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動情

29.美夫君離別。

洛陽北城,蘇府。

清晨的陽光灑在窗外的桃枝,給翠綠的葉子蒙上一層白白的光亮,小五才懶洋洋地半眯開了眼,瞥眼掃視了一下已空蕩蕩的地毯——不出所料,蘇子煜早已起身看書去了。小五這才又半合着眼眯了一會兒,慢悠悠地從床上爬起來。

伸手揉了揉依舊發澀的眼睛,她不由得又張着嘴巴連打了幾個哈欠。

看來昨個兒熬夜畫畫實在是畫得有些晚了……

自從由薛府回來,小五一想起花枝之下,李家小姐和蘇子煜的一雙小臉,她便始終氣得牙癢癢——那李姑娘有什麽了不起,不就是會在紙上畫兩筆畫麽,至于笑得花枝亂顫,顯擺成那副模樣?

為了證明不至于,她便下定決心提筆畫畫,不光是因為氣不過李家小姐以畫來接近自家相公,更令她氣得牙痛,寝食難安的,是蘇子煜的那句要幫李家小姐指教成雙成對的鴛鴦畫。

為了證明她也可以,她便夜夜掌燈,在蘇子煜惡意的嘲諷——那陣陣輕淺的笑聲中,默默咬牙練畫。

誰說她畫老鼠像狗了?那、那分明就是她嫌老鼠簡單,故意将它畫成狗的!

小五這頭才剛起身,蘇府的朱紅大門便被人急急叩響,厚重的檀木門,發出陣陣沉悶的敲門聲。守門的仆人不敢怠慢,也急匆匆地小跑過來,由裏打開了朱色大門。

府門外面,一輛香木的富貴馬車停在門邊,馬車周身那精美絕倫的雕花紋飾,彰顯了它貴氣非凡的身價。

待蘇府的大門一開,站在馬車前方,一身錦緞的楊管事便繞過守門仆人,火急火燎地奔入了府院中。

“少爺!少爺!少爺,不好了!”還未跑進內院,也還未瞧見蘇子煜本人,一路小跑着的楊管事便喘息着高喊起來——若不是守門的仆人親眼瞧見,定不會相信,一向講求規矩死板的楊管事竟然絲毫不顧形象地喊叫着入府。

“哎呦!我的爺嗳!這回可是出大事了!”

聽到楊管事由遠及近的呼叫聲,挂在主卧門口的珠簾被掀開,一個嬌小可人的腦袋便由裏探了出來。

“楊管事,你這是怎麽了?出了什麽大事,能叫你慌亂成這般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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腳底下的步伐沒有緩下一點兒,楊管事氣喘籲籲地由小五臉前跑過,嘴裏還嘟囔着:“哎呦,少奶奶

,奴才現在可沒工夫給您解釋,奴才得找少爺才成啊——”

清澈如水的眸子眨了眨,她愣了一下,由珠簾後鑽出身子便緊追了上去,問道:“楊管事,你說清楚,到底是什麽事?”

“這個,跟您說了也是白說,少奶奶,您就別跟着添亂了——”依舊是呼哧呼哧地喘息聲。

“少瞧不起人了,什麽叫跟我說了也是白說,我是蘇家的少夫人,有什麽事兒不能跟我說?”小五不服氣地憋着嘴,一雙水意秀眸睜得滾圓。

楊管事卻不再理會她,只是自顧自地向前跑——不是他長膽子不理自家少夫人,而是沒法子,他都一把老骨頭了,體力根本就跟不上了,若是他再一邊跑着一邊回話,只怕信兒還沒送到少爺耳朵邊,他便沒力氣再接着跑了。

“少爺!大事不好了!江南的叔老爺派人傳話說,咱們蘇家江南的生意要被親王府的人給擠垮了!”

跑至書房附近,體力不支的楊管事終是再也跑不動了,只得憋足了一口氣,将要對少爺說的話一字不落地喊了出來。

聽到楊管事的話,書房裏的蘇子煜握書的手,不由自主地微微顫了一下。

這幾日裏總是睡不太踏實,隐隐間,他總覺得有些心神不寧,就像有什麽事情将要發生在蘇家似的。果不其然,江南的家業,還是被親王府的人想法子下手了。

看到楊管事奔跑得如此有異于常态,小五已暗暗預想到了事情的不妙。

可是,當她聽到楊管事最後喊出的那幾句話後,才真正地感到了一絲意外和不妙,腳底猶如被人抽走了多半的力氣一般,無骨無力,只得緩緩滞住了追趕的腳步。

好半天,直到蘇子煜推開了書房的門,一張俊顏微微緊繃着,跟依舊上氣不接下氣的楊管事道了聲“知道了”,小五才恍然回過神來。

她怔怔地看着蘇子煜唇角微抿,少了平日的柔和,多了幾分冷峻的顏色。

“楊管事,備車,我要親自下趟江南。”

“少……少爺,奴才已經……給您備好車了。”跟着自家少爺這麽久,對于少爺的性情決定,楊管事也還是能夠揣測到幾分。

蘇子煜輕嗯一聲,神情依然緊繃冷清,擡腳由書房內走出,面上也不帶任何有溫度的表情,徐徐對一旁的小五道:“我跟楊管事下趟江南,你回頭跟娘說,說我安穩住了江南的生

意就回來。”

“子煜,你說——要去江南麽?”

小五的眼神不禁閃爍了一下,下意識地伸手拉住了蘇子煜绛紅色的衣袖,微微抿了抿唇,道:“那……什麽時候回來?”

蘇子煜住了腳,回眸看了一眼,冷凝的眸光柔和了幾分,道:“忙完了自然就回來了。”

他沒有正面回答小五的話便擡步繼續向院門口走去。

要他如何回答,親王府的人有權有勢,對蘇家在江南的産業早已虎視眈眈了,對于如今江南生意頻臨崩垮的狀況,他也不知,他到底還能不能挽回幾分?

“我知道了。你盡管放心的去吧,我會照顧好娘的。記得忙完了早些回來。”見蘇子煜的身影越走越遠,小五回了神,朝着他的背影竭力大喊,還未完全褪去稚氣與青澀的臉龐上閃爍着堅強的光芒。

蘇子煜聞言,不由自主地駐足,他沒有回頭,薄唇卻微微上揚,聲音由低沉柔和了幾分道:“好,娘就托你照顧了,小五幫主你要說話算數。”

頓了頓,他輕淡的聲音又不帶絲毫波瀾,似是自語,也似在立下誓言:“若是江南的生意垮了,我便留在那,重新将它振興起來,定不會讓蘇家的産業損失一磚一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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