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傾心

7.鯉魚躍龍門。

這一日,蘇府喜氣洋洋,府內鑼鼓喧天,熱鬧非凡,來往的賓客更是絡繹不絕。

不僅是因為蘇家少爺的婚事,還因為人們好奇,新娘子究竟是何樣的人間尤物,竟然比過了李家的三小姐,叫一直清心寡欲的蘇子煜想要開了葷。

另外一小部分原因,那便是一品樓的廚子做出的喜筵,吃過之後絕對讓人贊不絕口。

好奇心地促使,美食的誘惑,洛陽城中的各家公子小姐,便紛紛帶着賀禮前來趕赴蘇府的這場婚宴。

天還未亮時,小五便在蘇府一群丫頭的折騰下,穿戴好了鳳冠霞帔,在北城外的蘇家小院上了花轎。

擡花轎的八個轎夫,又高又壯,走路也極穩,将困意猶存的小五在轎中擡得是舒舒服服。

“小五姑娘,如今你嫁了蘇家少爺,也算是鯉魚躍龍門了。”喜娘跟在花轎旁,笑道:“今後就是蘇府的少夫人了,小五姑娘當真是有好福氣呢。”

轎中的小五聽了,笑了笑,無聲地搖了搖腦袋,這還沒有完全躍完龍門呢,待蘇子煜與她有了夫妻之實,那才真的算得是鯉魚躍龍門、鹹魚大翻身了。

喇叭唢吶,齊聲奏響。長長的迎親隊伍,踩着落地的桃花瓣,走在大紅的地毯上。北城的大小街巷,皆擠滿了好奇觀望的人群。

蘇子煜一身豔麗的紅裝,眼角含笑的站在門口,等着迎接花轎中的新娘。

而蘇府的門旁,除了觀看熱鬧的衆人,還站在一排排因為蘇子煜成婚,而美目含淚的小姑娘。在那正數第一排第一個,哭得最兇的那個,便是李家的三小姐,李盈盈。

“盈盈,這大好的日子,你哭什麽?莫要掃了子煜的興致,趕快拿手帕擦擦,不許再哭了!”

說話的,正是李盈盈那帶着家仆和賀禮剛趕到父親,李員外。

“爹,你別管我。”李盈盈哽咽着,一雙杏目噙滿淚水,不甘心地望了一眼俊美溫雅的蘇子煜,咬牙道:“我就在這兒等着,等着那個髒臭的小騷蹄子……一個臭要飯的,不自量力,竟敢跟本小姐搶相公,看我一會兒不好好收拾她。”

“放肆!你簡直是胡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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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待李盈盈将話說完,李員外便蹙起眉頭,怒道:“今日是子煜成婚的大喜日子,你若如此一鬧,你爹我的老臉該往哪兒放?”

“爹,那臭乞丐搶了你女兒的夫婿,您竟然還要我顧及您的臉面,忍氣吞聲麽?”李盈盈說着,用絲絹帕子抹去眼角的淚珠,冷冷一笑,道:“況且,爹您哪裏還有什麽臉面,您的臉面,早就被大姐和二姐丢盡了。”

聽到最後,李員外的手指,被氣得都有些哆嗦,他指着李盈盈的鼻子,怒呵道:“你這個不孝女,趕緊給我回府去!”

李盈盈昂頭,嗔目道:“爹,我不,我偏不回去,我今日就是要好好地教訓那臭乞丐不可。”

“旺財!叫人用轎子把三小姐帯回府!”

“是,奴才這就喊人。”

名叫旺財的管事向身後使了個眼色,三五個身高體壯的家仆,便幾個健步躍來,将與李員外怒目相對的三小姐給架了起來。

李盈盈還未反應過來,身子便已被家仆給擡着走向了轎子,她心中一惱,大罵道:“你們這幫狗奴才,你們敢……你們放開我!”

“旺財,你去看着,讓他們把小姐平安擡回府裏。”

“嗳,奴才馬上去。”旺財小跑幾步,連忙緊跟了上去,“快點快點,将三小姐架進轎子裏,別磨蹭。”

這李氏父女的一場小鬧劇,站在蘇府正門口的蘇子煜,自然是聽到了。

只不過,今日是他的大喜之日,洛陽城的多半富貴又是親自前來賀喜,他身為今日的新郎官,當然不好為此些小事和李家三小姐糾纏不休,讓人蘇府看了笑話。

“子煜兄,恭賀你娶得心儀嬌妻。”蘇子煜的好友,薛晟然調侃一笑,陰險十足道:“不瞞你說,子煜兄你若是再不娶妻,我便要懷疑你是有斷袖之癖了,哈哈哈。”

“我自然是正常男人,哪兒來的斷袖之癖?”蘇子煜輕咳一聲,微微挑眉,散漫道:“薛晟然,若是我真有,那也便先拿你開刀。”

“子煜兄,方才我是說笑的,這個玩笑可實在是無趣。”早知道如此,他便不與蘇子煜開玩笑了,如今倒好,落得個引火燒身。

“哦?你也曉得無趣了。”

