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3 牆角二人組再續前緣
第93章 牆角二人組再續前緣
也不知道謝玹是如何得知李缙也會有異動的。檀夏借了十三皇子的勢,順利從把守驿館的官兵手中離開,去了府衙。
府衙內外早已亂成一團,一把手離奇死在自家門口,眼下還能出來主持大局的,便是官銜僅次于李景揚的一位府令。這位府令不姓李,手中沒什麽實權,再加上一大把年紀了,走起路來都搖搖晃晃,看個文書亦會老眼昏花,哪會主持大局。
而李缙,不知所蹤。
檀夏在州府門口等了一會,沒再發現什麽變故,便打道回府了。
但她沒看見,就在她離開後不久,李徵就從府衙後院的另一側,緩緩走了出來。
檀夏将這些消息給謝玹帶回來時,謝玹正撐着頭在打盹。
她心道,興許是謝玹昨夜沒睡好,眼下這個情況不好擾人清夢。哪知她剛打算回身去煨點銀耳給謝玹,謝玹就醒了。
其實也算不得醒,他的目光看起來還很清明,似乎等待已多時了:“如何?”
檀夏頓了頓,将所見所感一五一十地說出,末了補了一句:“小殿下,你早就知道李缙失蹤了?”
她現在才想明白,或許某件事發生之後,謝玹就知道李缙不在州府裏了。他讓自己過去探一場,為的是确保此事板上釘釘。
那李缙不在州府,亦不在自己宅院,到底去了何處?
即便是檀夏,也對這位告老還鄉,卻曾經位高權重、野心勃勃的老頭起了疑心。
她心中隐隐有了猜測,但不敢言明,謝玹卻毫不避諱,徑直道:“他不僅失蹤,他還想反呢。”
檀夏一驚:“殿下!”
一個石破天驚的反字,被謝玹以如此輕飄飄的口吻說出來,着實吓了檀夏一大跳。
“你這個反應,證明你也猜到了。”謝玹回頭看她,笑了一下,“你說我為何要選你?這世上,聰明人可不多了。”
他頓了頓,眼皮向下一壓,目光虛虛地飄向某處,滲透出一絲陰鸷來。
“李缙是最愚蠢的一個。”
想起前世那位穩坐高臺,手握傀儡線的奸臣目空一切的樣子,謝玹就覺得好笑。
笑自己前世愚鈍不堪,竟被這種貨色捏在手中把玩;笑他原本可以憑自己的能力早一些将李缙踩在腳下,卻硬生生地熬了十年;熬到了滄海桑田,物是人非。
這一世,他就要好好送李缙一程。
那些久遠的記憶席卷而來時,給謝玹無端添了一份無人敢親近的孤狠,檀夏看得心驚。只是沒等她弄清楚謝玹身上的這份戾氣從何而來,這位小殿下便眉尾一挑,頃刻換上一幅溫和的神色。
“這些日子沒見到秦庭,你知道他去哪了嗎?”
“不知道……”檀夏想了想,“不過我昨天出門時撞見葉一了,他正好從驿館外回來,急匆匆走進來時還與我撞了個正着,抱在懷裏的東西都撞掉了。”
謝玹眼神一動:“抱的什麽?”
檀夏一愣,不明白謝玹為什麽要問這個,卻也是老老實實答道:“他捂得很嚴實,我想幫他撿起來他都不讓。我以為是與秦大人相關的機密之類的,就沒有多問。”
謝玹卻道:“有問題。”
“啊?”
“他們暗閣的人善于打探消息,随時隐秘身形是重中之重,不可能如此張揚。”謝玹站起身來,“你幾時見過葉一規規矩矩地走過正門?”
檀夏凝神思索,繼而睜大眼:“我想起來了,那日葉一懷中抱着的東西好像是藥包。雖然被包袱裹住,但是味道還在,我當時還以為是我自己身上的味道……”
謝玹驀然回頭:“藥包?”
秦庭有傷?還是患病?
不……據他對秦庭的了解,這厮流連芳叢多年,如今剛及冠沒多久,活蹦亂跳的宛如一只展翅的孔雀,哪會有莫名其妙的病?
那就是前者了。
謝玹心思百轉。
什麽樣的傷要讓他偷偷摸摸地躲着自己,還會讓葉一焦急心慌到直接從驿館正門沖進來?
