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 第四十四吻

明芽送過徐之也, 便直接去了畫室。

雖然經歷了一夜的非人折磨，甚至一大早還遇到了晦氣，但她近期接了華禦投資的廣告小插畫, 便想着盡快交稿。

嫁給徐之也雖是迫不得已之舉, 但明芽還是希望自己在一定程度上能做到獨立。

到達畫室，推門的瞬間, 濃郁的顏料味撲面而來。

明芽立刻便感到腸胃內劇烈翻攪起來，她扶着門框, 好一陣幹嘔。

正在廚房準備午餐的陳姨聽到聲音後，立刻放下手中的魚跑出來，“這是怎麽了？”

明芽剛覺得稍有好轉，緊接着魚腥味再次刺激到她。

明芽緊捂住嘴巴奔向衛生間，從胃內翻攪出的酸苦汁液将她口腔填滿,

頓時, 連帶整個喉腔、鼻腔都是又酸又痛的感覺。

陳姨洗淨手, 摘下圍裙緊跟着跑來。

她邊輕拍明芽背部，邊問, “怎麽了這是？”

明芽聲音嘶啞，眼眶內被淚花填滿, “沒事陳姨。”

陳姨扶起停止嘔吐的明芽坐到沙發上, “是吃壞東西了麽？怎麽可能無緣無故吐成這樣。”

明芽回憶, 說道“可能是夏季畫室氣味比較刺鼻, 又聞到了魚腥味, 才想要吐。”

陳姨不由思索，“少奶奶用的顏料都是少爺找人定制的, 氣味已經比普通顏料小了很多。倒是今日的魚十分新鮮, 所以才格外腥, 下次我注意不讓少奶奶聞到生魚味。”

明芽搖頭，“從前我最愛吃生魚片，也沒有覺得畫室顏料味道刺鼻，可能是最近我比較累的緣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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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姨皺眉，問道：“少奶奶這個月例假來了麽？”

明芽遲疑半刻，最近半個月經歷了許多事，以至于自己都忘了例假推遲了好些日子，“陳姨，這個月确實已經推遲了十天。”

陳姨露出笑，“少奶奶，你可能是懷孕了。”

那瞬間，明芽覺得自己被好運砸中。

她從前就幻想過自己孕育一個小生命會是什麽感覺，那個時候還沒有特別強的感受。

一是和徐之也感情還存在不确定性，二是她也不知道徐之也會不會期盼一個與她的小朋友。

但随着他們的感情愈發穩定，他們一同有了期待。

可這份期待突然降臨後，她确定了那是幸福的，幸運的，是宛若她的生命開出一朵缤紛燦爛的花。

“要不要告訴少爺，他一定特別開心。”陳姨說道。

她陪伴着徐之也長大，瞧着他從一個孤僻的少年變成了孤僻的大人，終于在某天他開心的向全世界宣布他的生命裏多出一個人。

如今，他孤獨的世界終于多了一個又一個重要的人。

明芽和陳姨皆是眼眶微紅，“不，我要作為一個驚喜，送給他。”

徐之也送給她無數個驚喜，她這次要給一個盛大的回禮。

那晚徐之也回到家已是深夜，他癡纏着明芽要鬧，明芽小心護住肚子，輕聲求饒，“老公，困。”

徐之也擁着她，将人整個環在懷裏，輕吻她額頭道：“昨天累到了？”

明芽臉頰一紅，輕笑出聲，“知道還問。”

“下次不鬧你太久好不好？我們細水長流着，做一輩子。”徐之也閉上眼睛，鼻息灼熱道。

明芽心間如溫泉流淌，“一輩子麽？”

“嗯，一輩子。”徐之也輕閉眼睛，回應道。

何止一輩子，如果放棄唯物主義信仰。

他希望他們還有下輩子，下下輩子。

明芽吸了吸鼻子，又酸又暖，連帶翻騰一天的肚子也平靜下來。

她想，可能是那個小家夥也感受到了愛。

“老公，你是真的想和我要個孩子麽？”明芽睜開眼睛，看向徐之也，想要瞬間捕捉到他的情緒變化。

徐之也始終閉着眼睛，只是抱明芽的更緊，“想，你是知道的，我從小幾乎都是一個人。你嫁給我後，這個院子才有了些活力，我才感覺到了原來世界也有春天這個季節。”

明芽輕咬唇角，她的童年和徐之也截然不同。

出生在明家，雖是要求嚴格，但明家每個人都對她格外關心愛護。給了她無限溫暖，無限支持，這也是明家遇到危機，她義無反顧去救明家的原因。

“老公，以後你不會再是一個人。”明芽抱住徐之也，說道。

徐之也用額頭去碰觸她額頭，輕緩溫柔的吻一點一點落在她鼻尖，唇角，“你也是，我以後不會讓你孤立無援。”

