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只在院外說的話?

午後。

滿室靜谧。

有微涼的風自窗外吹了進來,淺碧色的紗幔随風輕擺,寶鳶睜開惺忪的睡眸時有片刻的晃神,仿佛回到了幼時的午後,彼時她與弟弟在床上午睡,母親便在床邊做針線活,偶爾搖着手中的扇子。

若是母親還在的話,她也不會進京投靠舅舅,便也不會有現在這些糟心事了。

前世他遇到了姜郁,斷送了自己個的性命。今生又遇到了姜行舟,依舊被困在這小小的院落裏,她頹然的閉上了眼睛,輕輕的嘆了一聲。

要何時才能離開呢?

夏荷采了些鳳仙花,放在小石臼裏舂碾出來花汁好染指甲,聽到裏頭細微的響動聲便放下手中的活計進了屋內。

“姑娘可是醒了?”

寶鳶撐着手臂坐了起來。

“剛醒你便進來了。”又見夏荷的衣袖往上撸起了一段,露出女兒家纖細的手腕來,便道:“你在做什麽呢?”

夏荷忙去打了水,擰了帕子,又将濕帕子遞給了寶鳶。

“姑娘擦擦臉吧,正好也醒醒神。姑娘晌午的時候不是說要采些鳳仙花染指甲嗎?我正在擰花汁子呢。”

寶鳶心裏也知道短時間內想要離開姜行舟,離開京城是不可能的,便也不做他想,穿戴整齊後便出了房間。

出去的時候,夏荷正拿着紗布在過濾殘渣。

“姑娘的手又白又好看,塗上這大紅顏色是最合适的。”

寶鳶依着桌邊坐下,伸出了雙手,女兒家的手白皙嬌嫩,手指纖細修長,如同最上乘的美玉一般。夏荷在她對面坐下,認真的替她塗了指甲,塗完之後又嘟着嘴吹了吹。

“一會兒等我塗完了也給你塗上。”

夏荷塗的仔細,連頭也沒擡。

“我是奴婢哪裏配得上這大紅的顏色,若是讓府裏的嬷嬷們瞧見了,定會責罰奴婢的。”

寶鳶莞爾一笑。

“我跟你不還是一樣的人,我都不怕,你怕做什麽?況且我們現在整日都在這小院裏,不會有旁人瞧見的。”

到底是年輕的女孩家,哪裏有不愛嬌俏的。

夏荷擡頭對着寶鳶甜甜一笑。

“那好吧。”

待雙手塗完後,又晾了一會兒,寶鳶便替夏荷也染了指甲,夏荷高興的跟什麽似的舉着雙手道:“姑娘,我長這麽大還是頭一次染指甲呢,可真好看。”

說着又去外頭将洗幹淨的葉子拿了進來,正往指甲上纏的時候,有敲門聲傳了來。

“叩叩叩......”

這小院沒有旁人來,姜行舟每回來的時候都是直接就進來,從不敲門。起初兩人還沒在意,可外頭之人卻很堅持,三下又三下的敲個沒完。

“誰啊?”

夏荷不耐煩的嘟囔了一聲去開門,門一打開她就愣住了,“怎麽是你啊?”

馮效原以為這一次還是會以失望收尾,可看到門後的夏荷時,便知是找對了。他拱手行了禮,“我是來找表妹的,敢問她可在家?”

夏荷愣了一下,反手将門關上。

“你先等着吧!”

聲音從門縫裏傳了出來,馮效吃了閉門羹,神情有些不悅。為了找到寶鳶将銀票交給她,這兩天他幾乎跑遍了西市的大街小巷,好容易找到了,竟然被拒之門外。

“外頭是誰啊?”

寶鳶依稀聽到說話聲,見夏荷進來後便忍不住問了一句。

夏荷咬着唇道:“是你表哥,就上次在街口的那個,說是要找姑娘。”

寶鳶淡淡的“哦”了一聲,“他找我?”隔了會兒又道:“可說找我為了何事?”

