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 毒池

姒墨又回到了梨花巷尾的那個宅子旁,借着風将手中的迷藥吹進了禁閉的宅門中,聽到門外傳來重物倒地的聲音後,摘下頭上戴的簪子透過門縫将反鎖的宅門撬開。

入目的是一條狹長黑暗的通道,地上還倒着兩個戴着尖牙青鬼面具的男子。姒墨本想換上他們臉上的面具,但又厭棄他們戴過,便最終熄了這個想法邁步繼續往前走。

這個宅子的布局着實奇怪,宅門後是狹長通道,走出通道後不是院落,而是一個大到不見邊際、布滿殘荷的池塘。有些缭繞的毒氣在黑夜中袅袅升起,環繞着池中屹立着的數枝血紅荷花,在這無盡的黑夜中顯出了萬分的詭異。

姒墨俯下身随意拾起池邊的一塊小石子,若是換作常人定不會發現什麽異常,可她一眼便瞧見了石子的正中間有一尖細的鋼針,針尖上塗的正是銀環斷腸散。

見此兇險場景,姒墨心中不由得生出了幾分慶幸。可卿雖然心細可也未必能注意到如此陰險的招數,若是放任她孤身前來,定會身處險境。

池塘占據了整個院子,四周無路,只有池中散亂着數塊顏色迥異的板子,十分寬大錯落無序,組成了唯一的生路。姒墨思索片刻看出了其中的門路,荷花屬木,池塘屬水。而五行中金克木,土克水,故要在有荷花處踩黃色的石板,無荷花處行白色石板。

姒墨剛要踏上面前的白色石板時,卻又覺出了些不對勁。這個季節為何會有殘荷,這世間又怎麽會有血紅的荷花,莫非這陣并不是按着五行而設?

再定睛一看,發覺血紅的荷花大多種在了南面,殘荷生在北方,池中錯落的石板組成了九州的輪廓……姒墨驀地想到曾在古書中看到的四大靈物之說。

離火處南,為天上的陽火、真陰水處北,是九泉之下的陰水、而那息壤是定九州的神土……這毒蛇派将血紅荷花做離火,殘葉當真陰水,池下淤泥為劃定石板的息壤,若是想過這池塘,便要走代表四大靈物之一的無是風的物件。

無事風,無方向、無時間、無陰陽,定不是目前的眼見之物。姒墨徑自朝着池塘的東南方走去,果然不出所料,卦中風屬東南,機關也定會被設在池邊的東南處。

半尺下的水面中隐着一根木樁,姒墨輕輕踩上去後,只聽咔噠一聲,池塘中央的那九塊石板慢慢移動,最終拼接成了一條石路。

姒墨走上通道,路過石板的原來位置時發現,水下隐藏着的數根鋒利淬毒長矛,若是剛剛不慎踩了上去,恐怕現在已經沒了命。

毒蛇派不愧是五毒教中最陰險的一個門派,真真假假的迷魂陣設得極秒,稍有不慎便會命喪黃泉。

行到池半,忽然發覺池塘的對岸站着個戴着面具的人,身量有些許瘦弱。姒墨悄悄在手心中藏好了迷藥,只待走到那人的面前後便動手,可不知為何那人只看了自己一眼後便轉身走進了黑暗中。

踏上池岸後心中疑惑未解,姒墨環顧左右,跟在那人的身後走進了西側的那條路,未行百步忽覺四周嘶嘶作響,等到看清黑暗中蠢蠢欲動的物件後,姒墨終于知道為何這麽大的宅子,門口卻只有兩人看守。

剛過了毒池又進了蛇窩,瞧着腳下越聚越多的衆蛇,姒墨反手抽出匕首劃破了手腕,血從傷口處湧出滴在地上,帶來了一股子異香。衆蛇圍繞在她的身旁,嘶嘶吐着信子但卻沒有一條敢近她的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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姒墨百毒不侵,她的血自然也有祛蛇避蟲的功效。只是她的身子虛弱,若是血流得多了便會昏厥,不知究竟能支持多久。

難熬之際,耳邊響起一聲凄長的口哨聲,擋在身前的衆蛇忽的散開一條路。姒墨尋聲一瞧,看到了一個戴着面具的男子從黑暗中走出,手中提着一盞紅燈,隐隐散發着雄黃的味道。

“獨身救人,未免莽撞”

“以多欺少,便是磊落?”

執言聽出了她話中的諷刺之意,但未曾在意,欺身向前将手中的藥丸塞進了她的口中,瞧着她身子癱軟了下去後,單手攬住她的腰将她帶出了蛇窩,關進了一間地牢。

等聽到周圍徹底寂靜下來後,裝暈的姒墨才睜開了眼睛,以血為墨,以帕為紙摸黑畫下了剛剛所走的路線。

天際漸白,地牢門口出現了一個瘦弱的身影,手中提着食盒一瘸一拐的走下臺階,挨個牢房分發食物。到了姒墨這裏時,那人頓了下,多給了她一勺薄粥。

姒墨端起粥碗輕輕嗅了一嗅,發覺裏面摻了大量的迷藥,怪不得這麽大的地牢卻半點聲音都聽不到,原來是都被迷暈了。

“腿怎麽傷了?”

那人忽然愣住了,下意識的往後退了一步,手中的食盒有些沒拿穩磕在了身後的牆上,本就稀薄的粥撒出了大半。

姒墨目送着驚慌失措的人一瘸一拐的走遠,眉間不由得多了幾分憂慮。

那人逃也似的出了地牢,倚在門口摘了面具,淚順着臉頰落下。遠處的朝陽已經慢慢升起,溫暖的光照在了她蒼白的臉上,終于為她添了幾分血色。

誰能想到當年任性朝氣的沈雪澈,如今竟變成了這副模樣……

沈雪澈捂着臉蹲在地上,心中酸澀難忍。暖青的求助信是自己親自寫的,信尾處烏衣派特有的暗號也是自己做下的,本以為師父武藝高強不會被捉,可沒想到如今烏衣派的人幾乎都折了進來。

方培風已經被折磨死了,自己只是想活下去而已,活着回到烏山見爹娘、見硯星……

“怎麽哭了?”

執言掏出帕子遞到她面前,語氣中帶着說不出的輕快“我同掌門商議過了,等你幫助我們抓住了暖青,他便會給你解藥替你醫腿”

“那其他人呢?”見執言不答,沈雪澈冷笑了起來,拍開了他拿着帕子的手“答應我,放硯星走”

“你那個小師妹?”

“對”

執言輕輕摩挲着她的臉,半晌笑了出來“就算我願意放她走,她一個人肯走嗎?”

“你什麽意思?”

“其實捉人那日,我本想按着你的意思放你那小師妹走,可她卻一心想救晚棠,最後幾乎同我以命相博。”

沈雪澈聽後愣在了原地,半晌嘴角露出了一個心碎的笑“又是晚棠嗎……我被捉走兩月有餘,為何不見她以命相救?”

“怎麽,現在改主意了?”

“地牢陰暗,把她帶出來關進我的屋子,我親自看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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