不出謝玹所料,這座“滿座皆是賓客”的城,終于迎來晦朔的風雨。
在李景揚死去的第三天,盤踞在城郊之外的叛民們露了頭。彼時永州府令還在焦頭爛額不知如何是好,那些屢剿不滅的叛民們,便一支飛箭射到了府衙的門額上。
箭上只附有短短一句,卻嚣張至極——狗官李景揚乃我等所殺。
一石激起千層浪。
由民間盜匪組織起來的小團體竟如此蠻橫,不将國家律法放在眼裏,府令無頭蒼蠅似的轉了好些天,眼下終于有機會發難,當即便下令讓永州地方軍隊傾巢而出,一舉殲滅這些叛民。
結果……大敗而歸。
這下,浪翻得更大了。
連州府官兵都無法壓住他們,這些叛民的規模與武力究竟壯大到了什麽程度?難不成要調動西南的邊防鎮軍?
府令狼狽不堪,急得如同熱鍋上的螞蟻。
就在此時,京中傳來急報。太後的口谕下達至此:下一位州府上任刻不容緩,如果永州無法推舉出上任的人選,當由太後親自掇人上任。
此口谕一出,李黨便不依了。
若真讓太後選人,那永州可能自此便不再姓李。然而他們看似齊心,但幾乎都以李缙馬首是瞻,李缙失蹤,還未有半點消息,唯有處在李黨中心的人知曉一二。但這些人守口如瓶,兀自都将自己的嘴縫上,不透漏半分,不免讓處在外圍的人不滿。
讓人與人之間離心,就是這般簡單。
永州上下熱火朝天地亂成了一團。
在錯綜複雜的局勢之下,太後沒有提及謝玹半分,未問及運河事宜,也未詢問他何時歸京。些許會見風使舵的大臣,瞅準了風向,紛紛轉向了十皇子的陣營。
一個近在眼前,于京中嶄露頭角。即便天性愚鈍,但太後令其一起聽政,便是最大的航标。
一個遠在天邊,于開鑿運河中艱苦萬分,整日灰頭土臉,吃力不讨好,更是遠離了京中的瞬息萬變。
選誰,一目了然。
外界風雲變幻,被高高的宮牆困住的人,卻好似一切都風平浪靜。
一去數月,十皇子的身形也壯碩許多,不再是那股莽撞調皮的性子,微風中,他正在與謝青山對弈。
終日囿于宮牆內的皇帝,依舊沉穩內斂。但病痛與歲月在他身上催刮出些許痕跡,令他這張被老天爺賞飯吃的臉,也透露出幾分蒼老。
一粒黑子落定,肅殺之意盡顯,白子四面楚歌,退無可退。
謝青山收回手:“你輸了。”
十皇子懊惱地一拍腦袋:“啊,我輸了。”
他揮開準備收整棋子的德全,自己上手,一顆顆挑起黑白雙色的棋子,仔仔細細,認認真真:“父皇不愧是大周第一棋手,想必無論誰來了,都會敗在您的手中。”
謝青山淡然一笑。
他想開口說話,但話未出,咳嗽便先至。十皇子見狀連忙扔開棋盤,上前輕撫謝青山的背部。
這是老毛病了,但近些日子以來尤其頻繁,看見身邊一應衆人緊張的面孔,謝青山揮揮手,淡然道:“無礙。”
十皇子欲言又止。
誰都看得出,無礙二字,是自我寬慰。
謝青山的眉眼泛出更沉重的乏來。十皇子心知他精力耗盡,擡眼示意德全讓人帶謝青山回屋休息,但也僅僅能休憩而已。
深入肺腑的毒……已經無力回天了。
十皇子攥緊掌心,極力抑制自己洶湧的情緒。
德全與一衆宮侍将謝青山擡上轎辇,臨近離開時,謝青山睜開眼,輕輕看了十皇子一眼。
“端兒。”他緩緩道,“做自己想做的,不要為別人而活。”
十皇子渾身一震。
他猛得擡起頭,想再看謝青山一眼,疲倦的皇帝已經收回手,靠坐進層層的帷幕之中了。春之及至,萬物複蘇的季節,雪還未化盡,枝頭已有新綠冒頭。
重重的春色一如綻放的生命。
而在這些層疊的春意之中,十皇子耷拉着腦袋,站成了一株枯死的草。
良久,他擡起頭來。
雖說謝玹的長相與謝青山最為相似,但謝端亦是謝青山之子。若是有人仔細看,謝端的眉宇間,依稀有幾分謝青山年輕時的影子。
轎辇已沒入新枝之外,謝端眼中的惶恐與徘徊也終于徹底不見。
遠在千裏之外的謝玹,暫時沒有被這些紛紛擾擾所困擾。
他正在好整以暇地抱着臂站在驿館的院落中,看着不遠處的檀夏與葉一鬥嘴。
謝玹料想得沒錯,秦庭真的在躲着他。這不,他想見他一面,都要被攔在外面。
檀夏:“你那天抱的藥是給誰用的?”
