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初始·長谷津

清早,初春的太陽還沒有在長谷津的海平線上升起,維克托帶着發燒到半昏半醒的迪蘭,兩個看上去一點都不像日本當地人的家夥,去拜訪附近的醫院急診。

勇利倒是被維克托留在了家裏,是他以‘一晚上沒有睡了,不希望等給小的看完病之後大的倒下,回家要照顧兩個病人’的理由讓對方留下來休息的。

“三十九度一,”就診室的醫生将看了眼溫度計顯示屏,将溫度槍一次性罩子扔掉後放回遠處低頭開藥方,“先去驗個血确定是細菌還是病毒引起的吧。”

他将化驗申請遞出去時,忍不住抱怨了一下明顯是作為家長的高大青年,“就算現在已經入春了,但現在長谷津也不是能穿中袖睡衣的季節啊。”

發燒的這個少年穿得這麽薄,現在時間才四月初,他不感冒誰感冒?

不過醫生的這個對維克托這個家長的責怪,倒是錯怪他了。迪蘭雖然晚上睡覺的時候穿得挺單薄,但他還有馬卡欽這個熱源陪着。

他發燒的主要原因其實是在過來的飛機那會着的涼,那會他還穿着春季的衣服,但是經過北極圈的時候外面溫度低至零下,他又坐在靠窗的位置比較冷。而且來到東京之後又多折騰了幾個小時,迪蘭才來到長谷津。

好在之後的驗血結果顯示,少年的感冒是細菌引起的,所以急診醫生給他打了退燒針,開了些藥就觀察提問恢複正常,就告知維克托可以送回去了。

整個過程迪蘭都還處在發燒的難受,以及倒時差的睡不醒狀态當中,等天已經大亮他被維克托送回勝生家小別墅醒來時,他都不知道自己清早被帶出去過。

已經退燒了并且狠狠睡足了的小迪蘭,一臉懵逼的坐起來靠在床頭,低頭看着自己床邊趴着的俄羅斯青年。

昨天晚上不是大狗狗陪着他睡的嗎,為什麽早上醒來變成一個人了?

“啊,醒來了啊。”從醫院回來後不想打擾睡下了的戀人的維克托,将少年放回他的房間後,直接就近就在他隔壁也補了一覺。

馬卡欽在他回來的時候就不見身影,估計跑回他們兩人的房間裏,跟勇利一起睡了。

已經年過三十,熬夜對他來說開始有難度的銀發青年手捂着嘴打了個哈欠,趁着迪蘭還一臉迷茫的狀态,拿過床頭櫃上體溫槍對着少年額頭來了一下。

随着‘嘀——’一聲的儀器音,顯示出少年的體溫已經恢複正常。而這聲也終于讓被被子圍繞坐在的迪蘭回過神來,看向認識了不到一天的大人:“good morning..勇利呢?”

“小豬豬的話,估計要睡到中午才會起床哦。”維克托輕笑了一聲,看着少年費勁解開纏着自己的被子,要下床的身影,“你還可以再睡會,剛退燒沒多久,而且還在倒時差,這麽早起來也沒事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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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發燒了?”金發少年支棱着幾根呆毛歪頭看着退役選手維克托,呆住了幾秒之後,繼續剛才沒做完的動作——将腿從被子裏伸出來,踩到榻榻米的地板上,“但是我還要去找勇利……”

從今天開始,他的花樣滑冰教練就是勝生勇利了,所以要過去準備訓練的事。

——以上,是發燒過後雖然退了,但還不算太清醒的少年腦中的想法。

“勇利估計還睡得叫不醒,”深知戀人狀态的維克托搖了搖頭,看着堅持要起床在房間裏游蕩的少年,“你找他要幹什麽?”

