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節

第 28 章節

她也就心滿意足了。

可是沈四海卻總是在她剛把自己的脾氣按捺下去的時候,又挑起事端。他又從來不會好言好語的開解自己。

他永遠都是在為別人開脫。

在沈四海的心裏,眼裏,全天下就沒有一個壞人,沒有哪個人有壞心思,壞心眼。石氏都絕望的想,只怕天上、地下,都再也找不到一個像沈四海這樣善良、好心的好人了。

可就是這樣一個好人,無惡不赦的人在他那裏也可以得到饒恕,惟有石氏,但凡說一句話,在沈四海那裏都要被判以重重的刑罰。

石氏聽夠了這半輩子他對她的惡劣評價,除了小心眼,除了愛唠叨,除了見識短,似乎再沒別的話了。

他從來看不到她為這個家含辛茹苦所做的一切。

也許看到了,可他從來不說,每次一說,必是她偶爾、無意中犯下的過失。就像這次,她也不過是小小的攀比了一下沈四河。都是親兄弟,都是沈老太爺的兒子,都說手心手背都是肉,可他就是一碗水端不平。除了無限度的縱容老八搜刮他,便是來好說話的,軟善的大兒子這裏來搜刮。

她和沈四海是夫妻,是吃着同一鍋裏的飯,睡着同一個炕頭,除此之外再也沒有誰比他倆更親密的了,她有些話,難道不能同他說麽?

可她開口,便觸了他的逆鱗,他還起口來,竟比所有牙尖嘴利的人還要刻薄。她本來就委屈,她本來不過是抱怨,可到了他這,竟成了不孝不忠不義的人。

這本應該站在她這邊,給她安慰、支持的枕邊人,竟然站到對面,和旁人一樣的欺負、讨伐她,這不是把她逼的一點活路都沒有嗎?

石氏散着頭發,把桌上的東西都揮到地上去,哭着道:“這日子不過了。你是孝順兒子,你就孝順你爹娘去吧,你娶老婆生孩子做什麽?你養不起老婆孩子就別養,就去孝順你爹娘去吧……”

沈四海也怒氣從生,石氏摔,他也摔,一時東屋裏怦怦作響,兩個人就事論事的戰事長級,變成了互相的指責、侮辱、謾罵。

青玉猛的把被子掀開來,道:“煩死了,就天天為了點雞毛蒜皮的小事吵吵吵吵,還有完沒完了,大半夜的,也不怕誰笑話。”

青璧不吭聲,小身子在被子下蜷成一個小鼓包,一聳一聳的,與其說是顫抖,不如說是在哆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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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玉心裏一擰。她猜想青璧一定是在哭。

她雖不知道青璧在想什麽,可由己及人,也大致想像的到:青璧一定又在自怨自艾,自嗔自責了。

連她都覺得爹娘的争吵,雖不是自己的錯,可也要往自己身上想。不就是為了錢嗎?不就是因為家裏沒有個男孩兒嗎?說來說去,也就是為着這兩點,沈四海和石氏似乎一輩子都有着不可調和的矛盾,并且一個比一個委屈。

青玉伸手,猶豫了下,還是拍了拍青璧:“別哭了,你在這哭有什麽用?”

“不要你管。”青璧在被子裏甕聲甕氣的回答。

青玉倒笑了:“我不管你,我去看看爹娘。你去不去?”

青璧賭氣道:“我才不去,去了做什麽?聽都聽夠了,還要親眼看着他們打不成?”

青玉已經開始穿衣服下炕,道:“小樣兒吧——”

她這一走,青璧倒真的不哭了,側耳聽着對面東屋的動靜。她雖然不信青玉有什麽本事能勸解開沈、石夫妻二人,但也不由的希望着她能勸服他們。

青玉掀起簾子,站在門檻上面,盯着地上的石氏和炕上的沈四海,道:“爹,娘,你們在幹嗎啊?”

一見到青玉,沈四海的脾氣就如同洩了氣的氣球。

石氏也收斂了怒氣,遷怒于青玉,道:“去去去,回你屋去,這裏沒你的事。”

青玉不走,一手把着門框,一手絞着棉門簾,道:“你們吵吵的我睡不着。”

沈四海道:“睡覺吧。”他這意思便是停戰熄火了。

石氏卻是悲從中來,不由的大哭着對青玉道:“你當我願意吵呢?整天吵來吵去,我自己都覺得這日子過的沒意思了。你倒是問問你爹,這日子還過不過了?”

