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節

第 19 章節

了?

自從她過門,沈家上下就從沒給過她好臉。

沈老太爺是個男人家,做家主做慣了的,對于兒子媳婦,一向不茍言笑。可他偏不偏心,究竟心裏想的是什麽,只有他自己知道。

沈四海年輕時因為識文斷字,是有機會到鎮上去做帳房的,可是沈老太爺把沈四海叫到房裏,一聲不吭,直讓沈四海站了一夜。天快亮了,才說了一句:“你是老大……”

沈四海一個字沒吐,去鎮上做工的事,從此再也沒提過。

這件事也是石氏的一大遺憾,有時候和沈四海吵嘴,也不避諱青玉兩姐妹,就抱怨過:“你是老大,就活該在家,你是留在家裏撐起來了,可一直沒落好,倒是你家裏一年一個……多了好些弟、妹……”

沈老太更是個軟懦的婦人。這一輩子,就從沒當過家做過主,便是每頓吃什麽,也要請示沈老太爺的。

況且多年的媳婦熬成婆,娶了石氏,一應物裏院裏的活計,她就都袖手不管了。生怕沈四河兄妹說什麽。

石氏每天早晨起來,給一大家子做早飯,沈秀蓮還小,卻刁蠻任性,像個大家小姐,整天除了描眉抹眼,什麽活都不幹,家裏的活計都是石氏做。

饒是如此,她還沒禮貌,從來叫石氏都是:“喂——”連聲嫂子都不叫。石氏氣不過,忍無可忍,當沈秀蓮再一次叫“喂”的時候,石氏沒理她。沈秀蓮吃了個軟釘子,又叫了一聲:“喂———水開了沒有?”

石氏見她都問到自己臉上了,道:“開沒開,自己試試不就知道了?我不姓喂,也不叫喂。”就這麽一句話,戳了沈秀蓮的肺管子,跳腳的罵,不只把石氏的祖宗八代都罵盡了,連沈老太爺兩口也罵了,坐實了打爹罵娘的名聲。

沈四海已經成家,這個從來沒有發過脾氣的沈家長子,頭一次暴怒,拎着棍子要狠狠的教訓沈秀蓮。

沈秀蓮怕了,哭爹喊娘,叫的跟殺豬一樣,爬上炕,從窗戶那翻了出去。

還是石氏把棍子截下來,道:“算了,她還是個孩子,何必跟她計較。”

到了,沈四海也沒能揍着沈秀蓮,她卻對這個大哥大嫂都恨上了,背地裏慫恿沈老太爺分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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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3、尖刻

023、尖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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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秀蓮打的都是小算盤,有石氏在,她們想吃什麽好的都得千方百計的避着。分了家,自然是想吃什麽就吃什麽。

還有沈四海,平時看上去溫和軟善,可是一黑下臉來,她還真怕。要是沈四河,平時兩兄妹沒少吵嘴,罵罵咧咧,也動過手,但都是小打小鬧。

可沈四海就不同,那棍子可是真掄。他是孝子,怎麽罵他都行,就是不許罵爹罵娘。否則他立刻就翻臉。

沈秀蓮便高低要分家。

分家就分,倒中了石氏的下懷。

石氏所受的苦,她自己都不願意講了,起的比誰都早,吃的比誰都差,在家裏幹的最多,卻從來沒有一點地位,往往她才從外面忙完,屋裏一家子人已經把飯菜都吃完了,桌子上能剩一點殘羮冷炙那都算是好的。

因此石氏抱怨沈四海不知道疼惜自家老婆的同時,深以為恨,覺得自己替老沈家做的再多,也是一群白眼狼,因此不無解脫的道:分家就分了吧。

可就要分了,又鬧這麽一場。

分家沒分成,這麽一鬧,沈四海便順水推舟的道:要不就別分了。

他生性淡泊,老實善良,卻被人看成可欺。他不分家,家裏不得安寧,村裏人當面指指點點,背後比比劃劃,都說他不孝順。——管不住兄妹,也是不孝順。

他要分家,阖村的人還說他不孝,哪有當兒子的主動提出要分家的?真是娶了媳婦忘了娘的典型。

沈四海不欲與人逞口舌之利,他也不會,因此從來不和人解釋。

分與不分,他都不怎麽在乎。可沈四河和沈秀蓮又不同意了,指桑罵槐,把石氏扯了進來。總之分,是沈四海夫妻的不是,不分,還是他們兩口子沒好心眼。

最後幾經商量,沈老太爺做主,把祖上留下來的最差的南山坎的幾塊地給了沈四海,這才作罷。

就因為地不好,一年出産不了多少糧食,所以才格外的多給了沈四海家幾塊。

沈四河得了便宜賣乖,悻悻的說着怪話。石氏實在氣的狠了,道:“要不這地就留着給你。”

