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7 獻祭羔羊

不知道是該慶幸還是該哭, 至少對面這個“傅莫殃”還能聽得懂他說的話。

陳栗猶豫着伸出手，像是在上個副本一樣揉了揉他的頭：“你先放開我好嗎？”

傅莫殃盯着他認真想了幾秒，最後真誠的——搖了搖頭。

“不要。”

然後就抱起陳栗, 像是一個好不容易抓住自己心愛玩具的孩童, 不願意松手, 另外一只手抓着紅蓋頭就要往他頭上蓋。

陳栗眼前一紅, 什麽都看不見了, 卻能感受到抱着自己的男人力氣之大，好像恨不得将他揉碎掰進骨血之中。

之前的傅莫殃偶爾也會流露出令他害怕的偏執，卻從來沒有真的這麽用力, 現在抱着他的人雖然長得和他一模一樣，卻更像加放肆，像是個沒輕沒重的野獸，行事全憑直覺。

沒過兩秒陳栗就覺得渾身都疼, 他小聲發出痛呼, 最後忍無可忍幹脆掀開自己的蓋頭, 一口咬在了男人的肩膀上。

這口沒留半點情面，哪怕是隔着衣服也留下了深深的印記。

傅莫殃卻好像感覺不到痛, 不過好歹還是把力氣松下來了, 愣愣看着他：“我的......小羊羔。”

腦海中有什麽東西重重落下, 激起塵海, 夢境中那些旋繞、糾纏不休的話語和此句話照應, 那夢中之人從未出現過的臉，此刻緩緩浮現。

陳栗睫毛抖動了一下，感覺從心底都激出一股戰栗。

是的了, 夢裏的那個人也喜歡對他說這樣的話。

他早就應該認出來的......從十六歲起就陪伴着他的那個夢境, 危險而又迷人的夢境到底屬于誰。

感受到懷裏人的顫抖, 傅莫殃露出兇獸的獠牙，臉色忽然變得冷沉陰翳，威壓快速蔓延方圓百裏，強大鬼力近乎是戾氣的探尋一切又可能讓懷裏少年感到害怕的存在，他像是不得章法的獸類，遵從本性想把陳栗叼回窩裏卻不知道該怎麽做。

他執拗的伸出手撫摸陳栗的背部：“沒有威脅，不會被欺負，別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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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了想，他又補充了一句：“我們成親。”

陳栗好不容易從困擾了自己四年的夢跟自己戀人有關這件事中回神，聽到他這麽說又感覺渾身都被電了一下。

盡量克制着不臉紅問：“什麽成親？你不能說這麽輕佻的話。”

誰都看得出他現在的狀态很不對勁，如果不是他的氣息确實和傅莫殃一模一樣，陳栗甚至會懷疑這是個假的。

可是這種熟悉的感覺無法欺騙，他只能試圖用成年人的手段還哄騙這個看起來沒什麽理智的傅莫殃。

這樣的語氣像是呵斥過于亢奮而撲到主人的懷狗，卻不但沒讓傅莫殃冷靜下來，他還肉眼可見的更激動了，再次湊近他到處嗅聞，一邊聞一邊難耐的開口：“成親，你就是我的。”

對于他現在的理解水平來說，這已經被奉為了真理，仿佛只要成親就能将他們牢牢鎖住在一起，也是得到他最直接有效的方式。

一時之間陳栗都不知該說些什麽。

傅莫殃這個人的矛盾就在于此，他有時候會在讓人意想不到的地方格外純情。

對于成親這件事格外執拗也是純情的表現之一。

傅莫殃好奇戳了下他的臉蛋：“紅了。”

“沒有！”陳栗瞪了他一眼，只不過水汪汪的眼睛毫無說服力。

傅莫殃抱起他轉身就走，他是穿着古時候新郎服飾出來的，恰到好處的肌肉線條在紅衣下若隐若現，繃緊的手臂抱着一個人也十分平穩，紅色将他懷裏的少年襯得五官妖冶氣質矜貴，卻将他襯出了幾分俊美的邪氣。

頂着這張邪氣的臉，他露出一個有點傻氣的笑容：“走，成親。”

陳栗：“......”

被抱回去的一路上都沒有撞見人，好像這個由各種亂七八糟風格建築拼湊而成的城市就是為他而建築，陳栗放棄掙紮幹脆認真想起了對策。

直到他被抱着走回最開始的房間，陳栗才忍住羞恥推他的胸口：“等等，成親可以，但是你必須按照人類的規矩。”

“人類的規矩？”向來我行我素的鬼王眨了眨眼，溫吞吞居然真将他放下，“好。”

他本意也是如此，要給自己看中的小羊羔最好的婚禮，所以才親手打造了這個“城市”，如果不是小羊逃跑了，他也不會這時候出現。

壞了人類的規矩，人類是很小氣的物種，會生氣的。

難怪小羊剛剛看起來氣呼呼的。

鬼王想了想，突然又有些自滿。

可是他剛剛咬我......一定是喜歡我吧。

陳栗不知道傅莫殃腦子裏正在亂七八糟想些什麽，他只想得到更多有關于這裏線索，于是試探着問：“最開始帶我來這裏的那兩個人呢？”

準确來說那并不是人，更像是兩個鬼。

傅莫殃淡淡：“殺了。”

他的語氣輕描淡寫得像是在談論今天的天氣，話中的意思卻讓人毛骨悚然。

也根本沒意識到這樣的話對于脆弱的人類來說會造成什麽樣的沖擊。

傅莫殃想了想自己腦中對人類成親僅剩下的一點記憶，就是需要有很多賓客，還要有媒婆等存在，他只想要把婚禮辦得滴水不漏，于是接着開口：“我可以重新給你造出來。”

陳栗不自覺松了口氣。

他猜的果然沒錯，這裏的一切都是傅莫殃制造出來的，甚至就連“人”也是一樣。

所以那個老妪和脖子怪人都顯得智商不高且不正常，它們和這個城市一樣都只是這個“不清醒”版本傅莫殃制造出來的産物，是混亂無序的。

傅莫殃既然有這麽強大的造物能力，是不是也能做出其他東西......

