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4 秦大人到底錯過了什麽
第64章 秦大人到底錯過了什麽
謝玹花了好大功夫才将秦庭從浴桶裏拖到床上,放眼望去,屋子裏已經一片狼藉。
水從浴桶裏滲出,而後蔓延到地面,四面的屏風上也濺得到處都是。謝玹扶着床,累得氣喘籲籲。
等歇夠了,他才走向秦庭。
為了避免傷情再次惡化,謝玹讓秦庭背面朝上趴在床上。滿頭的青絲濕漉漉的貼在頸部,謝玹蹲下身來,将他的長發拂直耳後。
沉寂時刻的秦庭,不似睜眼時的鮮活而有溫度。阖眼時眉宇間仿似籠罩着說不盡的哀愁,因傷痛入體,還未靠近,便覺溫度陡升。若拿手去觸碰,只會覺他的額間更是火熱一片。
謝玹在原地沉默良久。
片刻後,他回身看向虛空的某一處,喚道:“葉一。”
傍晚之後,暖色褪去,夜色攜帶着霜漫上枝頭。晚秋時令,秋風正值蕭瑟之際,謝玹的這一聲,在寂靜的夜裏格外清晰。
驿館的用處常供于過路人歇腳,亦會接待如謝玹這般遠道而來的貴人,他們因許多原因無法由府衙親自安置,遂讓其下榻于此。
但驿館防衛尋常,并不似宮中或官府般嚴謹。
葉一作為秦家暗衛,在秦家家主身手不錯的情況下,也理當追随其身側,耳聽六路,目觀八方,阻隔一切危險。
窗外的風聲如古琴似的,時而波動兩聲。夜色深沉,諸多隐秘的事物皆掩蓋其中。
沒得到回應,謝玹神色不變,反而轉身撩起秦庭的袖袍。只見那繡滿花裏胡哨的銀線暗紋之中,果然藏着一只短小的匕首。
“刷”一聲,謝玹将刀刃抽出,雪色的刃面在謝玹臉上劃過一抹霜色。
緊接着,他手腕翻轉往下,猛地将刀刃往秦庭頸間刺去——
Advertisement
風聲簌簌,樹影憧憧。
謝玹動作既快又穩,絲毫沒有停頓之意,好似真的是沖着要秦庭的命去的。頃刻間,只聽得空氣中一聲衣袂翻動之聲,有一柄短而鋒利的劍驀然向謝玹斜刺而來,卻又在中途頗為克制地轉了個彎,敲打在了謝玹的腕部。
當的一聲,匕首應聲而落。
那短刃猶如舞動的銀蛇,突如流星而過,凜凜劍光橫亘在謝玹頸側。
謝玹不閃不避,只略一擡眼:“肯出來了?”
葉一:“殿下。”手中的劍卻未收回。
謝玹揉了揉手腕:“我素來聽聞秦家養的'暗閣'忠心耿耿,今日一見,想來世人也并非只會傳些流言蜚語。”
“得罪了,望殿下恕罪。”
葉一轉腕收劍,俯身行禮。
然而話音剛落,方才還悠悠然的謝玹驀然回首,聲音一沉:“你當然有罪!”
葉一一頓。
“身為暗衛,沒有保護好自家大人的安危,此乃其一;家主受傷之後,隐瞞不報,任其傷勢加重,幾乎丢命,此乃其二;你家大人肩負運河開鑿重任,若因此事耽擱無法回京複命,恐有暗中盯着秦家家主之位的宵小趁虛而入,打亂你家大人的布置,動搖秦家根基,此乃其三。”謝玹冷冷道,“此般種種,你一個小小暗衛,擔得起嗎?!”
葉一驟然跪下,頭重重磕在地上:“小的知罪!”