“要訓練了。”從賽季後得知勇利要退役之後開始,到收拾好行李過來日本,迪蘭已經荒廢訓練有一個多星期了。

圍着床鋪走了兩圈後,終于找到方向感的少年走進了他房間自帶的衛生間,開始拆新牙刷洗漱。

“那估計你還要再休息一個星期了,等你的病好了之後。”本來還以為迪蘭圍着屋子打轉要幹什麽的維克托,跟着對方到浴室的門口。

而且最重要的是,他和勇利還沒有完成專門針對迪蘭的訓練單。

“在這段時間你可以盡全力的玩耍一下,參加我和勇利的婚禮什麽的。”在迪蘭到來之前已經給了他‘花童’這個身份的維克托攤手道,“或者實在是沒事做,也可以提前想一下這賽季的選曲。”

這是迪蘭第一年升到青年組的比賽,升組後的節目構成比在高級少年組會差很多。雖然迪蘭還小,但維克托還是希望他慢慢的培養出自己的選擇曲目的能力。

于是,當勇利一覺補到十點多從樓上下來的時候,看到的是坐在別墅一樓客廳處,披着一件後擺拖到地上的厚浴袍,面對攤開的三個箱子的迪蘭。

“早上好,雖然已經快到午飯的時間了。”走下最後一級樓梯的勇利非常順手的在少年的額頭上探了一下,确定體溫正常後松了口氣,“你在收拾行李嗎,維克托呢?”

“說是因為浴袍給我後覺得冷,要去找點酒暖和一下。”迪蘭看了一會聽到他解答後扶着額,吐槽戀人‘一大早就喝酒’的勇利,又重新埋頭将頭伸回去自己的行李箱裏,“我在找合适的曲子,Mr.尼基福羅夫要我自己選這賽季的曲子。”

行李箱放着的都是他的媽媽一之濑美惠作曲,或者公開演出時演奏過的曲目,迪蘭打算就從裏面挑選出最适合他,作為升組第一年的曲子。

“這樣叫維克托的話,他聽到會傷心的啊。”回想昨晚迪蘭叫維克托這個稱呼後對方的反應,亞裔青年嘆了口氣。

“唔——”迪蘭轉過頭,沒有回應勇利的稱呼提醒。

在他以前一直呆着的國度,一般認識了之後都會直接叫名字,稱呼姓氏算是一個生疏的行為。

“那我來陪你一起找吧。”勇利陪同着少年一起蹲下來,開始翻找那一沓一沓的光碟。翻找了好幾下,他才發現從剛才下樓看到行李箱之後,他一直覺得的違和處在哪裏:“……迪蘭,你的衣服和鞋子呢?”

被提問的少年眨了眨眼睛,順着勇利的目光看向自己的箱子們,沒覺得有什麽問題,“衣服都是可以重新買的所以沒帶,冰鞋的話因為腳長大了,所以留給媽媽做紀念了。”

勇利:“……”

在繼帶回家養的孩子生病要休養之後,勝生家又多了一個新任務——給孩子買日常需要的衣服,以及最重要的冰鞋。

從旅館主屋那邊拿了一瓶櫻花清酒回來的維克托聽到這個任務後,将酒壺放下一點,另一只手點着下巴思考,“說起來我好像還有贊助品牌代言,離這裏最近的店面在哪裏來着?”

“……我印象中東京有,近一點的大城市,京都的話不太确定。”勇利沒好氣的扶着額頭,拉了一把頭快要埋到箱子裏面的迪蘭。

很明顯這個剛退燒沒多久的少年,在翻找了一會箱子之後又開始疲憊了。勇利不确定應不應該帶這樣狀态的迪蘭,出去別的城市給他買東西。

如果只是衣服倒是還好,只要預估一個大概尺寸買大一點也沒關系,好歹他現在還是長身體的時間。

但是冰鞋這種東西,得他本人親自去挑選嘗試過,甚至專門定做,才能夠選出最适合他的。

最後的最後,看着迪蘭找東西到一半又要睡回去的狀态,兩位大人決定再觀察個兩天,然後帶着他出發再次去東京。

去近一點的京都念頭,僅在他們腦海中出現過一瞬間,就被否認了。畢竟他們去東京的話,還可以順便去接尤裏奧。

傍晚又睡了倒時差一覺的迪蘭醒來,暫時穿着勇利的舊衣服,等着過幾天所有東西一起買。他靠在馬卡欽蜷着腿,雙手捧着冒熱氣的杯子小口喝着感冒沖劑,歪了下頭。

“東京的話,好像媽媽幾年前買下過一套公寓……”

