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9 獻祭羔羊
惡鬼低頭看了一眼他, 不滿于他的走神,于是又放下喜秤貼近他,呼吸湊得極近:“你是我的。”
所以你現在在想什麽都是不被允許的, 只需要看着我就好。
哪怕隔着一層紅布, 陳栗還是從他陰翳的語氣中聽出了那些未盡的話語, 可惜他現在根本無力去安撫, 因為後面那個傅莫殃越來越過分了!
後頸被故意重重吮吸了一口, 陳栗頭皮發麻的攥緊衣擺:“等、等等!”
他也不知道這句話是對惡鬼核心還是惡鬼本人說的,只是兩個都沒有停下,反而變本加厲了起來。
前面的惡鬼看到了他的“抗拒”後臉色開始變得陰沉, 一言不發的解起衣服扣子,那繁瑣的龍紋暗扣在他手上也抵擋不了多久,雪白的裏衣很快就露了出來。
傅莫殃則更為過分,手從背脊一點點下滑直到停留在尾脊骨處, 仿佛這裏有什麽吸引他的地方不斷揉捏, 同時輕聲耳語:“我都想起來了。”
那些炙熱的話語貼在耳後灌入耳膜, 混沌的大腦卻無法去理解其中的意思,也無法感知到夾雜的瘋意。
陳栗戰栗着, 感覺自己像是一塊甜甜的草莓夾心, 而夾着他的是兩塊粗糙的餅幹。
當粗糙的舌面劃過嬌嫩的肌膚時, 他眼尾發紅的顫抖起來:“......不行。”
紅蓋頭終于落在地上。
惡鬼停了下來, 癡癡的看着他, 舌尖劃過尖牙露出極其侵略性的表情:“好美。”
無力的羔羊被束縛着,只能仰起脖頸獻祭般向他展示出自己,那隐藏在白皙皮膚下的血管湧動着最鮮活的生機, 卻也是最脆弱的。
只要輕輕劃開, 那美好的、他垂涎欲滴的生機就會快速流逝, 如果能成為他獨一無二的藏品也不失為一件好事。
惡鬼心念一動,指腹不受控制撫上那脖頸,按壓最致命的動脈。
陳栗垂眼迷茫的看着他,後頸被不斷欺負的那一小塊已經紅腫發麻。
傅莫殃在身後癡癡的笑,喃喃:“他想殺了你。”
這就是他的核心,他了解最真實“自己”。
那是惡劣陰暗和負面情緒的集合體。
這才是他,真正的,不加掩飾的一團淤泥。
不擇手段也要将看中的寶物永遠留在自己身邊。
惡鬼的力度逐漸加大,那塊皮膚很快被摩挲得變紅,他低頭緩緩靠近,尖銳的犬齒和冰冷的呼吸能被感受到。
他沒能完成心中的想法,因為突然被抱住了,從未有過的體驗讓他渾身僵硬不敢動,像是害怕驚擾到主動靠近的小動物。
溫熱而又輕緩的呼吸輕輕打在他肩側,陳栗抱着他的脖子:“對不起。”
他透過眼前的惡鬼,向四年前那場失敗的婚禮道歉。
他也全部想起來了。
十六歲的他毀了那場婚禮,逃跑了。
這聲對不起不是作為十六歲的他說的,而是此刻靈魂為二十歲,并且愛上惡鬼的他想說的。
身後的傅莫殃突然微啞着聲音開口:“在你逃走後,我原本脫離的核心受到太大的刺激,被迫回體了。”
醒來後他卻什麽都不記得了,只知道自己丢失了一段記憶。
為了填補內心的空缺,壓下那股想毀滅全世界的寂寥感,他來到了恐怖游戲尋樂。
傅莫殃又低笑一聲:“原來我在更早的時候就對你一見鐘情。”
兩次的見面,都是如此。
最後一個字落下,他臉色驟然變得陰翳:“現在我們該走了。”
忍耐已經到達極限,哪怕另外一個人可以稱為是他自己過去,他也絕不允許小羔羊被觸碰。
陳栗感覺自己腰間一緊,整個人就被抱了起來。
因為一個懷抱和道歉而征愣的惡鬼終于反應過來,他終于意識到房間裏還有“其他人”,而自己的羔羊即将被帶走。
銀灰色的豎瞳猙獰得像是失去牽引繩的野獸,他從喉嚨處發出無意義的低吼。
剎那間黑色夾雜着腥紅的鬼力席卷了整個房間,周圍的一切全部都燃燒了起來。
只有陳栗所在的那一小塊地方沒有受到影響。
傅莫殃緩緩顯形,漠然的注視着那只發瘋的惡鬼。
四年前因為少年逃跑而發瘋的核心也是如此。
過于痛苦的記憶解封,他內心卻一點也不煎熬。
因為他已經抱着了——他的羔羊。
看到房間內出現和自己長得一模一樣的鬼,惡鬼并沒表現出任何驚詫,他雙目赤紅手變成了黑色的魔爪直直朝傅莫殃的心口掏去,狠厲的動作毫不猶豫打算将那顆假裝跳動的心髒扯出來捏碎。
傅莫殃抱着陳栗快速避開,紅色的喜服衣擺在半空中掀起一個半圓。
兩個惡鬼都有意的避免讓陳栗受傷,打得并不盡興,卻破壞力極強,整個房間都轟然崩塌,那些堆砌出來的珠寶彩石都在剎那間湮滅。
他們腳踩着廢墟,如同兩極力為了配偶和地盤而戰的野獸,通過最原始的手段肉搏。
兩個人實力和出招方式都一模一樣,如果不是顧忌着少年,此時早已兩敗俱傷。
惡鬼好不容易看中一個空隙,黑漆漆的巨大鬼爪直沖傅莫殃的脖頸。
“小心!”陳栗腦袋一空,擡起手抱住他的腦袋想用自己的身體擋住。
兩個惡鬼皆是瞳孔緊縮,一個收招一個避開。
傅莫殃低吼:“不要命了嗎!?”
