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003你是誰

“給大姑娘請安,大姑娘如今覺得怎麽樣,可大好了?”錢富家的随意福了下算是行過禮了,恭謹中帶着一絲自矜的說道,“得了您的下落,夫人特意派奴婢來接您。”

靳宜安連忙示意圓圓為錢富家的擺座,而錢富家的也并未謙讓,就那麽坐了下來。

哪怕是侍奉在長輩跟前的下人大都比旁人更有些體面,但錢富家的這般無禮也讓圓圓不禁側目。

“這位大娘,請問您是?”話未說完,靳宜安便白了臉,圓圓立刻反應過來,自旁邊舀了備好的藥丸服侍她服下。

“靳姑娘雖然救治及時,但受傷甚重,大夫說她眼下不宜長途颠簸。”圓圓一邊給靳宜安奉茶,一邊說道。她是極喜歡這位脾氣好又有些纖弱的靳家大姑娘的,見一個略體面些的下人都這麽怠慢她,不禁心生同情。

錢富家的聞言橫了圓圓一眼,随即反應過來:大姑娘竟然不認得她!這不可能,別的不說,平日裏大姑娘去和夫人請安,十天裏頭少說也有七天是能見着面的,怎麽會突然這麽問。不等靳宜安服藥完畢,錢富家的就開口問道:“姑娘不認得奴婢麽?”

哪有這麽和主子說話的?主子還在吃藥,她竟就這麽大大咧咧的開口。圓圓撅了撅嘴,細心的給靳宜安遞上帕子,又将用過的茶盞端走,這才把靳宜安讓出來。

“說來有些奇怪,我自醒來以後,腦子裏空空如也,竟是什麽都不記得。”靳宜安臉色微紅,有些不安的扯着手裏的帕子,“只有随身衣物上繡着‘宜安’二字,才想着這可能是我的名字,她們又說我昏迷的時候喊出過靳府,所以就去靳府打聽了……”

“大姑娘真的什麽也不記得?”錢富家的眯起眼,細細的打量靳宜安。

靳宜安搖了搖頭,喃喃道:“真的什麽也不記得了,如果不是他們說靳府正好走失了大姑娘,我也不敢認的。”

“怪不得姑娘你今天醒來後總是恍恍惚惚的,原來是——”圓圓說了半句連忙緊緊閉上嘴,差點咬住自己舌頭。她這嘴快的毛病怎麽都改不了,要是讓撷花姐姐知道,一定又挨罵了。

錢富家的細細的眉挑了起來,有些不快的說道:“既是這樣,老身就先回府,等回了夫人再做打算,明兒和光兒兩個丫頭先留下服侍姑娘。”

竟然出了這種事兒,倒要跟夫人好好合計一番才是。

初春的風帶着點涼意在湖面上卷起點點波光,碧水映着天空上的雲絲微微蕩漾起來,顯得愈加靜谧。

“靳府的人,就那麽回去了?”

湖邊的小亭中,袁玓一人斜倚着欄杆,白皙修長的手指有一下沒一下的往湖中丢着魚食,風掠過亭中,幾縷黑亮發絲散在鬓邊,令他無端透出一絲慵懶來。

“是,前後停留了不到半個時辰,留下了兩個丫鬟伺候靳大姑娘。”小桦恭恭敬敬的答道,忍不住瞄了自家主子一眼,心裏嘀咕起來。他也學着主子這礀勢,結果卻被那幾個丫頭笑他是東施效颦,豈有此理,舀他比東施也就算了,他主子豈是西施能比得上的?

“恩……去看看靳府這幾天都在做什麽。”

真是有趣,哪怕這個嫡長女只是記名在嫡母名下的庶女而已,那也是靳府的正經主子,怎麽會受到這般怠慢?更何況,他将來還要……緊緊的皺起眉,袁玓起身向內院走去。

齊府別院建得大氣開闊,兼背靠青山,極目望去,春山青蔥逼人,連帶的讓人心胸也開闊起來。

扶着圓圓的手,靳宜安沿着園子間的小路慢步。不僅這別院建得大氣,就連別院中的園子也特別,不種花木,也不種竹林,卻是種了大片一人合抱的高大紅松。

“別院裏種這麽多松木,不忌麽?”靳宜安有些詫異,一般人家不會在院子裏種松柏類的樹木吧?

