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 第四十三吻

瑤也一愣, 似是沒想到徐柿青會勸自己放棄徐之也。

因為在她追逐徐之也這條路上，徐柿青和雲端從來都是她最堅實的後盾。

也正是有她們母女做靠山，瑤也才在徐之也娶明芽時不以為然。

她也始終堅信, 雲端答應明芽嫁過來不過就是報複當年種種。

也是這份自信, 讓她親眼看着徐之也一步步走向明芽，将明芽牢牢護在身後。

徐之也第一次主動深夜打電話給她, 只為了警告她日後少出現在徐家，特別是明芽身邊。

那晚的她和現在一樣, 全身如置冰窖，唇角顫抖道:“柿青，你怎麽能說這種話呢？我從小就喜歡你哥哥，你也是見證者。如果不是明芽，我可能已經嫁給你哥哥了。”

徐柿青一臉為難, 想要去拉瑤也的手, “我當然知道你喜歡哥哥, 這麽多年我都看在眼裏。”

少時，徐之也每每去山上練習滑雪, 瑤也都會陪同前去。

他如果摔倒受傷，瑤也便提着藥箱來給他包紮, 即使每次都會被徐之也拒絕, 可瑤也從無退縮。

徐柿青那個時候年幼, 偶爾會覺得哥哥太過冷酷, 心疼瑤也所付出的。

直到她看着徐之也遇到了明芽, 從來對母親言聽計從的他開始了一次次忤逆。那時她在想，也許這就是一個男人愛一個女人的表現。

徐家從來如烏雲籠罩着, 像是一座終年不化的雪山。

陰冷, 壓抑, 這是徐柿青自小到大對徐家的印象。

自她記事起，雲端便手握着佛珠，跪在佛堂，她說那是在為徐家祈福。

可徐家的福報在哪裏？徐柿青沒有看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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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只看到了身體每況愈下的父親，越發沉默寡言的哥哥。

而她，也不過就是一只被關在精致牢籠的小鳥。

她原本十分讨厭明芽，覺得自己悲慘的命運全部源自于她。

可在後來的日日夜夜裏，她忍不住去思索，明芽又有什麽錯呢？

如果不是明家突然陷入危機，明芽這樣嬌養出來的女孩斷不會嫁到徐家。

可也正是因為她嫁進來，哥哥臉上才有了除去陰郁冷漠外其他的情緒。

“但是瑤瑤，我真的沒有在哥哥眼裏看到過對你的喜歡。”徐柿青輕輕拉住瑤也的手，能感受到她手心冰涼刺骨。

“如果明芽今天嫁的人是宋意遠，你還能這麽大度的勸我放手麽？”瑤也似是被戳中軟肋，像只即将爆炸的氣球。她将自己的手抽出，滿臉盡是委屈，“哦，不。我都快忘了，宋意遠本來就喜歡明芽。”

一句話，徐柿青面紅耳赤，“我已經不喜歡宋意遠了。”

“你說着不喜歡宋意遠了，将他所有的東西都收起來視而不見。是你真的不喜歡了，還是你大小姐的自尊心受挫，等着調節好後，再繼續跟在宋意遠身後。”瑤也說完，依舊步步緊逼，“我記得你上次将宋意遠照片收起來，是得知他喜歡明芽，然後你就...”

瑤也并沒有将話說完，那次徐柿青将照片全部收起後，便暈倒在院子裏。

一張張病危通知書像是催命符般，每分每秒都在宣判着她生命到此終結。

“可我依舊跟在宋意遠身後是因為他沒有女朋友，也沒有結婚。我哥哥已經有妻子了，他們很恩愛。”徐柿青顫抖着聲音，依舊想要勸瑤也。

“當初是你和伯母安慰我，他們會離婚的，屆時之也會因為娶過別人而對我更有愧疚。你現在卻臨時倒戈，我們十幾年的情誼居然比不上你和明芽認識幾個月。”瑤也情緒激動，淚滴已經順着臉頰滑落。

“瑤也，你肯定會遇到屬于自己的愛情。”徐柿青狠不下去責怪瑤也，她理解愛而不得的心情。

瑤也肩膀顫抖，搖了搖頭，“不會了，爸爸和哥哥見我嫁不了你哥哥，已經準備讓我嫁給饒兵了。”

“什麽！”徐柿青驚呼。

饒兵絕對是她們整個壹京世家圈千金們唯恐避之不及的閻羅，那是個荒誕的主，是将人性和道德泯沒的牲畜。

“柿青，你知道我是瑤家的養女，他們只想用我換取利益。從前是你哥哥，我尚且喜歡他，就算婚後之也不幫瑤家，我也不會多說半句。有你和伯母為我撐腰，瑤家也拿我沒有辦法。”

“可如果我真的被嫁給饒兵，饒家絕不會拿我當人看，我甚至會成為饒兵的玩具。皆時，瑤家是我唯一的希望，我真怕餘生的每一天都是最後一天。”

瑤也哭的泣不成聲，精致的妝暈成一片，那是源自于心底的恐懼。

“我也是後來才知道，哥哥他從一開始，就沒想過離婚。”徐柿青絞着手指，“他從前想要報複明芽，讓她體會母親終生不得丈夫寵愛的滋味。”