迪蘭語氣不确定的說道。那時候他還小,記憶已經不是很清晰了。

“這我知道,美惠女士買的時候還問過我價格建議什麽的,而且這次她也将那套公寓的鑰匙寄給我了。”勇利從茶幾的抽屜裏翻找出一串鑰匙,給迪蘭展示了一下,“她說如果以後你比賽安排太緊湊,可以直接在公寓裏面休息。”

那樣就可以減少國內賽時期,必須呆在東京時候酒店的預訂了。

“……我才剛升上青年組,不會有太多比賽的。”少年不太好意思的別過臉,小聲說道。

“這麽沒有勝負心的嗎。”這小聲的話語沒被五連霸的得主維克托忽略,他直接走到馬卡欽的身邊,伸手摸了下暖着少年雙腿的狗狗腦袋。

讓它趴回去之前的姿勢後,低頭看着因為杯子熱氣而顯得有些朦胧的少年的臉,“我們一家人裏面,現在看來只有你勝負心最弱了。”

他看了一眼站在旁邊,試圖張口但是最後什麽都沒說的勇利,輕笑了一聲,“別看勇利經常出現各種神奇的失誤,他的勝負心從某種程度來說,比我的還要厲害的。”

“我只是對比了一下現狀陳述事實而已。”迪蘭一口氣将沖劑喝完後,皺着眉頭将杯子放下來直視維克托,“現在青年組的世界級賽事上面已經不缺四周跳了,而且據我所知,日本的男子青年組,今年十六歲的篠崎憐鳳,也是至少有4T(注)的。”

說完這句之後,他的語氣逐漸降下去,“我現在能跳出來最高級別的只有3A……”

态度很明顯了,就是覺得技術分最高點比不過其他選手,并且為了以後着想不會硬生跳四周跳的自己,不太可能在升組的首站獲得金牌。

沒有金牌打底,那接下來的比賽也不太可能緊湊。

“花樣滑冰可不僅僅只有跳躍的啊。”感受到少年想要傳達意思的維克托,用力的将對方的金色腦袋揉亂,“不過這點覺悟還是比小時候的尤裏奧好多了,在四周跳上面确實不應該魯莽。”

那家夥十三歲第一次世青賽那年,硬生生跳了存周的4S,可是讓雅科夫教練擔心了很久,直到他健康安全的度過成長期,才松了口氣。

“不過——”維克托躲開少年揮出的手,從揉他腦袋變成捏他的臉,“我剛剛說的尤裏奧,可是做到無四周跳就取得世青賽金牌的成績,所以我相信這點對小迪蘭也不會是問題的。”

“……”

對方這種比他自己還要相信他能夠拿到金牌的語氣,讓迪蘭一時間不知道應該怎麽答複。他擡頭,看向勝生勇利,被用力捏向臉邊的臉頰肉顯得那張臉格外的可憐。

“維克托,再不松手他可能要哭了……”對付勇利百分百成功的撒嬌果然奏效,亞裔青年蹲下來試圖拯救被戰鬥民族□□的臉。

“如果自己沒有自信能夠奪冠的話,教練能做的也沒有多少的哦。”覺得自己大概看出現在少年最重要問題,維克托歪頭擋住迪蘭看向勇利的目光,表情稍微柔和了一點,

“雖然是這麽說,現在你能做的,就是好好養病,過幾天跟我們一起去東京逛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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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一些詞語的解釋:

4T(後外點冰四周跳):四周跳裏面技術分最低的,9.5分。

另男單青年組不缺四周跳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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