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我不配,難道你配嗎?……
綠蔭軒。
外面日頭正盛,這裏卻是樹冠如蓋,綠蔭叢叢,輔一進來便有一股清涼之意撲面而來。
軒中的偏殿早已備下了茶水點心,小太監将人領到這裏後,便躬着身子退下了。
“姑娘,你說王爺既将你帶來了宮裏,可為何又不讓你一同去外頭賞花呢?”
夏荷拿着手在臉前扇風。
寶鳶倒是沒她這麽旺盛的好奇心,既來之則安之,眼下她在姜行舟的手下過活,萬事只聽他的意思就是了。
包子雖讓姜行舟給拿走了,好在這裏備有點心,她撿了一塊海棠糕送到嘴邊吃了起來。宮裏的吃□□細,這海棠糕入口綿軟,甜而不膩。
她小口小口的吃着,間或喝一口茶壓一壓。
“我這樣的身份哪裏上得了臺面?能來宮裏一趟已是天大的造化,哪裏還奢求能同京中的貴女們一同賞花游玩?”
夏荷默了默,半晌才支吾着勸解道:“姑娘切勿如此妄自菲薄,只要王爺喜歡,早晚......”
早晚什麽?
迎娶她入府做個通房或是妾室?
寶鳶面色如常,嘴角噙着溫柔的笑,取了一塊藕粉桂花糖糕塞到夏荷的嘴邊。
“難得來一趟宮裏,你也嘗嘗宮裏的點心,等回頭得了閑,咱們在家裏也做些。”
藕粉桂花糖糕,香甜可口。
夏荷吃了兩口,樂的眼睛都彎成了月牙狀。
“好吃!真好吃!”
這綠蔭軒位置偏僻,環境清幽,遠處假山林立,水聲潺潺,愈發顯得這裏幽靜清涼。
主仆二人正在裏頭說着話,“砰”的一聲巨響,門被大力的推開了,半扇的木門撞到了牆上,來回的晃悠了半天,發出刺耳的“吱呀”聲。
光影裏站着個身着紅衣的女子,女子面頰赤紅,雙眼裏冒着騰騰的怒火,一雙美目死死的盯在了寶鳶的身上。
“程小姐?”
夏荷的嘴邊還沾着糕點屑,下意識的伸手擋在了寶鳶的跟前。
寶鳶見她盛怒而來,便知來者不善,也不欲同她有口舌之争,只垂眸立在那兒。
可這一切落在程素清的眼裏,那便是裝可憐,心機深沉,好在這裏沒有旁人,若是有旁人在,見了她這副委屈模樣,指不定還以為她有多跋扈呢。
她冷哼一聲,大步走了進來,一把搡開了夏荷,走到寶鳶跟前站定。
“少在我跟前裝,我不是男人,可不吃你這一套。”
她身形高挑些,居高臨下的看着面前身材嬌小的寶鳶,一雙眼睛更是肆無忌憚的在寶鳶的身上游移着。
“到底是小門小戶出來的狐媚東西,憑你也配進宮?憑你也配穿這樣的衣裳?憑你也配伺候王爺?”
她的聲音尖酸刻薄,激動的時候還扯了扯寶鳶身上的衣裳。
寶鳶今兒穿的是一件藕荷色繡着合歡花圖樣的宮裝,愈發顯得她容色姝麗,腰細如柳,身形豐滿,凹凸有致。
挨了好一頓冷嘲熱諷,擱平常人早已急了。
偏面前之人依舊是先前那副不死不活的樣子,弄的程素清這一腔子怒火,像是重拳砸在了棉花上,她伸手在寶鳶的肩頭點了點。
“你是啞巴嗎?”
寶鳶被她點了個踉跄,險些摔倒了,好在被夏荷給扶住了。
“程小姐,我家姑娘跟你無冤無仇,你為何要強闖進來,又如此咄咄逼人?”夏荷護主心切,又道:“仔細我回了我家王爺......”
這一句話可是戳到了程素清的肺管子了,她似是被點着的炮仗,那張好看的臉也扭曲了起來。
“哼,憑她也配?王爺不過是貪一時的新鮮罷了,我勸你還是不要癡心妄想,早些死了這條心。”
寶鳶站穩了身子,擡眸看向了她,眼神清冷鎮定。
“我不配,難道你配嗎?”