她可以給他陪伴，他也會給她無限的支持。

他們會是彼此的家人，彼此的靠山。

徐之也：“對了，可能還沒人和你說，馬上就是徐家的祖祭。屆時叔伯爺爺們都會回來，往年都是母親一個人操持，今年你可以跟着一起，徐家總有交給你管的一天。”

徐家分支多，除去需要繼承華禦的長子這一支，其他的都會要求獨立成家。

徐之也的叔叔們較多留在國外，只有極少數的會呆在壹京，亦或是粵市和滬上。

此次祖祭，除了要開祠跪拜，還有便是徐之也娶妻。

按照舊歷，徐家繼承人娶妻，是要舉辦盛大儀式的。

只是明芽屬于特殊，這才沒有循舊歷，此次祖祭，可想而知的隆重。

“好，我會的，你放心吧。”明芽往徐之也懷裏縮了縮。

徐之也：“叔伯長輩們對小輩都極其寬和，你不用擔心，我會讓柿青陪着你。”

明芽心中自是忐忑的，他們沒有婚禮，在多數世家眼中，便是不承認存在的婚姻。

這是陋習，可也是世家們心照不宣的規矩。

若問明芽沒有婚禮是否會有遺憾，答案必是一定有的。

從前她心裏也會有說不出的苦澀，但現如今，她已經不在乎了，比起那些給世人看的蒼白儀式，她和徐之也能在餘生真心相互扶持才是最重要的。

“好，放心吧。”明芽說道。

徐之也：“如果實在應付不來叔伯們，你就還躲回院子，不會的東西我們可以慢慢學，徐家你也可以慢慢融入。”

明芽将臉埋在他胸膛，能感受到強烈的心髒跳動聲音，“我會為了你好好融入的。”

“也不用太辛苦，這麽多年其實我對他們也很冷漠。但我總歸是有私心的，希望他們能喜歡你。”徐之也緩緩道。

他可以獨來獨往，但他想明芽過得生活是衆星捧月的，是繁花錦簇的。

明芽伸出手，輕輕撫摸他眉峰，一點一點描摹着他五官，“好，你就放心吧，從小我可是團寵。”

“是，我老婆漂亮，性格好，必是能得到長輩們的喜歡。”

那晚，兩人聊着聊着便一同睡着。

翌日，明芽醒來時徐之也已經離開，她輕輕撫摸着小腹向枕到徐之也枕頭上。

“寶寶，早安。”

“你要記住好好愛爸爸。”

明芽剛洗漱好，徐柿青便來敲她房門，“嫂子，二叔二嬸來了。”

明芽沒想到叔伯們回的如此之快，她甚至只有一夜的準備時間。

“嫂子，你臉色好差，不會是害怕吧？”徐柿青湊近，笑着問道。

明芽歪歪頭，說心中不緊張是假，畢竟從前她沒有見過徐家長輩，而且從她嫁進徐家，也非一帆風順。

“只是有些緊張，從前沒有見過長輩們。”明芽如實說道

徐柿青扶着明芽肩膀，看她塗護膚品，“放心，我哥今天一大早親自去機場接的二叔二嬸，這麽多年可是頭一次。二叔是個人精，肯定能猜出什麽意思。”

徐之也寵明芽，便是要讓徐家人都知道，那是他心尖尖上的人，從前或許他們可以輕視她，但從此刻開始，她會是徐之也唯一的妻，是徐家未來坐正堂的女主人。

明芽畫了個淡妝，随着柿青去向正堂。

徐家正堂除了有重要客人會去之外，平日都會直接去雲端院子接待，由此可見祖祭格外隆重。

明芽和徐柿青到時，正堂已經坐滿了人，除了徐家二叔二嬸，還有其他三姑四姑，就連雲家舅舅都在今日來了。

大家見到明芽，表情皆有着微妙的變化。

雲端端着茶盞，神态倨傲，看到明芽沒有絲毫好臉色，反而倚着身後的瑤也格外親昵。

就連二叔都有些看不過去，抿嘴搖頭。

徐柿青朝着瑤也撇嘴，示意她如此正式場合避讓最好，而瑤也只一臉淡漠回看徐柿青。

“嫂子，這位是二叔二嬸。”徐柿青忍下火氣，跟在明芽身側位，介紹在場的長輩。

明芽索性不看雲端和瑤也，只端着笑看在場長輩們，“二叔，二嬸好。”

