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 主意

陸裳坐在書桌旁, 一筆一劃地寫着大字。

她三歲習字,師從名家,十幾年來未有一日懈怠, 終成風骨。但就字來說,她的名聲甚至比兄長更加響亮,追捧之人不知凡幾。不過越是如此,陸裳就越是謹慎,輕易不會動筆, 平常在家裏練完字,也會把用過的字紙燒掉。

她寫的是一個靜字, 寫一張, 燒一張, 動作從頭到尾都慢條斯理,不急不躁。

陸薇提着裙子從門外跑進來,看她這樣子,自己先生了氣,“已經第三天了, 阿姊你怎麽一點都不着急?”

那天陸裳獨自出門, 回來就被大兄禁了足。但任憑她怎麽問,陸裳都不肯告訴她究竟發生了什麽,只是一味地讀書寫字,倒顯得她才像是那個被禁足的。

“急什麽?”陸裳輕輕一笑, “禁足與否,我的日子不都是一樣的過嗎?”

陸薇一時語塞。

的确, 她們姐妹不能出門, 日常就是在家裏看書寫字、吟詩作畫、刺繡裁衣, 禁不禁足根本沒什麽分別。無非是不能到前院去, 與兄弟們一起談天說話。但這段時間,前頭忙得很,也少有理會她們的時候。

這樣一想,忍不住嘆了一口氣,“也是。”

陸裳見不得她這個模樣,便岔開話題問,“你這樣匆匆地跑來,是出了什麽事?”

“哦,差點忘了。”陸薇立刻又高興起來,湊到她耳邊低聲說,“說是那些寒門士子今日在城郊舉辦了一場文會,聲勢浩大,引得全程百姓圍觀不說,就連好些朝中重臣也去了。聽說其中有一個士子,名喚陸谏,最是才思敏捷、言辭鋒利,說得所有人無言以對,現在京城都傳說他是第一才子,今年科舉必能奪魁。”

“……”陸裳不需要問,就知道陸薇為什麽這樣着急了。

這傳言根本是直戳陸裴的痛點,陸裳都忍不住懷疑,這是不是那些寒門士子自己請人宣揚出來的。

“很生氣嗎?”她問。

她沒有指名道姓,但陸薇知道問的是誰,她皺了皺鼻子,“氣得砸了一屋子的東西呢。就是這個脾氣,說多少遍也不見有用,這種事,拿東西置氣有什麽意思?”

“他總不能去把人打一頓。”陸裳笑着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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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薇聞言,也忍不住笑了,“打一頓自然是不可能,可是既然都是今科士子,那就學問上見真章嘛!”

“不行的。”陸裳微微搖頭,“無論輸贏,只要他答應了去比,就已經輸了。”

“這是怎麽說?”陸薇連忙追問。

陸裳語氣和緩地道,“你想,原本那陸谏雖然也有幾分薄名,但豈能與我們陸氏的天驕相比?可是如今,人人都将二人放在一起對比,倒好像是一時瑜亮、不分伯仲了。”

陸薇恍然大悟,“是這個道理!”

“何況,他也未必能贏。”陸裳又說。

陸薇睜大了眼睛,像是不敢相信,但慢慢地又收斂了表情。

輸贏這種事,本來就不是一定的。陸裴還輸給過陸裳呢,焉知就不會輸給那個陸谏?到時候更難收場。

“可是……”她忍不住咬了咬唇,擔憂起來,“難道就這樣避開嗎?”

“避是避不過去的。”陸裳擡頭朝窗外看了一眼,輕聲說,“別忘了,他們還有一場科舉要考。”

所以早晚都要一較高下。

陸薇不由“嘶”了一聲,“那現在該怎麽辦?”

“你急什麽?”陸裳收回視線,看着她道,“你不是常說,他們外面的事,與我們兩個小女子沒有關系麽?”

“也對。”陸薇嘆了一口氣,雙手支在桌子上托着下巴,眼睛盯着陸裳,“只是我本以為,阿姊會有法子的。你想,要是陸裴對付不了他,只能來求阿姊,你一出手就解決了,那多爽快?”