蘇子煜神情不變,嘴角帶着淡淡的笑意,依舊盯着遠處的紅毯。

**

小五在轎中聽得一陣噼裏啪啦的鞭炮聲響,便知是到了蘇府的門口了。

喜娘提高了聲音,道:“新娘子下轎啦。”

小五略帶緊張地下了轎,腳才剛踏上紅色的毯子,手便一只溫暖的大手給握住了。

衆人皆屏住了呼吸,等着蘇子煜對新娘子的真心表白。

“五兒,從今日起,你嫁入蘇府便是我的妻子了,日後,我定會好好的待你。”

沒有衆人意料中的山盟海誓,只落得如此簡單的一句話。

不長,卻也并非敷衍。

蘇子煜的聲音帶着絲絲笑意,溫軟而輕緩。

小五擡頭,隔着紅彤彤的喜帕,她瞧着他。喜帕是綢緞莊才送來的錦緞,織功巧妙,細而膩,小五的眼前除了紅色,便還是紅色,但是她卻依稀覺得,自己似是可以瞧見紅帕之外,他嘴角含笑的模樣。

“五兒,我們進去吧。”他柔聲低語。

“好。”她緩緩點頭。

蘇子煜牽着小五的手,步調輕緩而穩重地進入了喜堂。

待給蘇老夫人和老魚頭行了禮,拜了堂,蘇子煜留在前廳招呼前來賀喜的親戚與權貴,小五便由喜娘帶着,走進了新房。

一般的新娘子到了新房,都是規規矩矩地坐着,可小五卻沒有這個意識,盡管昨晚成親前,蘇老夫人和喜娘是将該守的禮節,給她講了一遍又一遍。

坐了約有一刻鐘——

“喜娘,我口渴得緊,能不能先叫我把頭上累人的玩意兒先摘下來喝口水?”她頂着鳳冠,蓋着頭巾,略有不耐。

“少夫人,這萬萬使不得,您若是口渴,我喚丫頭幫您去倒杯水來便是。”

待喜娘剛偏過頭,吩咐守在新房的丫頭去倒杯水,小五便抓下了頭上的紅頭巾。

“哎呦,我的姑奶奶,不是說了嗎,您可不能自己個兒掀蓋頭啊。”

“我渴得要死,哪裏管得着那麽多規矩……”說着,小五癟癟嘴,轉頭瞧見了外屋桌上的白玉瓷壺。

她站起身,扶着頭上沉甸甸的鳳冠,一路小跑着來到了喜桌前,倒了一杯清水,便舉杯欲往嘴裏灌,道:“喜娘,這裏分明有水,你卻故意……”

“嗳呀呀,姑奶奶,那壺裏是酒,可不是白水啊。”喜娘一驚,三步并作兩步地趕來,搶走了小五馬上入口的酒杯。

“是酒?你不早說……”小五癟嘴。

喜娘欲

哭無淚,她這是觸了什麽黴運,怎麽今日攤上了個不老實的主兒?

“我的好姑奶奶,您可別亂動了,快去好好坐着吧。”

小五無奈,只好依言坐回了床邊。

這時,倒水的丫頭也從屋外回來了,喜娘端着給小五喝了,便又為她重新蓋好了喜帕。

繁瑣,真繁瑣。

麻煩,真麻煩。

喜帕之下,小五鼓着一張小嘴,氣呼呼地絞着手中的紅裙邊兒。

喜筵中——

“子煜兄,聽公主府的丫頭說,公主将那馮小寶獻入後宮,做了那武媚的男寵了。”薛晟然持着酒杯,站在蘇子煜的身旁,輕佻一笑,低聲道:“母女共用一夫,你說,這有沒有意思?”

薛晟然是士族出身,他的堂兄薛紹,便是當今的武帝之女——李令月,太平公主的夫君。

蘇子煜的唇角依舊露着淺笑,他并未偏頭瞧薛晟然,而是眼掃着喜筵中的各家權貴,緩緩道:“你還是少管你嫂嫂的事為好,否則小心傳到你嫂嫂公主的耳朵裏,一氣之下不念舊情,将你也當做男寵送入後宮去伺候武帝。”

薛晟然不屑一哼,道:“一個年過半百的老妖婆子,也配讓我薛大少爺去伺候?”

“當今把持朝政的,可是她。”

“那又如何?就算她做了太上皇,也不過還是見識短淺的老女人。”

見和薛晟然講不通,蘇子煜輕挑秀眉,抿了一小口杯中酒,道:“罷了。今日之言,你切勿再和他人提起便好。”

薛晟然點頭,笑道:“子煜兄放心,我自有輕重。”

“那便好。”

**

待天色漸晚,酒過三巡,來往賓客已酒足飯飽,蘇老夫人心疼兒子,更急着抱孫子,便催促着蘇子煜快些去新房休息。

應酬了一日,此時的蘇子煜,倒還真覺得有些乏了。

他溫軟一笑,點頭應下,又回頭交代了杜管事幾句話,這才安心地起身,離了筵席,腳步從容地邁入了新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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