夏荷搖了搖頭。

想了想還是提醒道:“姑娘,現下你已經是王爺的人了。”

“我知道分寸的。”

寶鳶遞給她一個放心的眼神,朝着院門走去。

姜行舟的性子古怪,誰也摸不準他的脾性,她跟馮效保持距離對這個表哥才多有裨益,況且她原本對他也無旁的心思。

馮效在門外略等了片刻,院門便再次打開了。

寶鳶看了他一眼,男人今兒穿了一件寶藍色的長衫,氣質儒雅溫和,額上有着細密的汗珠,她反手将院門關上,對着馮效福了福身。

“小院只我和夏荷兩個女眷居住,未□□言便不請表哥進去坐了。”

馮效忙點頭應是,一張俊臉微微泛着紅。

“表妹說的是。”跟着又道:“前兒表妹走的匆忙,也沒留下個地址,可是讓我一頓好找。好在總算是找到了,否則爹一定會擔心的。”

他說着從懷裏掏出了銀票遞到了寶鳶跟前。

“這是我爹給你的,你一個女兒家在外頭若是沒點銀子傍身可怎麽行?”

寶鳶沒有接。

馮效的手也沒往回收,兩人便就這樣立在院門外。

“舅舅的心意我心領了,可這銀票我不能收,你還是收回去吧。”

馮效又看了一眼小院,京中的房子無論大小地段,或買或租都不便宜,現下又見寶鳶不肯收銀票,腦海中不由浮現出了先前小妹馮佩芸的話來。

只他不死心,半晌後才道:“我瞧着這小院很不錯,無論是買還是租都要不少的錢,你初來京城又無進項,這銀票你還是收下吧,以備不時之需。”

他往前一步想要将銀票塞進寶鳶的手中。

可他剛一動,寶鳶就警惕的往後退開了些。

“表哥,還請自重。”

馮效張口便要解釋,可話到了嘴邊又覺得無從說起。

“表妹難道就如此厭我?”

這話說的無奈又委屈。

寶鳶垂着眸子,聲音溫軟的如春日的裏風。

“表哥多慮了。只我曉得表哥乃人中翹楚,來日定可飛黃騰達,而我不過是一尋常女子,與表哥猶如雲泥,實在不敢高攀。”

“可是......”

馮效長這麽大從未對旁人動過心,就連去歲提及與寶鳶婚約一事他也沒當回事,如今寶鳶不僅親自退了婚,還對他避之唯恐不及,這着實讓他有些受傷。

“可是你我是表兄妹,姑母不在,我有義務照拂你,況且我不在乎那些,無論是今日一無所有的馮效還是他日入了朝堂的馮效,我可以發誓,我絕對不會因此而薄待你。”

他說的又急又快,眸子裏皆是真誠。

若是前世的寶鳶聽到這些話,或許會感動到無以複加,點頭應下。

可現在她不會了。

“就算你和舅舅不會,可舅母呢?”

馮效一時無言。

“我會跟母親說的,讓她不要為難你。”

這話說的連他自己都沒有底氣,他的母親從來都是那樣的人,如何能勸的住?

寶鳶立在那兒,有風卷起了她的裙擺,吹起了她的長發。

她像是個要飛升仙境的仙子一般,缥缈而又讓人捉摸不住。

馮效垂下了腦袋,“那他呢?跟了他難道就不用忍受這些了?”

寶鳶起初沒反應過來,待反應過來後,唇角揚起了一抹苦笑。

無論前世和今生她都囿于權勢,身不由已。不同的是前世她愚蠢至極甘心情願,而這一世她心思透徹只想為自己和弟弟搏一個安穩的生活。

她再次福身。

“時候不早了,表哥快回吧。”

“往後無事也不必再來了。”

“寶鳶在這裏祝表哥金榜題名,前程似錦,早日尋得一位知心可意的女子為妻。”

“吱呀”的關門聲傳來時,馮效才回過神來,他癡癡的望着緊閉的院門,心裏頭堆積了滿滿的失落和難過,這是他從前從未有過的感受。

他失魂落魄的出了小巷,徑直去了街對面的如意樓。

......