陸裳被這話逗笑了,輕斥道,“又胡思亂想了。”

但話才出口,她就不由得微微一怔。

陸薇說的雖然是胡話,可是其中也不是一點道理都沒有。對陸氏來說,當然最好是陸裴勝出,永遠保持現在這種優勢。可對她來說,或許只有上面的兄長無力掌控局勢的時候,說出的話才有人會聽。

……

陸裳已經将這件事看透了,但是利益糾葛牽扯其中的人,卻沒有那麽容易看透。

此刻,一群義憤填膺的世家子弟就聚在陸裴的院子裏,群情激動地要求她立刻迎戰,給那個陸谏一點顏色看看,叫他們知道自己的身份。

然而他們種種煽動性的語言,卻只聽得陸裴面沉如水。

“諸位,請聽我一言。”他站起來,對着衆人一禮,而後才道,“你們心下憤懑,我也一樣。可是我若果真去向對方下戰帖,那反而如了對方的意了。”

“什麽意思?”

“諸位試想,那些鄉野村夫,原本一文不名,誰知道他的名字?”陸裴認真分析,“可是現在呢,諸位提起他,就會提起我,倒好像他的才能、名聲和地位都能與我相比了。若果真如此,又将諸位置于何地?”

這最後一句話過于辛辣了,所有人臉上都有些兜不住。

畢竟他們确實沒想過自己去迎戰陸谏,而是直接跑回來找陸裴了。按照這個邏輯,豈不是自認為比不過那陸谏了?

他們面上頓時都有些讪讪,語氣也不像是之前那樣咄咄逼人了,“那依陸兄說,又當如何呢?”

陸裴沉聲道,“現在對方明擺着要踩着我的名聲上位,一旦我真的應戰,到時候人人都将他與我相提并論,勝負又有什麽分別?”

贏了是理所當然,輸了就是用自己的一世英名來成就對方。

這就是他的劣勢了。對方一無所有,放手一搏便能得到巨大的收益,自然豁得出去,他卻投鼠忌器,生怕打傷了自己的玉瓶。

所以依陸裴的意思,根本不要給那些人眼神,将他們當成跳梁小醜看待便是。等他們自己覺得無趣,也就散了。

可惜并不是所有人都像他這麽理智。

立刻就有人質疑道,“可是陸兄若是不比,豈不顯得像是怕了他?”

這雖然不是指名道姓的挑釁,但目标确實已經很明确了。陸裴如果不跟他比試一次,如何能服衆?要是被人當成畏戰甚至自知不敵對方來嘲諷,那只會更難受。

現在,陸裴等于是被架在了火上。所有人都在等着看他的反應,可他無論做出什麽樣的反應,似乎又都不對。

這樣的場面,陸裴其實已經預料到了,要不然也不會砸東西發洩。可真的面對這些蠢貨,發現怎麽都說不通時,他胸腔裏還是不由自主地湧起了一種“豎子不足與謀”的怒意。

但是反過來說,若不是這些人的襯托,他也不會在這一代的年輕人中一枝獨秀,在這個年紀便能參與到朝事之中。

所以陸裴最終還是壓下了怒意,安撫道,“請大家放心,咱們不能直接應戰,如了對方的意,卻也不會什麽都不做。此事非同小可,待我與世伯世叔們商議之後,再做打算。”

這就是用家長來壓人了,衆人再不高興,也只能撇撇嘴應了。

……

世家投鼠忌器,卻不知寒門士子這邊,也是人心惶惶。

脫離了那種狂熱的氣氛之後,大部分人冷靜下來,就已經意識到了那話說得不合适。他們現在根基淺薄,就連想在朝中站穩腳跟都困難重重,今年科舉還不知道能錄取幾個,現在就跟世家對上,為時過早。

但是話已經說出口,聽到的人那麽多,早就已經傳揚出去了,根本不以他們的意志為轉移。

總不能又跳出去說,“之前那話是胡說的,其實陸谏根本比不上陸裴,也沒有要跟他比的意思。”