葉一:“暗閣的兄弟們。”
旁敲側擊,失敗。
檀夏:“秦大人在裏面嗎?”
葉一:“不在。”
……敢編得再假一點嗎?
單刀直入,失敗。
檀夏:“你真的不讓開?”
葉一:“未經允許,閑雜人等不得入內。”
行,威逼利誘也沒用。
檀夏不怒反笑,回頭遠遠沖着謝玹揚聲道:“小殿下,葉一說您是閑雜人等。”
葉一:“……”
謝玹直起身來:“哦?”
他順着檀夏的話,當即便不鹹不淡地扣了葉一一頂帽子:“你們暗閣這麽聽從秦庭的話,若是有朝一日聖旨降下來,你們是聽還是不聽呢?”
葉一:“……”
他心中直打鼓,一邊是秦庭的命令,一邊又是謝玹。雖說暗閣中的首要鐵律便是嚴格執行秦家命令,然而這麽多天以來,葉一心知謝玹不是普通的外人,說不定還能算得上是個半個“秦家人”……
那,聽還不是不聽呢?
在葉一天人交戰之際,謝玹便已感受到了。于是他的眼神更冷,說的話也更無情:“那不如先砍了你的腦袋,然後再踩着你的屍體進去?”
“這麽嚴重啊?”
一道調笑的聲音自背後傳來。
三人回頭看去,就見秦庭不知何時出現在了院落的門口,一身耀眼的朱衣。
這身朱衣與初見時那件白金紅襟的袍子又有所不同。在大雨中,即便是白金鑲邊,亦會被雨水打濕,呈現出一種灰敗的死寂之色。
而今日陽光燦爛,春色已将輕雪驅趕。
尋常人在穿這般灼目之色的衣裳時,給人的感覺首先是怪異。即便是女子,這般亮眼的、正式的大朱之色,也只有在大日子穿,才不會顯得過于突兀,更何況是男人。
但秦庭不同,他天生适合,且仿佛就是為了這抹色彩而生。
大片的朱色與星星點點的暗底金色交織,胸口前襟亦繡有隐隐的金色暗紋,遍布兩袖。
視線投射之處猶如一只展翅欲飛的蝶。
乳白色的發帶随之扇動扇子的姿态偶有拂動,如輕盈的羽翼,沒入深沉而绮麗的朱色之中。
看得謝玹眼神與心同時一動。
救星來了,葉一終于可以松一口氣。他想偷偷沒入自己熟悉的黑暗之中,卻被這位救星說出的話一把扼住了喉嚨。
“葉一,你怎麽回事,怎麽能攔我們的小殿下呢?”
葉一:“……”
秦庭邊搖晃楓葉扇,便笑道:“下去領罰吧,若有下回,定不饒你。”
到底是誰說謝玹來了也不見的啊!
葉一敢怒不敢言,在心裏辱罵了秦庭無數遍,才板着臉應聲:“是。”
秦庭卻好像訓斥上瘾了,眼中含笑,嘴上不留情:“看來暗閣的規矩要重新立一立了……唉,葉一不聽話,竟然勞小殿下在門外站這麽久……”
下一刻,他還未說出口的話頓時卡在嗓子眼。随即,笑意一散,錯愕之意爬了上來。
因為謝玹趁着秦庭說話的間隙已經走到他身邊,在他沒有絲毫注意的時刻,親了他一下。
這下不僅秦庭傻住,檀夏與還沒來得及跑掉的葉一也傻了眼。
謝玹卻在一片詭異的靜默中神情自若:“今日怎麽穿得這麽好看,去哪了?”
秦庭:“……”
謝玹又湊近嗅了嗅:“還有香囊的味道,嗯……是蘭花。”
秦庭:“……”
良久,他才找回自己的理智。他一把擒住謝玹的手腕,将人一路連拉帶拽,拖進自己的屋內,随後“啪”的一聲關了門。
門外,葉一與檀夏面面相觑,唯有風聲還在。
檀夏眨了眨眼:“呃……小殿下他……”
葉一臉色沉重:“不用說了,我懂。”
檀夏:“……”
你懂什麽了?