陳栗低頭突然有了個大膽的想法，他不動聲色：“按照我們人類的規矩，新娘子和新郎結婚之前是不可以随便碰面的，你必須得出去。”

聽到這話，傅莫殃明顯露出焦躁的情緒，只是又不願意真的“破壞規矩”讓婚禮失敗。

婚禮就是他唯一想出來将陳栗變成所有物最好的方式。

哪怕是天塌下來也必須完成，不管是誰都不能阻止他結婚，哪怕是他自己也不行。

于是陳栗就眼睜睜看着他手臂上突然暴起青筋，喘了幾聲粗氣在房間內走來走去，看樣子随時都有暴走的風險，卻硬生生又忍住了。

最後又回來抱住他，埋在他的肩頸處像是貓吸貓薄荷一樣狠狠吸了幾口，猛地擡頭咬牙切齒：“我知道，我走。”

看他這幅樣子，不知道的還以為是逼他刮肉挖心，其實只是讓他離開一小會。

哪怕這時候的傅莫殃顯然不是未來認識的傅莫殃，陳栗還是無法将他們分開來看，心軟地伸出手揉了揉他的頭:“你乖乖的，很快。”

這樣的體驗對于他來說很新奇，以往都是傅莫殃将他抱在懷裏低哄，現在角色卻反了過來。

順毛了一會以後，傅莫殃原本陰沉沉的臉色明顯變好，念念不舍放下小羊後轉身衣角一掃，頭也不回就走出了房間。

他深怕自己再不走就更不想走了。

他走後房間恢複了一片寂靜，陳栗突然聽見一聲奶聲奶氣的嘆息。

他雙眼一亮，叫出了聲：“系統？”

001愣住了，随即反應過來大聲喊叫：【是我是我！我在這裏！】

這次聲音更加直觀，陳栗扭頭看去，隐隐約約之中，空氣裏突然暴露出一個圓溜溜的東西。

這個東西越來越顯眼，最後徹底露出原本的樣貌——一個光團。

001哇哇大叫撲過去：【宿主！我一直在你身邊，可是怎麽叫你都聽不到我說話！】

陳栗也很高興：【系統你知道這是怎麽一回事嗎？】

001高興過後又覺得有些不好意思，極力想維護一下自己“穩重”的形象：【這裏其實是你的回憶，也就是所謂過去發生過的事情。】

【過去？】雖然已經有所猜測，陳栗還是很驚訝。

001：【不是你想象中的過去，如果這裏真的是過去，你所做的一切都會影響到未來，說不定真的會永遠被困在這裏，你可以将這裏理解成一個節點，是你的那副畫上面靈氣太重，在毫無靈異可言的現實它只是一副讓人震撼的畫，可是拿到恐怖世界裏後一下子成精将你拉進來了。】

陳栗猶豫了一下：【那這個傅莫殃也是四年楠前的傅莫殃嗎？】

四年的變換會這麽多嗎？

001晃了晃身體：【當然不是，你在四年前遇到的也不是真正的傅莫殃本人，而是他的“核心”。】

【核心？】陳栗詫異，【我知道每個引導型NPC都有自己的核心，毀壞核心才能真的殺死他們，原來傅莫殃也是一樣的嗎？】

他對于自己戀人是非人這件事意外接受得十分良好。

【應該說邪祟都一樣。】001砸吧砸吧嘴，【而且核心就是他們最本質的樣子，你應該也看到了吧，傅莫殃的本質就是那麽殘暴、不講道理......】

身為鬼王，現實中誕生的第一只也是唯一一只邪祟，他擁有最強大力量的同時，本質就是也是烏黑到看不清顏色。

他不以負面情緒為食，卻本身就能代表地獄。

只是傅莫殃是天生的獵手，他會僞裝自己，披上人類外殼蒙騙獵物，而他的“核心”就只會憑借本性去掠奪。

看到十六歲陳栗的時候，想都不想就把人家搶來了。

001：【你可以理解成.人類的靈魂，也就是說四年前的傅莫殃是□□和靈魂分離的狀态下，靈魂找到了十六歲的你和你成親，至于其他的，我就不清楚了。】

對于一個系統來說已經是極限了。

001再接再厲：【宿主你還是快點跟他分手吧，他的核心本質就是這麽壞，看你的眼神好像想把你一口一口咬碎嚼爛吞下去......】

話沒有說完，光團就被打了一下。

這是陳栗第一次打系統，他語氣變得很嚴肅：【亂說什麽呢，這個傅莫殃明明也很聽話啊。】

001：【？】

聽話？難道它看到因為新娘逃跑兇殘殺鬼是假的？？？

等、等等，為什麽是“也”？！

作者有話要說：

栗寶：因為另外一個也很乖啊（？）

嗯，，，這時候的001還沒有發現問題的嚴重性。

ps：栗寶對某人的濾鏡逐漸加深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