那也太憋屈了。

與其自己打臉,不如跟世家對着幹,至少還能維持幾分體面,不至于看起來太可笑。

話雖如此,可還是忍不住會擔心。

對于寒門而言,世家就是一只龐然大物,就算只是投下來的一片陰影,也能夠将他們完全遮蓋住,于是甚至不能去設想對方的全貌。

但能夠綿延數百年,實力強大到能夠左右朝堂,總歸是很可怕的。

眼看一場文會下來,本該收攏在一起的人心再次開始浮動,坐在房間裏思索對策的幾人都忍不住苦笑。

“怪我。”賀子越檢讨,“要是不把聲勢弄得這麽大,未必會有這種事。”

穆柯嗤笑一聲,“你是在檢讨還是在自誇?”

一般人也根本沒有能力在那麽短的時間內把聲勢弄得這麽大,這怎麽能說是有錯呢?

阿喜也連忙道,“阿越你這幾天四處奔波,什麽事情都要管,一天只睡兩個時辰,是我們之中最辛苦的一個,最後文會也确實辦得很圓滿,怎麽能怪你?”

賀子越的臉色好看了一些,看了一眼高漸行和陸谏,說,“那也不能怪別人啊。”

陸谏笑道,“賀兄,我還沒有這麽小氣。那位兄臺也只是因為相信我,才會口出狂言。我相信,他說那句話時,必是發自肺腑。他肯這樣相信我,我又怎麽會怪他?何況他已經道歉了許多次,我看人吓得不輕。”

“何止是他,我看很多人都吓得不輕。”賀子越道,“得盡快安撫住他們,否則容易生出亂子。”

“其實,我倒覺得局面沒有我們想的那樣壞。”高漸行思量許久,終于開口道。

“什麽意思?”賀子越連忙問。

高漸行嘲諷道,“現在只不過是一點傳言,陸兄你并沒有指名道姓要跟那個陸裴一較高下,他總不能主動來找你,否則豈不跌了他世家公子的身份?”

衆人:“……”

這話竟然很有道理,只是角度太刁鑽了一點。

世家做事,想來也要師出有名,現在事情看似鬧得難以收場,但實際上,只要兩邊都不主動下戰書,那這件事就會僵持住。

想明白這一點,大家都松了一口氣。

高漸行卻又道,“先別急着高興。明面上不會做什麽,不代表私底下不會做,你們要做好心理準備。”

“這……不至于吧?”賀子越皺眉。

高漸行臉上的表情越發譏诮,“你們不知道世家是什麽樣子,把他們想得太厲害,太可怕。但是世家,說到底也不過是人組成的,而且都是很普通的人,也會有紛争,有矛盾,有私欲……他們解決問題的辦法,自然也都是人想出來的。”

衆人的表情越發凝重。

陸谏卻忽然笑了起來,“如果是這樣,反而沒什麽可怕的了。”

“陸兄……”要不是了解他的為人,賀子越都要以為他是被吓傻了,這時候竟還能笑得出來。

“我不是在說笑。”陸谏道,“對我們來說,這是危機,但同樣也是轉機,是歷練。”

說到私底下的手段,無論怎麽做,最終的目的無非就是設法分化寒門士子,讓他們不能夠團結一心。對于還未經歷過太多事的寒門士子而言,這是一種歷練,也是一場考驗。能夠通過的,以後就都是可以信賴的夥伴。要是有了異心,早點篩選出去也不是壞事。

雖然現在就對上世家,還太早了一些,可既然已經對上了,那就積極去應對。

衆人都能想明白這個道理,所以短暫的沉默之後,便都接受了。

“這樣損失會很大吧?”賀子越忍不住擔憂。

“的确很殘酷,但争鬥便是這樣,遲早都要适應的。”穆柯冷着臉說,“所有的将軍都知道,新兵第一次上戰場,折損率高達五成,有的死了,有的傷了,還有的逃了。可是新兵不上戰場,就永遠不會變成可靠的老兵。”

“那咱們先去安撫一下其他人,至少讓他們知道,不會這會兒就跟世家打起來。”沉默了一會兒,陸谏說。

“你們去吧。”賀子越站起來,“我回去找家裏的長輩讨個主意。”

沒人反對。雖然他們已經想得很周全了,但在經驗上,畢竟還是比不過長輩們,有人指點并不是壞事。在這種時候向長輩求助,也不是什麽丢臉的事情。

……

出乎預料的是,賀子越進宮時,賀星回還沒回來。

在紫宸殿值守的宮人看見他,很是吃驚,“大郎給殿下送了文會的請帖,殿下特意抽空去捧場,怎麽你倒過來了?”