我是想說小殿下平時不是這種見色起意,随意當衆調戲別人的人!不過思來想去,這句話并沒有什麽說服力,檀夏長嘆一聲:“算了,我走了。”
走出去兩步,她驀然回頭,眯着眼看向葉一:“你不走?”
葉一:“我……”
檀夏義正言辭:“聽牆角不好。”
葉一:“……”
行。
二人結伴而去。
但他們似乎也沒有發覺,自己曾經擔憂的某些事,已經被遺忘得一幹二淨了。
謝玹極其順從地被拖着進了屋,一點也不見掙紮。
他不知自己的這一下主動,勾起了秦庭壓抑已久的暗火。蘭花香随着秦庭的動作四散,宛如将謝玹整個人都扔進了蘭花叢中。
“砰!”秦庭将謝玹按在牆面,低頭就要去吻。
謝玹擡指,抵住秦庭的雙唇。
秦庭眼中笑意不減:“方才不是你在勾引我?”
“是。”謝玹也不否認,好似也被秦庭感染,笑得別有一番風情,“那就繼續,如何?”
秦庭不置可否,手上的力道卻不自覺地松了。沒有表态,亦沒有抗拒。
謝玹淺淺地笑了一下。
停留在嘴唇上的指尖往下一滑,點在了凸起的喉處。随着吞咽之聲,秦庭不免喉頭一滾。
微涼的觸感像游蛇一般在他肌膚上爬行,窗外天光大亮,秦庭短暫地閃過一絲白日宣淫之感。
很快,謝玹的手來到了他的衽。
離得近了,才知埋藏在朱色衣袍下的金色暗紋并非染色,而是用針一點點鏽出來的。
謝玹将手掌搭在交領,拇指懸停,另外四指微微一彎,順暢地鑽進了秦庭的裏衣之中。
秦庭呼吸一滞,擡手猛得抓住那只亂動的手。
謝玹不動聲色,眸色在陰影出顯得暗沉沉的:“怎麽?游遍芳叢的秦大人要把持不住了?”
秦庭:“你又在哪學的這些?”
謝玹微妙地卡了下殼。
但我們的小殿下天生厚臉皮,仿佛沒聽見似地将其略過,拽着秦庭的衣領往後一拉。
呼吸交纏,秦庭的鼻尖擦過謝玹的嘴。
“這麽濃郁的蘭花香……很适合你。”謝玹輕聲道,“香囊以後要多戴。”
秦庭:“……原來你喜歡這個?”
“你戴我就喜歡。”
秦庭:“……”
他本能得覺得謝玹有些奇怪,但一時被說得心花怒放,顧不上別的。他正打算搖起身後不存在的尾巴,再靠近一些,便見謝玹動作忽然一變。
“嘩啦”一聲,謝玹就着這個姿勢,将秦庭整片前襟扒了下來。
以此同時,裏衣暴露在外。
白色的裏衣依舊是錦緞織成,但左肩那一塊好似被外袍染上一抹暗沉的紅,且不斷向外在蔓延。謝玹摸了上去,頃刻間被浸染了一手的血。
秦庭:“……”
謝玹擡起眼,目光中早已沒了方才的旖旎,碧色的眼透出一種無情的冷。
“紅衣擋顏色,蘭香遮味道,秦槐序,你還挺聰明。”
秦庭目光閃躲,別過頭去。
謝玹冷笑一聲:“怎麽弄的?”
但秦庭似乎就是不想說。謝玹等了半晌,沒等來半句回應,索性推了他一把,轉身就走。
秦庭見狀終于急了。他連忙拉住謝玹,也不顧左肩及後胸處淌得吓人的血,将人連手帶身全箍在了懷裏。
“你別走啊。”秦庭小聲道,“我說就是了。”
二人靠着牆相擁在一起。謝玹沒什麽回應,倒是秦庭十分注意,特意避開自己身上的血污之處,怕染到謝玹的身上。
“我前幾天又悄悄去了趟衢州與永州交界處。”秦庭緩聲道,“暗閣察覺到大周境內恐有異變,甚至是……危及社稷的大事,為了弄清楚,我就易容混了進去。”
謝玹不語。
秦庭心道自己這般隐瞞肯定是傷到了謝玹的心,于是抱得更緊了一些:“我秦家雖深受權勢壓迫,但也已在這片土地上延綿百年,即便是與皇家離心,也并未摒棄守護山河永康的職責。”
“處于權勢中心的大人物們,只顧自己得到了什麽,失去了什麽,即便有少許良心未泯的上位者,也難以做到權力與民生兩全。這時,就需要秦家。”秦庭笑了笑,“雖說我不是什麽好人,但我的爹娘一輩子都有一顆為國為民的心,至死也不肯丢棄,我想,肯定是有一定道理的吧。”
謝玹悠悠嘆了口氣:“那你查到什麽了嗎?”