事實上,葉一是個合格的影衛。
為主子的行為馬首是瞻,以主子的命令為第一準則。在秦庭面前時,他尚且有作為人的喜怒哀樂,而若是秦庭不在,他便收整起所有情緒,把自己當做一個可以随意擺布的工具。
秦庭讓他不要說受傷一事,他便真的一聲不吭,即便眼見秦庭背部的傷深可見骨。
謝玹看了他半晌,臉上的冷凝褪去,緩緩道:“既知罪,就要補救。”
如今躺在床上的秦庭衣衫半褪,背部泛着血水的傷口随着他微弱的呼吸一起一伏,一縷布料還與傷口粘合在了一起,只是看着,就讓人能切身感受到疼痛。
葉一臉上屬于暗衛的沉穩散去,露出點屬于人的擔憂來:“小的不知大人傷情竟這般嚴重……”
“多說無益,你現在替我去辦件事。”謝玹道,“你先前去過匪寇窩點,應當還記得路,今夜你再過去一趟,在不驚動他們的情況下,務必帶回一些能夠證明他們匪寇身份的物件……記住,是務必。”
“……為何?”
謝玹回頭看他:“秦庭吩咐你辦事時,你也會過問原因嗎?”
葉一:“……”
他面帶猶疑。
沒有秦庭的吩咐,即便眼前的人是謝玹,他也不願擅自妄動。
況且,家主大人傷成這樣,謝玹當真不去請郎中?即便事出有因,即便……是為了大局。葉一垂首,握劍的手松了又緊。
謝玹将秦庭扶起來,一邊輕手輕腳為他剝離衣物,一邊道:“出門時,記得告訴檀夏讓她請個大夫來。”
葉一猛地擡起頭:“可是……”
“可是你們去了賊寇窩點的事必須秘而不宣?”謝玹微微勾起嘴角,“事情到這一環,便不必死守陳規了。大夫就今夜請,動靜越大越好,最好讓整個驿館的人都知道,我屋子裏有人受身受重傷昏迷不醒。”
無人下令,葉一卻兀自微微擡眼,去端詳謝玹的神情。在葉一眼中,這位小殿下分明是帶着笑意的,卻無端地能讓人感覺到他正在生氣。
他是為何生氣?
葉一想不明白。
秦庭身上松松垮垮的衣物已被謝玹褪了大半。興許在床下扒衣服姿勢不大舒服,謝玹幹脆膝跪上床,坐到了秦庭對面。
平日裏風流優雅的秦大人任由擺布,上衣褪到腰部往下,謝玹卻還不滿意。一面與秦庭面對面相擁着,一面将衣袍往更深更隐秘之處扯去。
謝玹本人不覺得有什麽,畢竟衣物不除掉,到後腰處的傷口便一直悶在裏面,滋生暗瘡。但葉一在一旁卻看得面紅耳赤,耳垂上幾乎要滴出血一般的紅色出來。
他別過眼,心道,既然秦大人與小殿下都這般親密了,那……小殿下命令應當也是可以聽的吧……暗閣的規章制度也沒有寫這一條啊……
這般思忖着,他的注意力便全放在是走還是留上了,壓根就沒注意到,謝玹眼底劃過一絲精明的暗光。
謝玹收回視線,同時也收起笑意。
他指尖緩緩劃過劍傷的邊緣,想象到這種痛若是落在自己身上,臉色不免愈發冷然:“愣着幹什麽,還不快去。”
葉一:“……”
沉默良久,還是屈服:“是。”
葉一收起短刃,轉身欲離去,豈料謝玹又叫住他:“等等。”
“……殿下還有何吩咐?”
謝玹:“你們一同去探賊寇窩點時,分開了多久?”
葉一瞳孔微睜,面上閃過一絲慌亂,又被極力遏制住:“……殿下何意?葉一不懂。”
“習武之人對于傷情判斷尤為精準,你們暗閣更是常年與傷口打交道。一劍刺來,只需一眼便可看出能劃多長、刺多深。”謝玹将秦庭放倒下來,又細細為他打理着長發,“那劍刺到秦庭身上的時候,你并不在他身邊罷。”
葉一:“……”
他吶吶道:“是小的……沒看清。”
謝玹哼笑道:“你是暗衛,用沒看清這種理由搪塞我,你覺得我會信?我也不與你争論,你只需告訴我,秦庭丢下你單獨行動,意欲為何?”
