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我只對你笑
一路走走停停,本來不到十日的路程,兩人竟走了足足有半個月才到姑蘇。江南水鄉果然名不虛傳,粉牆黛瓦,小橋流水,樣樣都是極好的景致。
可卿擡頭望望日頭大約已經到了酉時,便想着趁着太陽未落不再趕路,尋個住處早早休息,站在馬車上眺望之際,正巧看到不遠處有六個着素衫的居士走進了路邊的一間客棧。
“這裏距缥缈峰路程不到半個時辰,且前面沒什麽客棧,便從這裏歇息吧”
“好”
客棧裏除了那幾個白衣居士外就沒有旁人了,生得俱是仙風道骨,其中一個年輕的見着可卿二人後還笑着朝着她們行了一禮。
可卿正忙着掏銀子看房間沒太在意,姒墨注意到後微側過身子,朝着他颔首以示回禮。等安頓好到了房間後,姒墨便取出了紙筆給鶴一寫信,說是寫信,可紙上不過寥寥四個字而已。
【已至姑蘇】
寫罷了,放出随身帶的那只信鴿,将紙條綁在了它的爪子上。
“不留地址,鶴一怎麽給你回信?”
“她知我在姑蘇便可,不用回信”
瞧着信鴿遠去,姒墨還未關上窗子,突然聽到樓下傳來打鬥的聲音,其中還夾雜着些哀嚎和痛呼。手頓了下,沒有去掩窗子而是推開了房門。
目光所及俱是一片血色,樓下數十個戴着墨蘭金點面具的人正在砍殺着客棧中的那六個居士,店小二和掌櫃的縮在角落裏動都不敢動。
那六個居士腳步虛浮,別說同他們打鬥了,就連抽出劍的力氣都沒有了,成了案板上任人宰殺的魚肉。
樓梯旁的姒墨聞到了空中軟筋散的味道,不由得微皺了眉。墨蘭金點面具的是金蟾派,是五毒教中最能為非作歹的一個門派,平日見不到也就罷了,現下見到了怎能不管。
鼻間的血腥味越來越重,看着身邊的師兄師弟接連倒下,趙啓道的眼中滿是憤恨,可奈何自己手腳軟弱無力連腰間的劍都抽不出。
今日竟是要死在這些卑鄙小人的手中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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悲憤之際,突然一個小瓷瓶摔碎在了自己身旁,裏面白色的粉末沾了自己一身。下意識的尋聲而望,看到了樓梯旁站着那個剛剛朝着自己颔首回禮的白衣女子,面容清麗秀美,如雪裹瓊苞,實非凡塵中人。在客棧門口時行禮時只看到了她的一個側臉,現下見她的全貌後,沉寂了二十三年的思緒竟動蕩起來。
在如此性命攸關的當口,趙啓道竟然因為瞧着一個女子的臉而呆住了。直到五毒教的刀幾乎落在身上後才反應過來,下意識的踢腿往旁邊一滾,抽出了自己腰間的佩劍。
奇怪,竟是能使用內力了!
趙啓道大喜,反手把手中長劍刺進了面前人的心口上,溫熱的血染紅了身上的青衣,五毒教的人見有人竟然還能反抗,俱朝着他殺了過去。一人難擋數人,不消片刻趙啓道的身上便多了幾處刀傷。苦戰之際,突然看到了一個女子從樓上跳下,手中長劍似一條銀蛇變化莫測,左挑右擋輕易的就把自己從包圍圈中帶了出去。五毒教的人沒想到會有高手在場,瞧着人殺得也差不多了便不再戀戰,紛紛撤離了客棧。
從喧嚣到死寂不過瞬息的事情,趙啓道見五毒教的人走了,再也支撐不住,倒在地上吐出了好大一口血。
“在下是……缥缈峰……逍遙門派掌門人宋玄誠的關門弟子趙啓道,多謝……兩位姑娘救命之恩”
可卿聽他口中說的是缥缈峰三個字忙問道“那你可知皇邈在哪裏?”
話還未說完,就看到面前的男子臉上露出了個警惕的表情“你問這個做什麽?莫非你們也是為了仲甫的那個藥方來的?”
“只是求醫問藥而已”
趙啓道扶着桌子慢慢站起捂着胸口往後退了幾步“誰病了”
“那人”
順着她的手指往上一看,正好對上了那個剛剛抛藥給自己解毒女子的眼睛,身上的防備卸下了大半,又覺出了心神的蕩漾,忙低下頭悶聲道“他出去采藥了,近日不在缥缈峰”
“何時回來?”
“許是四五日,許是十四五日,我也說不準”
姒墨見可卿眉間隐有不快之色,便從樓上走了下來,握住她的手腕朝着趙啓道點了點頭“我們知了,你去救你的師兄師弟吧”
面前的兩個女子,一個如冷豔絕俗的水中芙蓉,一個如居于冰雪宮的姑射仙子,身上俱是帶着不食人間煙火的清冷氣度。趙啓道忙出言攔住她們“若是二位姑娘能幫我救治師兄弟,我願意把二位引薦給醫仙皇邈”
可卿聽後停了步子,皇邈行蹤不定,若是他能引薦倒是能少廢很多功夫“你同他是什麽關系?”
“在下不才……正是醫仙皇邈的唯一弟子”
“你剛不是說你是宋玄誠的弟子嗎?”
趙啓道偷偷看了眼她身旁一直沉默不語的女子輕聲道“一個教我醫術,一個教我劍道。師父……也是可以有兩個的嘛”
姒墨從懷中掏出個黑色小瓷瓶拋給了他 “這個是專治外傷的清風散,男女有別,你替他們上藥罷。”
“多謝二位姑娘”
可卿跟着姒墨走回房中,語氣中帶了些疑惑“他們同五毒教的人會有什麽矛盾呢?”
“他剛剛口中提到了仲甫的藥方,想必同藥方有關。”
“你是說那個藥方也許在逍遙門派?”
姒墨搖了搖頭“我從來不信世上有什麽能夠起死回生的藥方”
“我信”可卿握住她的手眼中帶了些笑意“那個藥方的傳聞在江湖中流傳數十年了,若是假的五毒教的人定不會找這麽久”
姒墨看了她半晌終究還是沒有反駁她,不露聲色的把話題轉到了別處。
“你近日愛笑了許多”
“不知為何,一見着你心情就輕松了許多。”可卿一邊把玩着她的纖纖玉指一邊擡頭看她 “我還未見你笑過”
姒墨将手指從她的手抽出,順手替她整理了下鬓角的碎發,語氣中似乎帶着些抱歉的意味。
“并非是對你不笑,是我本身便不愛笑”
外面夜色如墨,星塵點點。可卿起身關上了窗子吹滅了油燈,在黑暗中姒墨聽到了獨屬于可卿的冷淡聲音。
“我本身也不愛笑,我只對你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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