“姑姑去看了文會?”賀子越吃驚,“我完全沒有注意到。”

人太多了,他的注意力又都在臺上,更沒想到賀星回會去看,所以根本沒有看到人。

得知賀星回還沒回宮,他就要走,被宮人攔住了,笑着勸他,“看看時辰,殿下也該回來了,大郎就在這裏候着吧。免得路上錯過了,又要折回來。”

賀子越雖然憂心如焚,但也只能坐下來等待,連宮裏味道極佳的小點心都顧不上品嘗。

賀星回卻一直到天擦黑了才回來。

其實看完辯論賽她就想走,不想也聽見了那個士子喊出來的那句話。賀星回經驗比其他人豐富太多了,幾乎立刻就能想到兩邊的反應,于是特意留下看了個熱鬧。

誰知看完熱鬧想走,一轉頭就看到了帶孩子出門的皇帝。

當時他就像是周圍的普通百姓那樣,将最小的女兒架在自己的脖子上扛着。賀星回見了,不由暗自慶幸自己跟重臣們走散,不然讓他們看到這樣的皇帝,不知道會做出什麽反應。

她示意身邊的春來過去接過孩子,然後又問起這一天的見聞。

因為難得出宮,更難得有文會這樣的熱鬧看,所以不管大人還是孩子都很激動,有無數的話想跟她說。賀星回索性找了個酒樓坐下來,一邊吃飯一邊聽他們說。等大家都盡興,也就到了這個時候。

孩子們被送回母親身邊去了,賀星回跟皇帝一起往紫宸殿走,一邊說禁衛軍的事。

現在的禁衛軍統領曹戰,是先帝的心腹。令人意外的是,他并不是世家出身,甚至連寒門都不是,就是一個草根階層。由此可見,先帝其實也并非全然糊塗,知道什麽樣的人才是真正可信可用的。可惜他手裏的權力太少,也就只能提拔一個禁衛軍統領。

曹戰被先帝一手提拔,便也對他忠心耿耿。賀星回一時沒有更好的人選,就繼續用了他。

不過恐怕就連曹戰自己也清楚,這個位置遲早是要換人的。

賀星回暫且顧不上,就把這事交給了皇帝,讓他跟着禁衛軍訓練的時候觀察一下有沒有能用得上的好苗子。要是沒有,恐怕只能先從師無命那邊要兩個人過來應付一下。

進門看到賀子越,她就截斷了話頭,“那就先這樣,你多留意。”

賀子越也站起來問安,“拜見陛下,殿下。”

皇帝也很喜歡賀家這個性情跳脫的外甥,賀子越小時候,他還總帶着對方玩,關系是很親近的,因此一見他,就誇道,“今日這個文會辦得很好。”

賀子越不好意思地撓了撓臉,“我都是比着從前在慶州看到的弄,萬幸沒有出什麽岔子。”

“不錯,多歷練歷練,将來入朝了,也可以替你姑姑分憂。”皇帝點頭。

賀子越嘿嘿一笑,“我還差得遠呢!”

皇帝也笑道,“跟着你姑姑多學學,但凡能學到她一成的本事,也夠你用了。”

“好了,說話就說話,不要吹捧我。”賀星回打斷他們,問賀子越,“今兒這樣的好日子,你不跟同伴一起慶賀,特意進宮,有什麽事?”

“姑姑既然在場,應該也聽到那句惹禍的話了吧?”賀子越說,“大夥兒都有些不安,我就來找您讨個主意。”

賀星回聞言,就在他身邊坐下來,問,“你們是怎麽想的?”