葉一眼一閉心一橫,知道自己說不過謝玹了,于是趕緊叩拜行禮,想要趁早逃離此處。可謝玹手上動作不停,在幫秦庭簡單擦洗創口附近時,還有功夫動腦子。
“不會是匪寇之事。否則毋需瞞着我。”謝玹語速平緩,“支開你讓你去探查,而他自己去另一處,原因無非有兩種。一為人,二為事。依我所見,秦家與蕭家……哦對了,你還不知道此次匪寇之亂,有蕭家的手筆吧?”
謝玹側面對着大門,邊說邊懶懶擡眼,碧色的眼看向葉一,直把葉一盯在原地,不得動彈。
“秦庭從不摻和于自己無益的事,所以與此事無關……那麽就是人。”謝玹問,“你們秦家也有人在匪寇窩裏?”
葉一苦笑道:“小殿下別問了,小的不過是一奉命行事的暗衛,只聽從家主大人的吩咐做事,對這些事實在是不知。”
謝玹笑道:“旁人不知,你葉一必知。說說吧,是什麽身份的人藏在那堆匪寇窩中?再不請大夫,你們家主大人可撐不下去了,不如你早點交代了。”
葉一:“……小的不知什麽身份。”
“哦。”謝玹點點頭,從枕頭底下摸出一罐傷藥,“那就是不存在這個人。”
他用指節挖出一些藥膏,細細為秦庭塗上,這般垂眸認真的模樣,好似注意力全在此之上。就在葉一以為自己糊弄過去之後,又冷不丁聽謝玹說道:“你們是在找人。”
葉一:“……”
“行了,去吧,記住我交待你做的事。”謝玹擡起頭來,一縷碎發順着前額從右至左雜亂地垂下來。手上還糊着藥膏,沒空餘的手去整理,謝玹只好随它去。
這副随意的樣子,給人平添了幾分慵懶與狡黠。他擡了擡手腕,那白皙的腕部內側,一道短而細的紅印尤為刺眼。
“若秦庭醒來,知道你全交代了要罰你,那我也沒轍,誰叫我手腕現在還在疼。”
謝玹最後說道。
葉一的身影沒入無邊的黑暗裏。
謝玹臉上最後的一絲笑意,也如同藏于雲層之後的月,隐匿無蹤。
他只敢在傷口不深的地方為秦庭塗抹一些藥膏,那些深得可見白骨之處,仍有血液不間歇地往外滲出。
可見那人下手有多狠。
謝玹此刻也已斷定,刺傷秦庭之人,就是鳳九淵。
他想起十多歲之時,初遇鳳九淵。那一年宮中尚且有春花秋月、夏蟬冬雪,有人間的諸多喜悅安樂之事。鳳九淵與謝玹生活在一處,年齡又相仿,總是形影不離。
他的這位九哥哥性格沉穩,行事規整又令人安心,一言一行間都分外妥帖。
不過那時謝玹總聽人說,鳳九淵的父親鳳易在北疆,而他卻與生母一起留在宮中,是因為鳳家權勢過大。
他失去自由,淪為質子,被困在這終日看不見日頭的宮牆之內,連少年人縱馬高歌的機會都失去了。
宮裏閑人多,膽子大的人也多。偶有被鳳九淵親眼撞見的碎嘴子,見到他也只敷衍行禮,從不告罪。
對這些,鳳九淵毫不在意,神色依舊如清輝般明霁。
不過後來,謝玹在宮中便再也沒見過這些面熟的碎嘴之人。
離宮之時,亦是鳳易薨沒不久,鳳九淵的身影尚且單薄,便要回北疆繼任懷遠王之位了。
與此同時,他的母妃依舊留在宮中。
臨行前,鳳九淵找到謝玹,與他立下北疆之約。
“若此生有機會,星瀾便留在北疆吧。”
“我留在北疆作甚?”
“觀雪、賞月、烹茶、聽雨,做盡人間極樂之事。”
“與你一起?”彼時的謝玹不敢茍同,“難不成你不娶妻生子啊?”