睿親王府。

入了夜,府中的油燈次第亮起。

因着姜行舟一直未娶親,偌大的王府裏人便少了些,一到夜裏就愈發顯得空蕩了。

曹旭腳步匆匆的進了書房。

“事情都辦妥了?”

姜行舟伸手捏了捏眉心。京中局勢瞬息萬變,他雖沒有奪嫡之意,可卻不能讓人奪了他的性命去。

曹旭拱手道:“一切都已妥當,沈小姐也應下了。”

這位沈小姐不是旁人,正是皇後苦苦尋來的要塞給他的人。姜行舟心裏跟明鏡似的,皇後親自為他挑了人,那麽這個人家世既不能太差又不能太好。

最好是沒有實權的。

放眼整個京城,忠肅侯府沈家倒的确是最合适的人選。

老忠肅侯與今上自幼相識,又有同窗之誼,前些年去了之後,長子沈廣均承襲了爵位,也就是現在的忠肅侯,偏他是個閑雲野鶴的性子,不喜追名逐利,是以這些年忠肅侯府是一年不如一年。

前年的除夕夜宴,景和帝不知為何想到了老忠肅侯府,特意召了沈廣均進宮,封了個光祿大夫,雖是個虛銜,可到底也是天家恩德,是忠肅侯府的臉面。

而沈廣均的嫡親孫女沈玉珠今年剛滿十八,還未婚配。

姜行舟把玩着拇指上的血玉扳指,皇後急不可耐的想要借賞花宴之名給他賜婚,為的就是怕景和帝提起到時,會給他賜了個功勳世家的女人為妻,那麽在這些人眼裏他就是如虎添翼了。

“無事,你便下去吧。”

曹旭躬身應了是,剛到了門口就撞上了周棟。

周棟沖着他笑了笑,進了裏間。

“主子,暗衛來報,寶鳶姑娘今兒沒出門,只晌午的時候洗了頭發,午睡起來後又同夏荷一起染了指甲,再然後......”

姜行舟素來行事謹慎,自然不會放聶寶鳶一個人在小院裏。

“又出事了?”

周棟搖了搖頭,“倒也沒出事,只傍晚時分寶鳶姑娘的表哥馮效來找她了,兩人說了好大一會兒子...話......”

話音剛落,周棟就感覺到屋中的氣溫瞬間低了許多。

他拿眼角的餘光瞄了一眼座上的姜行舟,只見男人薄唇緊抿,眉宇間盡是森冷之色,他激靈靈的打了個顫,趕忙補充道。

“兩人只在院門外說的話,并無異常,且那馮效出了巷子便去如意樓喝了個爛醉。”

姜行舟神色稍緩,語調也莫名松了些。

“只在院外說的話?”

周棟應了是,出了書房後長舒了口氣,察覺到曹旭還在廊下,他驚呼了一聲。

“你怎麽還沒走?”

曹旭抱臂倚在廊柱上。

“主子生氣了?”

周棟撇了撇嘴,“可不是嗎?你是沒瞧見主子剛才那樣,就跟要吃人似的,可吓人了,也得虧寶鳶姑娘不在跟前,否則的話......”

他似是想到了什麽将曹旭拉到一旁,低聲耳語道。

“你說咱們主子是不是喜歡上寶鳶姑娘了?”

曹旭不懂這些,皺着眉頭冷聲道:“不可能!”

周棟也覺得不大可能,他跟在姜行舟身邊這麽多年,他家主子冷情冷性,何曾對旁人動過心?

可轉而一想又覺得不大對。

他喃喃道:“可主子明兒帶寶鳶姑娘入宮做什麽?”

曹旭覺得這問題太深奧了。

“主子自有他的思量,豈是你我可以忖度的。”

周棟下意識的點了點頭。

兩人大眼瞪小眼的互看了會兒,便各自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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