程素清滿臉驚詫,她做夢也沒想到剛剛還是一副逆來順受模樣的寶鳶居然敢還嘴,她的嘴巴張了張,一時竟沒找出話來回怼。
寶鳶神情淡漠的理了理被她扯皺了的衣裳,聲音依舊輕柔。
“強扭的瓜不甜,程小姐乃是大家閨秀,名門閨女,難道連這句話都不知道嗎?我就算再不配,請恕帶我來宮裏的人是王爺。程小姐若是覺得委屈,大可以到王爺跟前告我一狀,興許王爺會為了姐姐将我這個玩意兒給丢到一邊也未可知呢。”
寶鳶複又垂下眸子,将眼底的欣羨之情藏于深處。
“程小姐家世好,模樣也好,大可以在這世間的好男兒裏挑一個真正情投意合之人,又何必強求一個本就不屬于你之人呢?”
跟她比起來,程素清的命太好了,她是想逃逃不掉,偏有人還要拼命往裏頭鑽。
“程小姐若是肯聽我一句勸,也會......”
“啪!”
話還沒說完,程素清的巴掌已經落了下來,寶鳶的臉上登時便映出了一道清晰的五指印。
“你算個什麽東西?竟然也敢教訓我?”
程素清氣的渾身發抖,聲音尖利而刺耳,“來人!來人!好好替我教訓教訓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野丫頭!”她雙眸怨毒的看着寶鳶,仿佛下一刻就看到了女人哭着求饒的場面。
寶鳶伸出細長的手指緩緩的撫過滾燙的面頰。
她反手就還了程素清一巴掌。
程素清被打懵了,許久都沒反應過來,連帶着闖進來的侍婢也愣住了。
“你...你......你個賤人,你居然敢打我......”
寶鳶拂開了她伸出的手指,嬌笑一聲道:“我是賤人,那程小姐又是什麽?別以為你私下裏做的那些龌龊事旁人不知道?堂堂國公府的嫡女為了求歡,竟然将那些髒藥用在了男人的身上,你說這事傳了出去,跟王爺睡了一個小門小戶的女人,哪一個更勁爆些呢?”
程素清的腦袋裏嗡嗡的。
寶鳶退了幾步,聲音裏多了幾分冷意。
“若是無事,程小姐請回吧,若是驚動了人于你也沒好處。我是小門小戶出來的自不怕那些流言蜚語,只是不知道如程小姐這般家世顯赫的未婚女子,能不能受得了呢?”
程素清氣的咬牙切齒,奈何卻無半分辦法,心有不甘的帶人走了。
盛怒而來,铩羽而歸。
“你給我等着!”
聲音自門外傳進來的時候,寶鳶輕笑了一聲,誰知牽扯到了面上的傷,疼的籲了口氣。
“自求多福吧!”
姜行舟是什麽樣的人,她雖不能完全看的明白,可有一點她是知道的,那就是他決計不是那種受了算計會忍氣吞聲之輩。
方才她好心提醒,誰知那程家小姐非但不領情,反倒是愈發蹬鼻子上臉了。
既如此,她就只管冷眼瞧着吧。
......
“王爺,不好了。定國公府的程素清帶人去了綠蔭軒!”
小太監找過來的時候,聲音有些喘。
姜行舟心裏咯噔一下,一想到素日裏溫言軟語,動辄就落淚的嬌嬌小美人會落在程素清這樣跋扈的大家小姐手中,無端便起了擔憂,怕寶鳶會吃了虧。
他抿着唇,眸色幽深了幾分。
“那個魏淮,現下在何處?”
周棟忙拱手道:“已經在宮裏了。”
姜行舟揮了揮手,冷聲道:“按計劃行事!”
“可時辰還未到?”
計劃都是提前安排好的,現下賞花宴還未正式開始,皇後娘娘也還沒來,若是現在就讓魏淮行事,哪裏拖得了那麽長的時間?
可瞧着姜行舟黑沉沉的面色,他也不敢再問,轉身便去安排了。
......
程素清恨恨的離開綠蔭軒,口中還說着狠話。
“等回頭我告訴了哥哥定要讓這賤蹄子好看!”
“真是晦氣!”
“一會兒還如何去見皇後娘娘啊!”
“綠蘿,你趕緊陪我去前頭的沁芳亭裏補補妝......”
話說完,卻未聽到應答,她回過頭正想發火,卻發現跟在身旁的兩個丫鬟早已沒了蹤跡,就在她察覺到不對勁的時候,忽的從樹叢裏鑽出了一個人。
來人穿着侍衛的衣裳,笑的格外猥瑣。
“是你!”
程素清面露驚恐,下意識就要跑,誰知還沒跑多遠,就被一雙強而有力的手臂拖進了一旁的樹叢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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