年少的懷遠王靜默良久,輕聲道:“未嘗不可。”
時隔多年,謝玹又借此想起他那決絕卻溫柔的一箭。
那時他已有死志,世人皆知他殘暴如斯,卻不知他在位數十年,活着的每一年都是煎熬。
那麽多年來,沒有人看出來,唯有鳳九淵,只有鳳九淵。
鳳九淵是他的兄長,是愛護他,待他如親的人,亦曾是他不可割舍的一部分。
可若是他因此故意傷害秦庭……
對方抛來虛情假意,他便能逢場作戲,游刃有餘。但若是有人将自己的真心赤裸地捧到他的面前,謝玹也未嘗不願将自己的目光停駐下來,向他投去溫柔的一瞥。
謝玹搖搖頭,伸出手指在秦庭的側臉戳出一個凹陷:“傻不傻,不疼啊?”
他睚眦必較,敢愛敢恨。
所以即便是鳳九淵,也要給他一個合理的理由才行。
作者有話說:
秦大人永遠不知道他錯過了什麽
同類推薦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https://leshuday.com/book/thumbnail/358049.jpg)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
寧書綁定了一個男神系統,每個世界都努力的感化他們,只是……“乖,不準怕我。
”病态少爺摟着他的腰,勾唇撩人,氣息暧昧。
校霸将他抵在角落,捏着他吃糖的腮幫子:“甜嗎?張嘴讓我嘗嘗。
”當紅影帝抱着他,彎腰嗓音低沉道,“過來,給老公親。
”寧書帶着哭腔:別…別親這麽用力——為你瘋魔,也能為你立地成佛1v1,撒糖專業戶,不甜你順着網線過來打我。

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菜我買,飯我做,碗我洗,地我拖,衣服我洗,錢我賺,你還有什麽不滿意?”
“被你這麽一說,好像我真的不虧。”
蘇圈和熊果,鐵打的兄弟,拆不散的cp。
槍林彈雨一起闖,我的背後是你,你的背後是我,最信任的彼此,最默契的彼此。
這樣堅固的一對,還有情敵?
開玩笑嘛?一個炸彈炸飛去!
多少美女來問蘇圈:放着大片花海你不要,為什麽要守着這個懶鬼?
蘇圈說,沒錯,熊果就是個懶鬼,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了,洗個碗能碎,煮個面能炸,可是,他就是我活着的意義。
熊果:“好難得聽圈圈說情話啊,再說一遍還想聽!”
蘇圈:“你滾,我說的是實話,請注意重點,你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
熊果:“錯了,重點是我是你……唔……犯規……”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無女主+病嬌+爆笑+娛樂圈+蘇撩甜寵]
魔尊裴炎死後重生到了三千年後的現代,為償還原身欠債擺脫渣男,他參加選秀,因為腰細身軟一舞絕塵而爆紅。
粉絲們:這小腰,這舞姿,這長相,絕絕子!
導師江澈坐在評委席上,眸色幽深看着舞臺上的裴炎,喉結微微滾動,嗯……很絕,都是我的!
外人眼中的頂流影帝江澈清冷衿貴,寬肩窄腰大長腿,行走的荷爾蒙。
後臺,江澈挑起裴炎的下颚,聲音暗啞而危險:“師尊,我等了你三千年,你乖一些,我把命都給你!”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穿成十六歲的少年,麻生秋也父母雙亡,無牽無挂,奈何原主沒有給他留下後路,已經是橫濱市著名的港口組織裏的一名底層成員。
作為非異能力者的普通人,他想要活下去,生存難度極高。
——沒有外挂,就自己創造外挂。
四年後。
他等到了命運最大的轉折點。
在巨大的爆炸過後,麻生秋也處心積慮地救下了一位失憶的法國美人。對方遭到背叛,人美體虛,冷得瑟瑟發抖,脆弱的外表下有着耀眼的靈魂和天花板級別的戰力。
“我……是誰?”
“你是一位浪漫的法國詩人,蘭堂。”
“詩人?”
“對,你也是我的戀人。”
麻生秋也果斷把他放在心尖上寵愛,撫平對方的痛苦,用謊言澆灌愛情的萌芽。
未來會恢複記憶又如何,他已經抓住了全世界最好的珍寶。
感謝魏爾倫!
你舍得抛棄的搭檔,現在是我老婆!
【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我永恒的靈魂,注視着你的心,縱然黑夜孤寂,白晝如焚。
——詩歌《地獄一季》,蘭波。
★主攻文。秋也攻,攻受不會改變。
★蘭波是二次元的異能強者,三次元的法國詩人。
★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