賀子越連忙将大家的想法都說了,皇帝在一旁聽得連連點頭,“看來你交了幾個了不得的好朋友啊!”

賀星回笑道,“這不是很有條理嗎,還要我出什麽主意?”

“這不是怕有什麽疏漏的地方嗎?姑姑也這樣說,我就放心了。”賀子越舒了一口氣,“時候不早,我得趕緊回去了。”

“別急。”皇帝把人叫住,對賀星回道,“孩子特意來一趟,你就忍心他空手回去嗎?”

這也是他的老毛病了,但凡是有什麽事求到了他面前的,從不知什麽叫拒絕,大方得叫人不知該說什麽好。其實這才是賀星回覺得他不能掌權管事的真正原因,聰明與否倒在其次了。

不過賀星回多年教導下,他多少學會了一點分寸,大事上不會開口,小事上賀星回一般也不會駁了他的面子,“陛下又有什麽好主意了?”

皇帝說,“他們不就是怕這段時日鬧起來,不好收場嗎?只要你說一句期待兩人今科的表現,便足夠了。”

賀星回想了想,發現這還真是個好主意。

世家那邊肯定有人能看出來,不願意自降身份去挑戰陸谏,寒門士子這邊也必然會收斂許多,再加上她一句話,至少表面上會平安無事。

這樣一來,所有人的注意力又都會回到科舉考試上,這也是賀星回需要的。

她笑着看了皇帝一眼,當着賀子越的面,沒說“陛下長進多了”這種話,只是對賀子越道,“還不謝過陛下?”

賀子越何等機靈,立刻站起身,朝兩人一揖到地,“多謝姑父和姑姑!”

……

第二日下了朝,賀星回在禦花園的水榭裏召見重臣議事時,便提到了這事,“昨日人太多,還沒來得及問一問諸位對這文會的看法。”

衆人早知道她會問,都已經事先想好了一肚子的話。

無論是寒門士子舉辦了一場聲勢浩大的文會,還是辯論賽上提出的那個議題,背後很顯然都有賀星回的意志在,自然沒有人會說不好。

何況這種新穎的方式,确實令人贊嘆,就連世家出身的官員們,也挑不出毛病。

如果不是怕被說拾人牙慧,他們都想讓自家子侄也辦那麽一場了。

這一誇,難免就要點評一下比較出衆的幾位士子。

說到陸谏時,賀星回就笑道,“聽說現場有人喊了一句他今科必能奪魁,如今已經傳遍京城大街小巷了,也不知這孩子吓着了沒有。”

然後轉頭去問張本中,“我記得,陸家那個頗有才名的孩子,今年也報了名吧?”

“是。”張本中點頭道,“坊間都在拿兩人做對比,還有人巴不得他們比一場,那孩子也正為此苦惱呢。他如今正全心準備科舉,這些身外之事都不在意,但只怕外人誤以為他是畏戰。”

“這有什麽?正好兩人都參加了今年的科舉,那就到時候一較高下吧。”賀星回說,“不過依我看,也未必就是這二人奪魁,還有幾個學官們特意圈出來的士子,文章我都看過,的确很出衆,也是勁敵呀!”

“考生之中人才濟濟,殿下該高興才是。”韓青道,“這将來都是朝廷可用之才。”

“這倒是。”賀星回掃了陳昌一眼,說道,“這麽一說,我都有些期待了。可惜考場,離得太遠,不能親眼得見。若是我想在禦前加試一場,親眼看看這些棟梁之才,諸卿以為如何?”

“這……”按理說,衆人應該是拒絕的,因為沒有這樣的先例。

但這一科非比尋常,就連世家也很希望自家子弟能夠在皇後面前揚名,得到她的青眼。

再加上陸谏和陸裴有比試意味的争鬥,若能在禦前進行,自然能夠得到更多的矚目,勝出者也會獲得更大的名聲。

陳昌見狀,便出列道,“臣這便召集禮官,商議此事。”

他才不會告訴衆人,殿下早就有加試一場的想法,只是他一直沒有答應。如今眼看重臣們都不反對,他也就順坡下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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