只是後來徐之也失算了，那不是在報複明芽，只是在報複他自己罷了。

他終不是心裏有着白月光的徐烯應，在明芽喜歡上他之前，是他先動的心。

“我明白了柿青，與其嫁給饒兵被折磨死，我倒不如現在幹幹淨淨的死，你和伯母以後多多保重。”瑤也用手捂住臉，悲戚的嗚咽起來。

徐柿青緊咬唇角，左右為難。

她做不到讓徐之也離婚，但又看着瑤也悲痛欲絕的樣子實在心疼。

“瑤瑤，你千萬不要那樣想。就算你嫁不了哥哥，徐家還是會幫你的，有我和母親在，肯定不會坐視不管。”徐柿青安慰道。

瑤也抹了把眼淚，最後問道：“真的不能幫我嫁給你哥哥麽？”

徐柿青為難搖頭，“我哥哥的脾氣你也是知道的，就算現在是母親逼着他，他都不會離婚。”

瑤也吸了吸鼻子，逐漸收起那副可憐模樣，“好，我知道了。你休息吧，我先回去了。”

徐柿青看着她失魂落魄的樣子，選擇讓瑤也自己好好冷靜一番，“那你回去不要胡思亂想，我和母親會幫你的，起碼不讓你嫁給饒兵。”

瑤也最後瞥了一眼徐柿青，邁出堂屋。

她冷冷關上門，眼中逐漸流露出不屑，“病秧子，有什麽用。”

可就在瑤也又邁了幾步後，突然看到徐柿青院子內站了一個人。

徐之也神态整肅，周身陰郁，帶着渾然天成的生人勿進的冷感。

瑤也記得自己來時剛好見到徐之也下山，現在他突然出現在徐柿青院子裏，分明就是沖着自己來的。

“之也哥哥。”在沒有摸清徐之也真實意圖前，瑤也依舊端着那副往日裏清甜乖巧的模樣。

徐之也瞥了眼屋內，不見徐柿青跟出來，随後冷冷道：“我們談談吧。”

瑤也捏着包的手不由收緊，雖是緊張，但她還是選擇跟在徐之也身後。

這一路，徐之也皆是沉默不語。

瑤也自是不敢問他為何又折返回來，是不是因為她的到來。還有便是，有沒有聽到她剛剛的談話內容。

但此類答案，即使徐之也不回答，明眼人也看得出來是因為瑤也的突然造訪。

最先看到瑤也的是陳朝，他一向不喜歡這個将目的性挂臉上的女人。

在她眼裏甚至無法尋找到對徐之也的愛，有的只是她一向口述出來的真情。

陳朝從前悄悄評價過瑤也，自以為十分聰明，卻恨不得将目的直接浮現在臉上。

所以當他聽到陳朝說看到瑤也來了時，即使車子已經行駛到半山腰，他還是選擇讓司機折返回去。

徐之也再次到達徐宅時，瑤也正在去向佛堂的路上。

他悠慢跟在瑤也身後，自然也聽到了佛堂內兩個的全部談話。

一直到此刻，徐之也手臂上虬結而起的青筋還未落下。

如果不是那份涵養，只怕他已經沖進佛堂，制止她一切的胡言亂語，惡意挑撥。

在徐之也聽到她要被瑤家父子嫁給饒兵時，他有想着放過瑤也，就當是她是因為恐懼一時失了分寸。

直到瑤也再次來到徐柿青院子，繼續抹黑挑撥，徐之也才無法繼續坐視不理。

明芽是他珍之愛之的人，是他向來陰霾世界中的一道光。

她就像一朵純白玉蘭，看似堅毅，可又随時會被一陣風吹落枝頭。

他需要像呵護一個孩子，将她護在懷中，悉心照料。

所以，從前那些恩怨情仇，他不想再計較。

又想，報仇也有很多方式，既然明家奪走了他本該快樂安逸的童年，那就讓明芽陪伴他整個餘生。

“瑤小姐。”徐之也将她帶到徐家花園，因是夏季，此時正盛放玫瑰。

瑤也臉上笑容僵硬，努力維持着儀态，“之也哥哥，幹嘛那麽生疏的叫我。”

徐之也臉色更加陰沉，連一邊的玫瑰都垂下了花枝，“我們之間本就不熟，自然談不上生疏。”

瑤也唇角抽搐，話語凝噎在喉間。

“今天找瑤小姐，是想再和你強調一遍。”

“明芽是我妻子，是無論從法律上，還是名義上認證的妻子。是徐家的女主人，是未來幾十年同我生兒育女的人。”

徐之也言辭堅定，眉宇間不帶任何玩笑成分。

瑤也右眼皮猛烈抽搐，她逐漸抵擋不住徐之也直勾勾的視線，從而只看着他身側方的一支爬牆藤蔓。

而徐之也所說的每句話，卻都像是一把削骨刀，狠狠刺進她肌膚內，再順着全身經絡剔除骨肉相連的血管。

于是她全身冰涼，明明盛夏時節，卻像身置寒冰。

“所以，我再次鄭重的警告瑤小姐，如果再對我妻子肆意侮辱、抹黑。我便視為是你瑤家和徐家過不去，相信以瑤小姐父親的性格，很快就會為你選擇一門親事。”

徐之也最後是笑着說的，顯得他更加可怖。

而瑤也那張小臉，也逐漸沒了血色。

臨走前，徐之也摘下一朵玫瑰，最後說了句，“聽說饒兵從你哥哥那裏得了一張你的照片，十分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