫隙中吹進來的冷風和細雨對常人來說不過爾爾,甚至可看做一個意趣,但對于畏寒的姒墨而言,無疑是個酷刑。
“很冷?”
“還好”
可卿心裏了然,還好就是冷的意思,左瞧右望這車裏已經沒有什麽能驅寒之物了,沉吟半晌沖姒墨張開了雙手,語氣中帶着從未有過的猶豫。
“要不……我抱抱你?”
“不必了”
自己比她大了十一歲又是她的師父,怎麽能被她抱呢?就算是要抱也是自己……
可卿似是看出了她心中所想又道“我也冷,要不然你抱抱我?”
姒墨沒點頭也沒搖頭,只是把身上披的毛毯掀開了一個角。可卿忙坐了過去,可惜毛毯太小兩人并肩坐着蓋不住,可卿往她的右後方坐了一點,伸出右臂攬住她的腰,右半邊的身子幾乎都緊貼在了姒墨的背上。
以這兩人冷漠的性子來說,自懂事起便都從未與他人這般親密接觸過,可卿嗅着周遭的草藥味只覺臉頰發燙,下意識的把頭低了一些。
溫熱的呼吸打在肩膀上,衣衫下的那一小塊肌膚都熱得發燙起來,但環在自己腰間的那只手臂卻又帶着些涼意,這一冷一熱之間讓姒墨忍不住打了個寒噤。
“還是冷?”
可卿獨有的冷淡聲音響在耳邊,音色比自己腰間的玉簫還要純淨,還沒等回答腰間的束縛便又緊了一些。
“這樣呢?好一點沒?”
該點頭還是搖頭呢?其實她的身子也是只比自己稍暖一點罷了,怎麽能指望一捧雪暖熱一塊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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姒墨終究是善良不忍讓她失望,輕輕嗯了一聲。
雨點點滴滴從下午一直下到了晚上,看來今夜是又要宿在馬車裏了。可卿翻出包裹裏帶的衣裳遞給姒墨後認真的說道“明日雨停,定要記得買兩個枕頭”
馬車空間不大,兩人只能相背側身屈膝而眠,還未等入睡可卿隐約聽到了馬車外嚓嚓的腳步聲,剛坐起身準備出去查看,突然一柄長劍刺破幔簾朝着車內兩人襲來。
車內空間狹小兩人無處可躲,好在可卿反應迅速,由坐變躺擡腳踢偏了劍身。
“姒墨你不要出來”
匆忙留下這句話後可卿便抽出佩劍躍出馬車,與車外有十三個手持利刃的黑衣人纏鬥起來。
姒墨掀開幔簾,在夜色和雨幕下那道纖弱的白色身影變得十分奪目,翩若流風回雪,劍若長虹驚雷,身軀似欲飛未翔的孤鶴,一人對十餘人卻面無俱色,打鬥數十回合不敗下風。
這是姒墨第一次見可卿用劍,鶴一曾經對自己說過,可卿的年紀雖小但劍術卻十分老成,甚至不遜于她。自己當時并未放在心上,可如今一見才知她所言非虛。
雨越下越大,可卿手中的長劍也使得愈來愈快,在黑夜中翻飛出銀光劍影,四周接連不斷的響起了哀嚎與痛呼。姒墨想助她,可自己的毒藥俱是喜風怕雨,還未扔出去便會被雨墜到地上。
不過半盞茶的時間,雨幕中的打鬥聲停了,四周重歸寂靜。姒墨瞧着那白衣女子慢慢朝着自己走來,耳邊響起長劍歸鞘的聲音,馬車內的油燈燃起,照清了可卿冷若冰霜的面容。
“傷到沒有?”
“沒有”
“進來”
可卿鑽進車裏,水滴沿着她的下颌摔在車板上。渾身上下都被淋透了,白衣上滿是污漬和血跡看來是穿不得了。
“把衣裳換了”
接過她手中的幹淨衣衫,看着狹小的馬車,可卿倒是有些躊躇起來。姒墨看出她在顧慮什麽,拿着油燈轉過了身。
下一刻,油燈滅了,黑暗中傳來悉悉索索的換衣聲。
“好了”
油燈重新被點燃,姒墨的手中多了一塊白布。
“過來”
可卿依言坐在她身前,下一刻那塊白布便出現在自己還在滴水的發絲上,輕柔又細致,像極了那日姒墨給罰跪的自己喂飯時的感覺。不自覺的閉上了眼,輕呼出一口氣。
“今晚的那些人什麽來路?”
“那樣子看起來不像是前幾日那些想要劫財劫色的匪人,倒是像來找我尋仇的。”
姒墨聽她這麽說後擦拭的手停了片刻,她的年紀這般小能有什麽仇人呢?沒有用毒,定不是五毒教……
“莫非是方家?”
“我也不知”
當初爹爹說什麽也不準自己踏入江湖,甚至不惜以斷絕關系來阻止自己。在最後一次跟他交談時,他問了自己一個問題:你覺得江湖是什麽?
當初自己的回答是情義萬裏,快意恩仇。但從逃出家門至今不到半年時間裏,自己卻突然發現快意的少,不由己的多。家國情懷也罷,兒女私情也好,江湖中最不缺的就是個情和義,可這兩個字背後卻滿是心酸和身不由己。
所以江湖究竟是什麽?
想着想着可卿的語氣帶了些落寞與寂然 “早知這樣,便由鶴一陪你去姑蘇好了,因我陪着惹來了這麽多禍事。”
姒墨瞧出了她的不對勁,把手指插進她的發絲輕輕撥弄揉搓着,企圖讓她半幹的青絲再幹燥些,語氣中帶着些漫不經心。
“我會幫你擔這些禍事”
“又是五毒教,又是方家,你的身子又……”
“只要你不做出什麽欺師滅祖的事情,剩下無論你惹出了什麽樣的禍事──就算錯處在你,我也會護你,偏你。”
這是可卿第一次聽她對自己說這麽多,竟有些無措起來“為何?”
“我是你的師父”
“你倒是慣會護短”
油燈熄滅,外面的雨好似停了,夜風從被劃破的帷簾吹了進來。可卿翻了個身從背後抱住了正在打顫的人,聲音輕得幾不可聞。
“我亦會護你偏你,哪怕你做了欺師滅祖的事。”
第二日雨停天晴,姒墨掀開幔簾正欲駕車離開,卻發現昨夜那十三具黑衣人的屍體只剩了十二具,回頭看了眼還在睡着的人沒有聲張,輕輕放下了幔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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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了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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