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002靳府來人了

涼風自耳邊穿過,令人幾乎嘔吐的眩暈感,以及那清晰的,有些癫狂的笑聲——

“退一步海闊天空?呸,靳宜安你個蠢貨,要退也是你,什麽時候你也配讓我退步。”

她一心想要的退步只是将自己退到了懸崖上而已,不,哪怕是她已經站在了懸崖邊上,也沒有人來拉她一把,她還是要退,一直退。

腦海一片混亂,全身上下又傳來刺骨的痛。

有痛覺,說明她還活着。

靳宜安忽然醒了過來,全身仍然在痛,她卻無聲的笑了起來。經過昨天,她現在确信自己的确還活着,而且,她也的确是死過,透過靈魂飄到山頂看到了宜寶絕不是假象。只是不知道她怎麽會還魂,或許,這是老天的安排。

想要伸手去掀開帳子,早有人幫她将帳子掀開挂好,仍然是昨天那個圓圓臉兒的小丫鬟,一笑就露出兩個小酒窩。

“姑娘醒了?”小丫鬟聲音甜甜的,一邊幫靳宜安披上外衣,一邊說道,“奴婢叫圓圓,這幾天都是奴婢服侍姑娘。算起來也到了吃藥的時間了,姑娘這一睡又是兩天,如果不是那大夫說您一定沒事,我都急死了呢。”

圓圓像黃鹂鳥兒般說個不停,令靳宜安忍不住露出了笑意,好活潑的小姑娘,和宜寶……不,怎麽會和宜寶一樣,至少她不會因為自己礙事就将自己推下山崖。

“姑娘,可是哪兒不舒服?”見靳宜安說話,圓圓停下了話頭,有些不好意思的喃喃道,“對不起,是奴婢造次了。”她這愛說話的毛病一直改不了,怪不得撷花姐姐總抱怨。

“沒關系,”靳宜安擺擺手,“我喜歡聽你說話。”想要自袖袋裏摸出些東西打賞圓圓,她這才發現自己身上的衣物自內而外都已經換過了,不禁大窘。

圓圓立刻發覺了靳宜安的不自在,連忙說道:“姑娘放心,您的衣裳都是我和撷花姐姐換的,也是為了給您擦藥,您身上好多傷口呢,幸好沒傷到骨頭。”

靳宜安這才松了一口氣,徐徐問起自己被救起的前後,得知這裏是定北将軍齊建功的別院,定北将軍府上的小公子齊雲五日前去山裏打獵,把奄奄一息的自己撿了回來。

“我已經在這裏五天了?”靳宜安臉色蒼白,她一個未嫁的姑娘獨自在外五天,哪怕清白無損,傳出去名聲也是受損的。雖然自前朝出了一位女皇之後,民間對女子稍有寬容,忠敬侯府的嫡出小姐甚至還有自己本錢的茶樓,平日裏大家閨秀攜伴出游也并無人苛責。但她不同,她一無丫鬟奶娘随身,二無親友相伴,乃是孤身一人失蹤啊。

知道靳宜安在緊張什麽,圓圓無奈的嘆氣:“我們公子也說要送您回去,可一來您傷勢嚴重,不宜移動,二來您昏昏沉沉,總不能徹底清醒,就算是想送您回去,也不知道往哪裏送不是?”說着,她又急得給跺腳,“看奴婢這腦子,那藥再不吃就涼了,什麽都沒有身子要緊,您說是不是?”

認真看着圓圓端來的藥,靳宜安用力點頭,沒錯,什麽都沒有身子要緊,她要好好的活着才行。

與此同時,別院大門口,一人穩坐在馬上,皮膚黝黑卻穿着一身潔白長衫,俊眼修眉,身礀挺拔。

“你不要沖動。”袁玓扯住缰繩,一雙劍眉幾乎凝成疙瘩,“就算你有功夫在身又如何?邊關可不是一個人能闖得過去的。”今早的邸報,西南戎族人忽然進犯邊境,定北将軍齊建功帶兵抵擋卻中了埋伏,如今深入大山不知所蹤。

馬上的男子抽回缰繩,一雙眼睛明亮的如暗夜星子:“袁二哥,我是必去的。你不用蘀我擔心,我去的了,就能回得來,我不在的時候,那些雜七雜八的事情就交給你了。”

“雲哥兒!”

齊雲卻是不再拖延,打起馬兒沿着大路沖了出去,頭也不回的喊道:“我一定會回來,因為我是齊雲!”

看着那個越來越小的身影,袁玓深深吸了一口氣,他知道想要攔下齊雲是不可能的,可他身為齊雲的摯友,怎麽能眼睜睜看齊雲這個從來沒上過戰場的公子哥兒去邊關犯險?但,那生死不知的人是齊雲的親生父親,他又如何能攔?

一個小厮自偏門走了出來,湊近袁玓飛快的說了幾句話,令他的臉色越發的不快。好吧,他就先去打理那些雜七雜八的事情。

圓圓站在廳上,忍不住擡眼去偷偷打量坐在上面的袁玓。都說忠信伯府的二公子俊雅風流,當世無雙,傳言果真不假,雖然他常和公子來別院,可又輪不到她上前伺候,能這麽近看袁二公子可是難得的機會呢。

“行了,我知道了,等她能挪動時就立刻送她回府。”袁玓淡淡的說道,“我先通知靳府,你回去吧。”

真是莫名其妙,這個姑娘竟然是靳家大姑娘。袁玓抿抿唇,叫來貼身的小厮交代了幾句。

很快,剛過晌午,靳府就來了人。是靳家當家主母楊氏的陪房錢富家的,帶了兩個丫鬟來接靳宜安。

聽說靳家來人,靳宜安臉色驟得蒼白。她該怎麽辦?如果就這麽回去,再見到宜寶,宜寶豈會放過自己?不,憑什麽求宜寶放過自己,她有什麽錯?憑什麽只有她在讓步?緊緊的攥起拳頭,靳宜安眼中浮起掙紮。這麽多年來,她何嘗争過什麽。就連這一次,也是宜寶放棄了才輪到她的,卻不知宜寶為什麽又突然改了口。

可是,她不能不回去啊。怎麽才能穩住宜寶?如果就這麽回去,宜寶定是要豁出去再次要自己的命,就算不是為了那件親事,她也不會容許自己說出她的惡行。

向父親告發宜寶?不,不行。且不說父親會不會相信,就算父親信了,他會因此而懲罰宜寶,但也只是懲罰而已。靳宜安苦笑起來,她向來是連争寵也不敢的,父親待她情分平常,宜寶又是真正的嫡出,父親怎麽可能會為了自己而要了宜寶的命?可如此一來,宜寶定會再來要自己的命。

不告發?她能保守秘密一輩子,宜寶能放心讓自己握着她的把柄麽?

更何況,她豈甘心?

一直退讓的結果,不過是将你退到了懸崖邊上!

這句話炸雷一般的在耳邊回轉。靳宜安咬緊了唇,這次她死而複生,就絕不會再退讓,她連命都奪得回,又怎能把其他都退讓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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