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5 節

第 65 章節

歹毒的大哥。哪家大哥要把兄弟送到牢裏,哪家大哥不存善心,想方設法的不叫親兄弟好過……”

“你——”石氏氣的頭腦發暈:“這簡直是胡說八道,你只會污蔑你大哥,怎麽就不反省反省你自己的做為?要不是你錯在先,他幹嗎要這麽對你?”

“我做什麽了?”沈四河一步就逼近了石氏,粗壯的胳膊在石氏前面晃了又晃,好像随時都會打到石氏臉上一樣:“他憑什麽管我?我招他惹他了嗎?還是我坑他害他了?現在明擺着是他挖坑陷害我!”

沈四河嗓門大,震的石氏耳朵嗡嗡的,又見他的胳膊在自己眼前晃來晃去,她下意識的就往後退。

她越退,沈四河越往前逼進,一副不罷不休的架勢。

沈四海一拉石氏,對沈四河道:“有話你跟我說。”

“我就是要跟你說,誰讓你跟縮頭烏龜一樣,躲在一個女人背後不敢說話。你現在倒說,說啊,你為什麽要害我?”

沈四河仗着嗓門大,一聲聲質問,壓根不容沈四海解釋,甚至揮舞着胳膊,只逼着沈四海去鎮上解釋,說他無罪。

場面混亂,根本沒法說話。沈四河一個人控制了全場,滿院子,甚至整條街上都只有他吵吵嚷嚷的聲音。

青玉一皺眉,插了一句道:“都別吵吵了。”

沈四海本來就只是無謂的解釋和辯駁。沈四河一個字都聽不進去,這會索性就閉了嘴,一時間只有沈四河嚣張的聲音在回響。

青玉站到他面前,道:“八叔,你到底想怎麽樣?”

“我想怎麽樣?我想讨回個公道,想揭穿你爹的僞善面目,讓天下人都知道他有多惡毒,居然陷害自己的親兄弟……”

青玉清冷的道:“想要揭發我爹的面目,你在我家裏大喊大叫沒有一點用。你想讨回公道也很簡單——”

她忽然就閉住了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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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四河聽到這,一時愣怔住,竟然沒能及時接得上話。就這麽一瞬間,屋子裏豁然就清淨下來。他下意識的問了一句:“什麽?”

青玉道:“公道自在人心,你何必讨?”

沈四河才意識到自己被青玉耍了,剛要張口大罵,又聽青玉道:“八叔,你來這,只怕不是為了這些吧。”

沈四河再度噤聲。他當然不是為了這麽,先聲奪人,不過是想逼得沈四海聽他的,去撤案銷案,把自己擇出來。

反正罵也罵了,該吓唬的也吓唬了,是該說正事的時候了。只是被這麽一個十幾歲的丫頭片子制住,沈四河老大的不甘心,他悻悻的哼了一聲道:“我為了什麽,要你管?小丫頭片子,大人說話,沒你插嘴的地,你的家教都學哪去了?”

青玉毫不掩飾的笑出來,道:“我娘從來沒讀過書,倒是聽說八叔是上過幾年私塾的,想來忠孝二字的道理,八叔多少聽過一些。長兄如父,這話在理吧?”

沈四河不接話。要說在理,那他剛才就完全違悖了先賢們的教誨,他自己才是真正的沒有家教。可要是說不在理,他哪敢批駁古代先賢?那簡直就是不學無術的化身,這要比別的罵人的話更難聽。

青玉眼神堅毅,眼睛雪亮,一眨不眨的直盯着沈四河。他不回答,她也就不出聲,倒無形中多了一點令人懼怕的氣勢來。

沈四河只得道:“在,在理。”

“那麽,不管我爹做的對錯,你都不該失了尊敬的本份,對吧?就像我對八叔也一樣,無論如何,也不該直呼其名,或是只叫八叔的綽號,這是做人最基本的規矩和本份,八叔有什麽問題,可以和爹平心靜氣的讨論。吵是吵不出結果來的,要是八叔一個人能解決的,也不至于非要來找爹了,對吧?”

沈四河恨恨的哼了一聲。

青玉便轉向沈四海,道:“爹,你先和八叔去屋裏聊吧。”

沈四海也就沉沉的看一眼沈四河道:“進屋吧。”當先一個人進去了。

青玉伸手,收拾着桌上灑了的湯湯水水,對石氏道:“娘,咱先把桌子收拾了吧。這飯,橫豎是吃不下去的了。”

石氏這會才平複了一下心情,道:“誰說不是,幸虧這飯還好,只是可惜了這鍋了。”

青玉跑過去把鍋端起來,上下打量了打量,道:“娘,這鍋沒事,就是鍋沿這摔掉了點鐵皮。”

石氏也就湊過來瞅,道:“幸虧這鍋的鍋底厚。”說時又壓低聲音道:“你快回屋吧,剛才你怎麽那麽膽大,萬一要是你八叔一巴掌揮到你臉上可怎麽好?”