沈四河立刻不吭聲了。他才不要。那地就是一年到頭的都刨一遍,撒上幾車的糞,幾年也長不出多少糧食。

沈四海不是不知道這地薄,因此沒少往裏撒糞,甚至還專程到十幾裏地以外的一個豬廠拉了近一年的糞。

就這也還是不行。

還是後來沈四海認識鄰村的一個姓李的人家,見他着實辛苦,又惜他老實,跟他道:“種莊稼不成,就栽樹吧。”

沈四海和石氏又一連辛苦了兩年,才勉強把荒山坡子都栽成了樹。到現在,眼瞧着馬上要結果子了,又成了滿村子裏人們妒嫉眼紅的對象,這就又被人惦記上了。

似乎所有人都忘了地,當初這地是跟誰換,誰都不換的貧瘠之地。

可是這話,跟青璧一個小孩子說有什麽用?用沈四海的一句話就是“對牛彈琴”。石氏嘆口氣,擡眼看看天:沈四海還沒回來,只能等他回來再商量了。這地,是無論如何也不能叫人明着搶走的。

不比一只雞,一只鴨,說到底沒多少錢。可這地,是安身立命之本啊。

等青璧喝完了水,石氏還要接着去軋豆子,同青璧道:“娘自己去,你在家自己玩吧?一會娘帶你去給你祖母家送點豆子去。”

說是一會兒,等石氏回來,天已經黑了,沈四海還沒回來。

石氏一邊幫着燒火做飯,一邊支使青玉:“去,把豆子給你祖母端過去一笙。”

青玉應了,問青璧:“你去不去?”

奇怪的是,青璧今天竟同意了。

兩姐妹進了沈四河家的院門,靜悄悄的,一個人都沒有。青玉帶着青璧進屋,給沈老太爺、沈老太行了禮,說明來意,把一笙豆子和盆都還了回來。

沈老太下地,把豆子倒到自己的家夥什裏,又說了幾句閑話,這才打發小姐倆回家。

青璧覺得無比的遺憾。龔氏居然不在家,原本是想讓她看看,自家拿那兩棵酸菜不是白拿的。

誰想抛了媚眼給瞎子看,小姑娘心裏有些郁悶。

不怪她是小人兒的心思,沈老太當晚就去隔壁沈四富家換了豆片,等龔氏帶着兩個孩子和沈四河一進家,沈老太就過了這屋,道:“你大嫂拿了一笙豆子,說是吃酸菜也不能白吃,我就用豆子換了點豆片,分給你們點兒。”

說是“點兒”,其實也有二斤多。

龔氏堆出笑臉,接過豆片,道:“那我們就偏了娘的了。”

一等沈老太回了堂屋,腿還沒邁進自己的屋子呢,就聽龔氏尖刻的聲音不輕不重的傳來:“都說大哥大嫂老實,我瞧着比誰都精,專門做這種點眼的事,給誰看呢?還不是給我看的。以為這就能糊弄住我了?明面上拿了東西還知道還,私底下還不知道偏了爹娘多少好東西呢。”

沈老太氣的腳下一踉跄。她是小腳,本來走路就顫顫巍巍的,忙伸手扶了門框。

沈四河壓低聲音道:“小點聲,仔細娘聽着了。”

龔氏心裏冷笑:就是給老太太聽的,還怕她聽不着呢。

沈四河又道:“你要是心裏不幹淨,就別要娘的豆片啊。”

龔氏一挑眉:憑什麽?只許老大一家子偏娘的,就不許我也偏點嗎?

沈四河沒辦法,只好道:“行行行,都是你有理,我不說行了吧?”

石氏并不知自己一番好心又被龔氏曲解,吩咐着青玉姐妹擺好碗筷,又叫青璧去門口望了兩回,才終于把沈四海盼了回來。

石氏壓不住的火氣騰騰往上漲,不免又是好一頓數落:“叫你趕趟集,該買什麽就買什麽,你說說你這一去就是一天……我在家累也累死,急也急死,你怎麽就不早點回來呢。”

沈四海倒是想買許多東西,可是手裏的花銷有限,交還給石氏的除了老鼠藥,就是兩本書。

石氏看一眼,又氣不打一處來。叨叨咕咕,一直到吃完飯,涮完鍋,收拾了碗盞,攆了青玉姐妹睡覺,夫妻兩口這才靜下來小聲商量事。

聽完石氏的轉述,沈四海很平靜的道:“不打緊,他們要丈量,就讓他們量去。”

石氏的一背身:“你這人,什麽事也不知道着急呢……”

卻忽的聽到西屋青玉尖叫了一聲:“娘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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