沈四海見石氏竟同女兒告起狀來,不禁大怒,道:“願意過就過,不願意過就別過了,你當個孩子面說這個做什麽?虧你活了好幾十歲,一點道理都不懂。”

“我不懂,我不懂,你去找懂道理的去吧。”石氏竟然起身往外就走。這大半夜的,要去哪兒?青玉一把拽住石氏,朝着炕上頹然的沈四海道:“爹,你就少說兩句吧。”

沈四海也就不吭聲了。

青玉拽着石氏,把她按坐在炕沿,才道:“娘,你有什麽話不能跟爹好好說?”

“好好說,我說什麽?今兒你也看見了,你爹才換回來的幾文錢,你祖父一開口,你就就大手大腳的都給你祖父了,咱們一家子吃什麽喝什麽?大年下的,難道一家子喝西北風啊?”

青玉就有些頭疼,想也不想的道:“說來說去,還不就是因為窮嘛,要是咱家有錢,多給祖父一點少給一點,你們倆也不至于鬧成這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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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6、親情

036、親情

青玉說了一句實話,但也是一句廢話。生活是什麽,她不懂,但她冷眼看着,也知道就是一些生活瑣事。

可就是這些瑣事,往往與錢有關。如果能用錢解決了,也許就是不問題了?

小小的青玉頭一次想這麽一個事關重大的問題:生活是什麽?為什麽這麽多解決不了的問題?錢是什麽?為什麽錢會這麽至關重要,會讓原本恩愛的夫妻,和美的家庭,親密的父子、兄弟變的這麽陌生,甚至臉紅脖子粗的争吵,以至于大打出手呢?

沈四海和石氏吵的再厲害,天一亮,日子還是照樣繼續。

石氏對沈四海的冷眼無視也不過持續了短暫的兩天,仍然每天早晨第一個起床,唠叨着催促着喝斥着沈四海,敲開小院生活的第一道樂聲。

她和他是夫妻,他們有兩個共同的女兒,生活不管再怎麽艱難,也不可能因為習以為常的一次争吵就真的勞燕分飛,各過各的。

沈四海再不能幹,她還是離不了他。而她再不情願,也照舊和從前一樣,為這個家任勞任怨。

沈四海并沒有揉開來揉碎了跟石氏解釋,他只說了一句話,就取得了石氏的原諒。

量地的陰謀在暗流湧動,入冬前還只是一點星星之火,不過是好事之徒私下裏鼓動,等下過第一場雪之後,這股呼聲已經有越演越烈之勢。

沈四海的意圖很明顯,上陣父子兵,打仗親兄弟,關鍵時刻,還得親兄弟幫着說話。說的再難聽點,假如沈四河不肯幫忙,哪怕他不添壞柴禾,不跟旁人同流合污,村子裏的人也就怵着沈家兄弟,不敢直接下黑手。

一年給沈老太爺的份子錢才有多少?和這些地比起來,簡直就是小巫見大巫。這道理石氏自然明白,也懂得寧可自己吃點虧,也好換來一大家子和睦的重要性。

兄弟阋于牆,外禦其侮。否則若是家裏人都和外人一條心,那才是最大的損失呢。

盡管石氏頗有些小人之心,但她實在不看好沈四河,很懷疑他能看在這點小甜頭的份上,肯幫自家說話。

青璧生日那天,石氏一大早就起來給她煮了兩個雞蛋。

青玉跳下炕,倒了熱水洗臉,正擦着臉呢,一眼瞅見碗裏的兩個雞蛋,便伸過手來道:“呀,雞蛋,娘,是我和青璧一人一個嗎?”

石氏嘆在心裏口氣。這孩子倒是說對一句話,可不就是因為家裏窮嘛。就倆雞蛋,她這才幾天沒吃,又惦記上了?

打掉青玉的手,嗔道:“今兒是二妞的生日……你平時也沒少吃,今兒就聽娘的一句,讓給妹妹成不成?”

青玉一撇嘴,悻悻的揉着被打疼了的手背,道:“哼,娘就是偏心。”

青璧也正從屋裏走出來,一腳門裏,一腳在門檻上,聽這話就站那沒動。

生日,今兒是她生日,難得她也有被特殊對待的時候。眼睜睜的瞅着碗裏的雞蛋,卻總覺得,未必就是她的。

石氏瞥一眼青璧,朝着青玉斥道:“你這孩子,動動就說這歪話,我怎麽偏心了?家裏啥境況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好不容易喂幾只雞,下了蛋除了平時給你卧兩個,剩下的都留着到集上換了油、鹽了,不說我和你爹,就是二妞都舍不得給她吃一個。今兒是她生日,一年才這麽一次,給她煮兩個雞蛋,你就争風吃醋的,真好意思?”

“我就是說說,娘還當真了,我這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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