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6 侵入現實

理智告訴陳栗不能讓她們繼續玩下去, 可他自從小女孩進來後就一直僵硬不能動，就連最基本的魂體狀态都被限制。

眼睜睜看着小女孩抱着嬰兒圍坐在那群洋娃娃中，伸出手拿了個玩具胡蘿蔔。

“為什麽不聽話？”

一道粗狂的聲音突然在房間內響起, 和剛剛在外面争吵的男人聲音一模一樣, 陳栗被吓了一跳, 左顧右盼也沒找到剛剛是誰在說話。

當下一道聲音響起的時候, 陳栗才愕然看向了發聲處。

小女孩嘴巴一動一動, 吐出的字詞卻不再是女孩稚嫩的聲音，而是女人成熟尖銳的聲音：“為什麽要欺負妹妹！？”

“不懂事的小孩不能吃飯！”

“你太任性了！”

小女孩自言自語，嘴裏吐出的全是各種大人斥責的聲音, 那聲音如同魔咒環繞着她，她的眼神也逐漸變得空洞，就這樣一下一下把胡蘿蔔往嬰兒嘴裏塞去，模拟着過家家喂飯動作。

那動作越來越粗暴, 嬰兒的臉也變形得越來越詭異, 先是變得如同中毒般的深紫, 又發生扭曲變形，一張嘴依舊紅彤彤。

再定睛一看, 那胡蘿蔔玩具居然變成了一把寒氣森森的刀子！

在看清姐姐對妹妹做的事情那一刻, 陳栗終于能動也能發出聲音了, 他驚叫一聲：“不要！”

那嬰兒的臉煞地轉過來看向他, 形狀詭異的臉裂開一個怪模怪樣的笑容, 它從嘴裏吐出一串呵呵呵的笑後機械說道：“爸爸媽媽，我愛你。”

哪裏還是一個嬰兒，就是一個矽膠做的小娃娃, 臉色還是詭異的紫色。

陳栗撫着驚魂未定的胸膛, 終于明白為什麽嬰兒捅了刀子後也不會流血, 只是臉變形了。

原來這根本只是個假嬰兒。

不等他縷清這荒誕的一幕，那嬰兒的臉突然數十倍放大在他面前，愣了半秒鐘陳栗才意識到是那嬰兒的臉突然湊近了，幾乎和他臉貼臉。

“爸爸媽媽，我愛你。”

它張開紅彤彤的嘴如是說着。

像是一只受到驚吓後應激的貓，陳栗的第一反應不是逃跑不是尖叫，而是伸出手一巴掌揮向它，直接把這個娃娃拍到了地上，摔得毫無動靜。

就連房間內的小女孩都沒想到他會突如其來這麽狠，呆愣愣的和那些布娃娃直勾勾看着他。

本該是恐怖的一幕，硬是顯得有些呆滞。

在這一片窒息的安靜中，陳栗瞪圓眼睛，小心翼翼問：“我弄壞它了？”

“哈？”小女孩看看他，又看向地上的“妹妹”，突然發出大笑，“哈哈哈哈！”

就連房門被打開，從外面走進一男一女也沒有引起她半點注意力，她就這樣笑着被男人抓起來一巴掌扇歪了臉。

笑聲戛然而止。

小女孩的眼神在看到兩個大人時又變得死寂無神。

女人發出心痛的叫聲：“你怎麽可以這樣對待自己的妹妹！！”

她原本就略顯刻薄的臉變得狠毒極了：“你殺了自己的妹妹！你這個無可救藥的孩子！”

在陳栗面前顯得泰然自若的小女孩，面對自己親生父母的責罵也忍不住紅了眼眶，發出幼獸的嘶吼：“不是！它才不是我妹妹！”

“住嘴！”抓着她的男人瞬間像是一只被惹怒的公牛，喘着粗氣重重拎着她的頭往床柱子一砸。

“啊！”女孩發出痛呼，血淚一起流到下巴，她奮起反抗同時嘴裏還在喊着，“我的妹妹半年前就死了！它只是個玩具！是假的！”

她不知道一向疼愛自己的父母為什麽會變得如此面目可憎，只想把自己半年來遭遇到的委屈和忽視都發洩出來。

“妹妹死了！你們為什麽要假裝它是我妹妹！我沒有這樣的......唔！”

她的話沒說完，就被身為她母親的女人捂住了嘴，女人視線冰冷的看着她：“你生病了，睡一覺醒來就好了。”

血将女孩的頭發絲緊緊貼在額頭，她在看到母親前所未有冷漠的臉色時瑟瑟發抖了起來，終于開始害怕甚至求饒，可是毫無用處，她被父母抓着頭發拎到了浴室的洗手池前面。

水龍頭被打開，水很快流滿了一整個洗手盆。

陳栗再次無法動彈，只能手腳冰涼眼睜睜看着暴行在自己面前發生。

這一刻他突然明白了，這裏并不是夢境，而是類似女孩“回憶”的地方，所以他無法改變任何事情，也無法阻止任何事情。

“爸爸媽媽，我愛你。爸爸媽媽，我愛你。爸爸媽媽，我愛......”