圓圓得意的笑起來,臉上顯出了憧憬:“我們公子喜歡松樹,說松樹四季常青,到了冬日仍然蒼翠一片,比那些花兒草兒的更有活力,他堂堂男人怎麽會為那些毫無根據的傳言所拘束。”

“齊公子真是大雅之人。”靳宜安點頭贊嘆。

後院的角門靜靜站了一個人,挺拔的松木擋不住視線,靳宜安的身影清晰的落入他的眼中。

這就是靳家的大姑娘?漂亮是漂亮,可未免也太柔弱了,看那眉眼就不像個厲害的女子,莫說幫他一把,不給他惹麻煩就不錯了!濃眉緊緊的皺在一起,袁玓只覺得有些頭疼。

也許,她只是看起來柔弱?聽說她是靳府的庶長女,一個姨?p>

铮竟然能先于正室誕下子女,想來應該是有些手段才對。抿抿唇,袁玓招過貼身的小厮小桦交代了幾句。

聽了自己主子的話,小桦有些作難,但袁玓一道冰冷的眼神讓他頓時點頭如搗蒜。

圓圓扶着靳宜安在松林間的小亭中坐下,細細問她是否有哪裏不适,倒把靳宜安問得有些赧然,先前她頭疼只不過是裝出來騙那錢富家的而已,卻讓圓圓緊張了半天。

“靳姑娘,您先在這裏稍作片刻,那邊有人叫奴婢,想必是有要緊的事。”圓圓不經意擡頭,看到了遠遠有一人正沖自己招手,十萬火急的樣子,看起來像是袁二公子的小厮小桦的模樣。

靳宜安含笑點頭:“你快去吧,我就在這裏,不會亂走的。”

又交代明兒和光兒照顧好靳宜安,圓圓匆匆向小桦走過去。

光兒顧視左右,見四下無人,頓時冷哼一聲,扯了扯明兒的袖子,聲音不大不小的說道:“就顯着她會伺候人了,也不過是個小丫鬟而已。”

“她可不是很會伺候人嗎,看把咱們大姑娘伺候得多高興。”明兒撇撇嘴,“也就這幾天能享受享受,等回了府,哪還有這麽貼心的人兒來伺候大姑娘啊。”

靳宜安抿抿唇,這兩個丫鬟都是嫡母楊氏院中的二等丫鬟,平日裏一直是嚣張的,雖然她有心教訓她們兩個,但還是知道“家醜不可外揚”這句話的,在齊府的別院教訓自家丫鬟未免惹人嘲笑。

光兒不知道靳宜安心裏在想什麽,反正大姑娘以前也就是這個樣子,不管是誰說她,她都不會惱的,軟得跟棉花一樣。她一邊擺弄着衣袖,一邊和明兒咕哝:“你說大姑娘摔得連家鬥不記得了,回去以後會怎麽樣?”

“怎麽樣?還是跟原來一樣呗。”明兒瞟了靳宜安一眼,真是白白糟蹋了那一副好皮囊,卻原來是個木頭美人。

“你們兩個,”靳宜安忽然淡淡的開口,卻看也不看她們一眼,“你們口無遮攔,我也管不着,如果不怕回府後受罰,你們就繼續說。”

從來沒從大姑娘口中聽過這種話,光兒有些難以置信的直直盯着靳宜安的臉。

“大姑娘,您這一摔,竟然摔得不知道自己是誰了?”明兒瞪大了眼睛。

“我不知道我以前是什麽樣子,也不知道母親是如何管家,可我知道,不論哪家的主母向來是不肯背上一個管教無方的名聲的。”靳宜安笑盈盈的打量着兩人,一雙眼睛又黑又亮,“你們不信的話,可以試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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