秦庭聲音一壓,嚴肅起來:“大周四處皆恐有變,只不過,是以永州為首。”
“起事的人在永州。”謝玹讓開些許,目光落在秦庭鮮血淋漓的肩上,“查到是誰了嗎?”
秦庭搖搖頭:“很遺憾,沒有。”
“那你瞞着我幹什麽?”謝玹說,“怕我看見血暈過去?”
秦庭讨好地笑了笑:“怕你擔心。”
謝玹:“……”
二人對視一眼,最終以謝玹無奈的嘆息聲結尾。
秦庭這傷看起來吓人,但創口很小,像是被二指粗的短刀所傷。但據秦庭自己口述,說是那群叛民用的箭造型獨特,還要比尋常的箭要粗一些,所以才會留下如短刀紮進肩頸一般的創面。
謝玹替他重新上了藥,又仔仔細細包紮了一遍才肯放過他。
一來二回,時間去了大半,等到謝玹離開時,晚霞已鋪了漫天。
“吱呀——”
門在謝玹身後合上。
未及時,那搖搖晃晃的門框終于停止了擺動。與門框相距半尺左右的窗邊,一個黑影輕車熟路地鑽了進去,翩然落于屋內。
秦庭正懶洋洋地靠坐在長背椅上。
葉一進來時,他連眼皮都未擡一下。方才換下的紗布還未被下人收走,鮮血淋漓地鋪了一地。葉一越過它們,在秦庭身邊站定:“家主大人。”
“嗯。”秦庭淺聲應了,“做得不錯。”
葉一看了秦庭一眼。
向來英姿豔絕的家主大人,臉色已然慘白似紙,就連嘴唇都失了血色,且隐隐帶有烏色。葉一不免急道:“您真的不打算讓屬下帶人去找找解藥?那刀上抹的毒很是刁鑽,它不會在短時間內要人性命,不代表就可以不管不顧啊。”
“無礙。”
秦庭終于舍得睜開眼。他見葉一一臉菜色,輕笑道:“怎麽見你的樣子,我好像下一秒就要去見閻王了?”
葉一:“可是……”
“我都說了,無礙。”秦庭坐起身來,聲音微冷。
那身宛如花孔雀般的朱衣搭在衣撐上,胸口處因為沾上血污,而比其他幹淨的地方更為黯沉。他緩步走過去,撚起袖袍動了動鼻翼:“嗯……我意識有點渙散,聞不出來。”
說罷,他一把扯下朱衣,擡手扔到了葉一懷裏:“你聞聞。”
葉一:“聞什麽?”
“除了血與蘭香,是否有其他的味道。”
葉一:“……”
他不知道秦庭到底想做什麽。心中一面擔心着毒藥的問題,一面又在因暗閣探查到的事情不安。如今風雨欲來之時,處處都是陷阱,秦庭的擔憂不無道理。
可他好像什麽也不在乎似的。
雖然知道自家家主大人并非是那般不靠譜的人,但偶爾遇上一回,葉一總是會忍不住操心。
他微微湊近了朱衣。
蘭花的味道是那種黏膩的香,若非要說個比喻,就是坊間那些庸脂俗粉的味道,是秦庭斷然不會用的味道。
血色确實能被蘭花掩蓋,但糅雜在一起,味道就有些刺鼻了。
然而之所以秦庭能夠忍受,是因為在這兩種毫不相和的味道裏,還有另一種清心的味道。這股味道再濃郁的蘭香之中,就宛如一道光劈開黑暗,讓人瞬間清醒。
似煙非煙,似霜非霜。淡淡的,還有些……涼?
葉一猶疑道:“苦蓮?”
秦庭笑了:“嗯,是苦蓮。”
他伸手五指一張:“還我。”
葉一:“……”
是苦蓮啊,沒錯啊。家主大人笑什麽?難道他聞錯了?