掉在地上的娃娃因為接觸不良發出重複的聲音，頭轉的方向正正好對着浴室，塑料眼睛将發生的一切盡收眼底。

“乖，囡囡乖。”女人聲音突然變得溫柔，手上動作卻極其狠毒，“你只要睡一覺，就會正常了，又會變成爸爸媽媽最愛的女兒。”

男人說出來的話更加無情：“誰讓你要欺負妹妹，必須給你個教訓，以前是我們太寵你了。”

女孩的嘴裏、鼻子裏、耳朵裏都被灌入了水，一開始她還會揮舞着手腳掙紮，漸漸的掙紮越來越弱，直到最後一秒那纖細的手再也動彈不了，直直順着洗手池垂落。

這一幕全都照在鏡子裏，透過鏡子反射，陳栗将他們的表情全都收入眼底。

也是在女孩失去生命特征的那一刻，這個世界發生了破碎，陳栗腳下站着的地方四分五裂最後他直直掉落，強烈的失重感使得他腳下慣性一蹬，從床上醒來了。

一醒來就感覺到腳踝處冰涼涼的寒氣幾乎要侵入他的骨子裏。

【宿、宿主！有鬼！啊啊啊！它在抓你的腳！！！】

陳栗想抽回腳卻不能動。

這是不僅遇到鏡鬼，還被鬼壓床了。

這回他能聽到001的聲音，卻無法回應他。

哪怕使出吃奶的力氣也沒辦法動哪怕是半根小拇指。

他費力睜開眼睛一條縫，看見一個女孩模樣的模糊水霧人影從他腳邊站起，最後直挺挺踩在他的胸口處。

“小哥哥，來一起玩過家家好不好？”

意識開始出現模糊，陳栗什麽都做不了，只能努力睜大眼睛讓自己不要再被拖入剛剛的“回憶”中，直覺告訴他，這次再被拖入他就再也醒不來了。

可是人的意志很難和鬼怪做抗争，他的努力也只是延緩了時間，在徹底陷入昏睡的前一秒，突然聽到一聲暴呵。

“不許欺負我宿主！！！”

一個光團炮彈似的沖上前，直直撞在鏡鬼的半腰處，把她撞飛了兩米掉下床。

陳栗這才發現剛剛系統發出那聲音居然不是從大腦中，而是從身邊發出來。

鏡鬼離開床的那一刻他就從鬼壓床的魔怔中脫離了，此時顧不上害怕：“001你有實體了！？”

001：“诶，對诶！”

它高興得轉圈圈。

被忽視的鏡鬼怒目圓睜：“我要吃了你！壞小孩！”

001一個靈敏的閃避，嘴裏發出“啊啊啊”的吶喊聲一邊給自己壯膽一邊又撞了上去。

它不僅在現實中擁有了實體，因為是鬼王做出來的東西，還可以脫離三界之外直接觸碰到鬼魂。

一時之間居然憑借着這股莽意和鏡鬼打了起來。

只是一個是鬼，一個是什麽都沒有的團子，很快就落于下風。

在它奮戰的同時，陳栗也沒有傻愣着，而是反應極其迅速的站起身随便抓起一個花瓶沖入了洗手間，咔嚓一聲從裏面傳來，随之破裂的是花瓶和鏡子。

鏡子分裂出無數道裂痕，将人也照得四分五裂。

陳栗沒有任何停頓又拿起一瓶大容量沐浴露撞向鏡子，将它破壞得更加徹底。

鏡子一破，鏡鬼的身體一下子也變得虛幻了起來，直到徹底消失，又不等陳栗松下一口氣，客廳的浴室突然傳來的細微的聲響。

陳栗咬牙從客廳拿了一個木頭架子，當他趕到的時候鏡子已經又凝聚起一層水霧，他眼也不眨的雙手抓着架子撞了過去。

客廳浴室的鏡子也徹底碎掉。

終于整個房子安靜下來了。

沒有了完整鏡子作為媒介的厲鬼無法再進入未受到主人邀請的房子，只能不甘心的游蕩。

陳栗氣喘籲籲放下手中的木架子，001飄在他身邊叽叽喳喳好奇的問：“宿主，你怎麽知道關鍵是鏡子？”

他将自己睡着後看到的一切都講給了系統聽，聽完以後001若有所思了兩分鐘，身上突然亮了亮：“我查到了相關案件了！”

它圍着陳栗轉圈，邀功似的開口：“這是一則五年前的新聞，一對夫妻有兩個女兒，可是在二女兒去世後，愛女心切的夫妻兩個人陷入嚴重的自責和愧疚，從而産生了幻覺，将一個布娃娃當成了小女兒，而他們年僅九歲的大女兒接受不了這樣的父母後毀壞了娃娃，從而遭到父母地殘忍殺害。”

001咂舌：“在殺害了大女兒後，夫妻兩個人若無其事的将大女兒屍體和娃娃放在一起養，直到十天後屍體出現腐臭才被來家中看望的親戚發現，現在這對夫妻正在市中心某精神病院接受治療。”

001念完新聞後又補充了一句：“你們人類果然是很複雜。”

陳栗沉默不語走到沙發上坐下，日出的陽光傾撒在沙發上。

他摸了摸睡得很香的皮皮和挨着皮皮睡的鬼大巴，眼神一點點變得堅定：“走吧，現在就去找傅莫殃。”

001看着成長了不少的宿主，奶聲奶氣的發出老父親般的感嘆。

唉，吾家有兒初長成啊。

作者有話要說：

001，你這樣占便宜真的會被某人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