青玉不以為然的道:“有理不在聲高,我只跟他講道理,他還能做出不講理的事來?”

“你呀。”石氏感嘆,道:“跟你爹一樣,把誰都當成善心的老實人,這萬一要是……”

青玉卻一扯石氏道:“娘,您去做活吧,哪那麽多萬一啊。”

石氏沒辦法,只得道:“知道你嫌我唠叨,不愛聽,可是老話說的好,不聽老人言,吃虧在眼前,你以後別只管往跟前湊。女孩子家家,萬一要是吃了虧可怎麽好?我和你爹皮糙肉厚,就是挨幾下也沒什麽。”

青玉眼圈一紅,掩飾的低了頭,道:“娘你說什麽呢?我為什麽要眼睜睜的看着你和爹挨打?你不是常說,要是家裏有兒子,你和爹就會壯膽提氣,不受人欺負的嗎?如今我雖比不得男人家有把子蠻力,可是我自有我的辦法,是不會叫你和爹受氣的。”

青玉這一說,石氏也心酸起來,伸手把青玉摟進懷裏,撫摸着她道:“好閨女,娘從前不該拿這話打比方,不管兒子還是女兒,都是一樣的,如今娘是有女萬事足,這話,以後再別說了。娘也是怕你吃虧,知道你是一番孝心,可也得量力而行,要是你吃了虧,可叫娘心裏怎麽安生呢?”

正這會,忽聽東屋裏傳來一聲清脆的啪聲,接着就是沈四海嚴厲的聲音道:“跪下。”

077、便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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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77、便宜

沈四河小時候是怕這個大哥的。随着自己年長,又成家生子,小日子過的紅紅火火,就越發瞧不上這個大哥了。他自己力氣大,腦子靈活,活力充沛,對生活有着很強的掌控能力,沈四海在他眼裏,就是個行将就木的窩囊廢。

身為一個男人,還是鄉下男人,連地都種不好,家裏家外要指望着一個女人,這實在是身為男人的悲哀。

因為沈四河同別人一樣,看沈四海的眼神裏就帶了不屑、輕視、嘲弄,還有一份不以為然。

十年河東,十年河西,他現在是自己命運的掌控者,這個昔日曾經耀舞揚威的大哥,停留在他的記憶裏的也不過是那高高舉起,卻并未落下的小木棍。

那是他的恥辱。

不過是逃學罷了,也不過是不認真寫字罷了,連先生都不曾訓斥,連親爹親娘都不曾表達過什麽情緒,只有他這個讨厭的人非得講什麽大道理,用小棍子威脅自己不讀書便去種地。

如今看來,讀書還真是一點用處都沒有,自己實在是個種地、過日子的好手。倒是沈四海,滿腹經綸,可是抵不得力氣,頂不得糧食,更抵不得銀錢。

因此沈四河揣着這種對這份恥辱的銘記,對讀書就尤其的反感,因此對于青芒,能有門路去陳家做更有前途的繡娘,他是一點猶豫都沒有。就是青冬,現在看來也不是讀書的料,他也沒打算讓他上什麽私塾。

考狀元之類的,那都是神話,十裏八村,幾十年也未必能出一個,那還得是祖上幾輩積德,祖墳上長蒿子,冒了青煙,才會攤上這樣的巧宗罷了。

就是沈四河進門的時候,也是打着把沈四海家鬧的天翻地覆的念頭的。他知道,以大哥這樣軟善的性子,那就是欺負了也是白欺負。

他倒并不真的怕報了官自己會吃虧。有陳病己呢,再者,老爹也不可能眼瞅着親兒子吃官司。這件事,擺明了就是爛瘡,只能爛在自家鍋裏。

沈四海一輩子窩囊,他敢去報官?現在是不管你有理沒理,只要上了公堂,先打一百殺威棒。

那會兒沈四海的命先去了多半條,他就是打贏了,又圖的什麽?這樣兩敗俱傷的事,他再沒腦子,只怕也不會去做。

因此沈四河就是來找碴,就是來鬧脾氣的。

誰想竟結結實實的挨了沈四海一個耳光。

他一瞪眼,就想動手,可是沈四海卻陰沉的板着臉喝了一聲“跪下”。這一刻,沈四海那張發黑的臉膛,有些蒼老的眉眼,小卻充斥了憤怒和失望的眼睛,就如同一個異樣的陌生人,和記憶中少年的沈四海重合,沈四河膝蓋一軟,竟然真的跪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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