徐烯華是個人精，一向淡漠的侄子親自開車去機場接他們夫妻兩個，并一路似有若無聊起明芽，他們便知道，明家的丫頭還是嫁進了徐家。

他們父子流淌着同樣的血，便不可避免的會愛上同一個家族的女兒。

“這就是侄媳婦明芽吧，果然漂亮。”徐烯應笑着接話。

妻子方澤立刻從包中拿出早已準備好的紅包和禮物遞給明芽，“這是二叔和二嬸給你的見面禮，祝你們小夫妻生活和睦。”

明芽笑着接下，“謝謝二叔二嬸。”

三姑不等徐柿青介紹，主動開口。

三姑徐烯雨：“我和芽芽是見過的。”

明芽點頭，徐烯雨早年嫁到滬上，三姑父家更是和明家曾合作過。

“三姑，上次見您還是我十八歲那年。”

徐烯雨一同送上紅包和禮物，“那個時候我還嘀咕，這麽漂亮的囡囡會嫁給誰，沒想到一晃眼就成了自家人。”

明芽笑彎眼睛，“哪有三姑誇得那麽好。”

徐烯芸眼眸淡淡，輕聲冷笑，只送了紅包和禮物。

明芽看着她與雲端對視一眼，“四姑好。”

和長輩們見了，上午的事情也就到此為止。

雲端神色怏怏，看向身邊的瑤也，“你帶着叔叔姑姑們去安排好的客房吧。”

瑤也抿着嘴，臉上是遮掩不住的落寞。

徐柿青見衆人散去，緊拉住明芽，“嫂子，一會兒會來更多人，人來人往不安全，你先回院子吧，我哥交代我緊跟着你。”

明芽點了點徐柿青鼻尖，“好，聽你們兄妹的。”

送明芽回去後，徐柿青去向客房的後院。

瑤也剛送完叔叔姑姑們，同樣得了禮物，一臉滿足得意的正準備回雲端院子。

“瑤瑤，你會不會太沒分寸了。”徐柿青怒氣沖沖攔下她。

瑤也仰着下颌，挑釁一笑，“我就是棒棒伯母，怎麽就沒分寸了？”

徐柿青：“壹京可沒有未婚女孩去男人家幫祖祭的。”

“是伯母讓我留下的，你如果不服氣，就去找伯母趕我走。”瑤也絲毫不理睬，雙臂抱胸傲氣道。

徐柿青從前一直覺得瑤也就是乖巧溫順的小綿羊，她生長在壓抑的瑤家十分可憐，如今才算見識到了她冷漠的一面。

原來她對自己無微不至的這麽多年，只是為了嫁到徐家擺脫那悲慘的命運。

“瑤也，我現在态度非常溫和，我希望你還能有些禮儀，回你的瑤家。不然哥哥見到你，那一定是不留情面的。”

瑤也嗤笑，“哦，你哥哥呀。他早上已經趕過我了，是伯母留下的我。”

徐柿青不由皺眉，“你怎麽這麽不要臉，就沒見過這麽上趕着貼人家冷屁股的女人。”

瞬間，瑤也面紅耳赤，如果不是理智告訴她柿青姓徐，她已經要揚起手掌了，“我就是不要臉，等我嫁給你哥哥，看你還怎麽罵我。”

“嫁我哥哥？下輩子也沒你的份，簡直就是瘋子。”徐柿青冷撇瑤也一眼，見已經無法再和她溝通，便嚷着晦氣離開。

瑤也看着徐柿青離開的背影，發了狠，她快步上前，朝着徐柿青後背便是猛地一推。

徐柿青沒有防住，整個人便要朝着苗圃倒去。

就在她即将倒進滿是玫瑰的苗圃時，先撞進了一個結實的胸膛內。

映入眼簾的是墨綠色軍裝，“啊！”

徐柿青雙眼直冒金花，腿已經不由控制的開始癱軟。

梁嘉承看向瑤也的雙眸透着冰，語氣不算客氣，“這位兇手，我可全部都看到了，等着徐家人找你清算吧。”

撂下這句話，梁嘉承将徐柿青打橫抱起離開。

獨留下的瑤也，渾身發顫，她剛剛絕對是頭腦不清晰，才會做出如此荒唐的事。

她再想去追徐柿青道歉時，發現已經沒有辦法行走。

而不遠處客房的院子裏，傳來二叔和三姑的聊天聲。

二叔：“剛剛送我們的孩子是瑤家的？”

三姑輕蔑回道：“真是越來越沒規矩了，也不知道瑤家怎麽教孩子的，哪有未婚女孩去參加別人家祖祭的。”

二叔附和，“最沒規矩的還是大嫂。”

“她如果但凡有點規矩，也進不來徐家。”三姑翻着白眼，不屑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