但秦庭已經懶得理他了。
及進夜幕,他翻身将自己埋進被褥中,雙眼一閉,不再管任何人。
驿館的另一處院落裏,檀夏正在做晚飯。
有驿館的小厮來禀報,說小殿下在回程的路上,檀夏連忙叫人看着火,自己動身去接人。
驿館中,院落與院落之間隔着不遠的距離,檀夏走出去沒多久,就見謝玹面色鐵青,在長廊下疾步行走。
檀夏心中一驚,還未迎上去,謝玹已擡眼看見了她。
“小殿下用過飯了嗎?”檀夏道。
謝玹:“不吃了,你随我出趟門。”
“啊?這個時辰都快要宵禁了罷,小殿下要去哪?”
謝玹面沉如水:“去找鳳九淵。”
作者有話說:
“這麽濃郁的蘭花香……很适合你。”謝玹輕聲道,“香囊以後要多戴。”
秦庭:“……原來你喜歡這個?”
“你戴我就喜歡。”
寫這一段的時候,腦子裏冒出的是大橘的臉。
“粉色嬌嫩,你如今幾歲?”
朋友說,小謝已經有皇帝的樣子了笑死
同類推薦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https://leshuday.com/book/thumbnail/358049.jpg)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
寧書綁定了一個男神系統,每個世界都努力的感化他們,只是……“乖,不準怕我。
”病态少爺摟着他的腰,勾唇撩人,氣息暧昧。
校霸将他抵在角落,捏着他吃糖的腮幫子:“甜嗎?張嘴讓我嘗嘗。
”當紅影帝抱着他,彎腰嗓音低沉道,“過來,給老公親。
”寧書帶着哭腔:別…別親這麽用力——為你瘋魔,也能為你立地成佛1v1,撒糖專業戶,不甜你順着網線過來打我。

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菜我買,飯我做,碗我洗,地我拖,衣服我洗,錢我賺,你還有什麽不滿意?”
“被你這麽一說,好像我真的不虧。”
蘇圈和熊果,鐵打的兄弟,拆不散的cp。
槍林彈雨一起闖,我的背後是你,你的背後是我,最信任的彼此,最默契的彼此。
這樣堅固的一對,還有情敵?
開玩笑嘛?一個炸彈炸飛去!
多少美女來問蘇圈:放着大片花海你不要,為什麽要守着這個懶鬼?
蘇圈說,沒錯,熊果就是個懶鬼,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了,洗個碗能碎,煮個面能炸,可是,他就是我活着的意義。
熊果:“好難得聽圈圈說情話啊,再說一遍還想聽!”
蘇圈:“你滾,我說的是實話,請注意重點,你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
熊果:“錯了,重點是我是你……唔……犯規……”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無女主+病嬌+爆笑+娛樂圈+蘇撩甜寵]
魔尊裴炎死後重生到了三千年後的現代,為償還原身欠債擺脫渣男,他參加選秀,因為腰細身軟一舞絕塵而爆紅。
粉絲們:這小腰,這舞姿,這長相,絕絕子!
導師江澈坐在評委席上,眸色幽深看着舞臺上的裴炎,喉結微微滾動,嗯……很絕,都是我的!
外人眼中的頂流影帝江澈清冷衿貴,寬肩窄腰大長腿,行走的荷爾蒙。
後臺,江澈挑起裴炎的下颚,聲音暗啞而危險:“師尊,我等了你三千年,你乖一些,我把命都給你!”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穿成十六歲的少年,麻生秋也父母雙亡,無牽無挂,奈何原主沒有給他留下後路,已經是橫濱市著名的港口組織裏的一名底層成員。
作為非異能力者的普通人,他想要活下去,生存難度極高。
——沒有外挂,就自己創造外挂。
四年後。
他等到了命運最大的轉折點。
在巨大的爆炸過後,麻生秋也處心積慮地救下了一位失憶的法國美人。對方遭到背叛,人美體虛,冷得瑟瑟發抖,脆弱的外表下有着耀眼的靈魂和天花板級別的戰力。
“我……是誰?”
“你是一位浪漫的法國詩人,蘭堂。”
“詩人?”
“對,你也是我的戀人。”
麻生秋也果斷把他放在心尖上寵愛,撫平對方的痛苦,用謊言澆灌愛情的萌芽。
未來會恢複記憶又如何,他已經抓住了全世界最好的珍寶。
感謝魏爾倫!
你舍得抛棄的搭檔,現在是我老婆!
【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我永恒的靈魂,注視着你的心,縱然黑夜孤寂,白晝如焚。
——詩歌《地獄一季》,蘭波。
★主攻文。秋也攻,攻受不會改變。
★蘭波是二次元的異能強者,三次元的法國詩人。
★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