這是他第一次對着陳栗吼,兇戾的氣息隐藏不住的外洩。
明明剛剛那個“漏洞”就是他故意暴露出來的,卻怎麽也沒想到膽小吓得瑟瑟發抖的羔羊會突然爆發出這樣的力量來護住自己。
傅莫殃雙手止不住顫抖,後怕的情緒猶然升起。
如果他剛剛沒有避開,又或者對面沒有收起招式,那現在在他懷裏的就會是一具悄無聲息的冰冷屍體。
這是他第一次體會到“害怕”的情緒。
他站在廢墟之上,緊緊抱着懷裏的人,一遍一遍确定他的呼吸,姿态如同上瘾缺藥。
陳栗心疼的安撫他:“沒事,我沒事。”
他像是注意不到男人此刻可怕的樣貌,又或者說毫不在意。
安撫的同時忍不住瞥向了對面的核心。
他單膝重重砸下,漆黑的鬼爪重新變回人類的雙手,骨節分明的手上全是深可見骨的細小疤痕,腹部的傷口幾乎貫穿半個身體,他卻連看一眼都欠奉,瘋狂而執拗的盯着陳栗。
剛剛那一擊他抱着必須殺死這個人的決心,所以收招時候的反噬也是成倍的回饋。
渾身暴增的殺意在陳栗終于看向自己的時候潰不成軍,惡鬼向來淩厲的眼眸流出血淚,朝他伸出手:“別走。”
看着這樣的惡鬼核心,陳栗呼吸都快停滞,接着眼前一黑,有什麽東西覆在了上面。
傅莫殃感受到過于卷翹的睫毛掃過自己的手心,聲音晦澀:“別看。”
像是一只受了傷還是極力掩蓋傷口,想要獨自舔舐的惡狼,他想将狼狽的過去全部遮蓋。
以這個房間為中心,暴走溢出的鬼力放射狀擴散開,這次的鬼力是傅莫殃散發的,目的就是将這裏摧毀,失去束縛的鬼力瞬間淹沒整個城市。
深不可聞的黑霧将這個親手打造的“城市牢籠”所吞噬,他們原本站着的地方變成了虛無的一片。
眼睛被遮住後,耳朵就變得更加靈敏,陳栗能聽見遠遠近近的哭喊聲、呼救聲。
是這個城市被聚起的怨氣們,它們全都被鬼力吞噬,不在世間留下半點痕跡。
鬼力對能捕捉到的一切進行無差別攻擊,卻始終保持着不靠近陳栗所在的片區域,這片廢墟之地反倒成為了唯一安全的庇護所。
不知道過去多久,這些聲音終于全部消失了,靜得讓人心慌。
他們可以從畫中離開了。
這個念頭剛一閃過,陳栗就忍不住去扒拉下遮住自己的那只手。
而傅莫殃這次沒再阻止,順從地放下了手。
周圍是虛無黑暗,和他剛來時一樣,抱着他的男人手很平穩,一步一步走向和來時相反的方向。
在他們的身後,是那一團即将熄滅的光亮,惡鬼核心神色晦暗不明的站在那裏,卻沒有追上來的打算,血痕幹枯在他眼下形成詭異紋路,他僅僅只是看着。
什麽都不說,什麽都不做。
看着羔羊被帶走,意外的平靜。
直到離開的最後一秒,陳栗猛地睜大眼睛。
因為他聽到惡鬼的聲音,那聲音從他心裏響起,深入骨髓浃淪肌髓。
“沒關系,因為我知道我已經擁有你了——在未來。”
陳栗錯愕回頭,光亮處的惡鬼核心朝他微笑,像是誠摯的感嘆,又像是要糾纏永生永世的詛咒:“我們會永遠在一起。”
“唔!”
陳栗用力睜開眼,大口呼吸像是一個差點溺斃的人。
他蜷縮了下手指,胸腔快速跳動的心髒和金燦燦的神龛都在告訴他回來了。
陰影打在他臉上,傅莫殃眼含笑意看着他:“來繼續我們沒完成的事情吧。”
他的情緒看起來終于平穩,只是眼底壓抑的情感暴露了內心的不安,緊接着不容置喙低頭吻住那片柔軟的唇瓣。
陳栗眼尾發紅,手指費力揪住那一小片衣角,在換氣的空隙之中問:“什麽事?”
“洞房。”
作者有話要說:
拉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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