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貳拾貳章

☆、貳拾貳章

夜還未盡,天也還未明,打更的老鬼打着哈欠走過大街小巷準備交接後就回家休憩,他走過橋,只有流動的河溪伴着他在黑夜緩慢前行,他只要接了班就能停歇,可是河水卻從不停息,河水會随着河道流過大街小巷,流過喧鬧或是安靜的街角,它會潺潺的流過橋下,悠悠的流過舟旁,無人在意的默默的一路一路流着,總是永無止盡的,向前流去。

八重躺在床上翻來覆去覆去翻來的快折騰到了天明,卻依舊沒有一點困意。最終還是起了身披了件外衣,打開了自個的房門,他走出自己的院落,院裏的青磚濕噠噠的還存着水跡,坑坑窪窪的訴說着近來的雨。八重進了對門的院落,路過了石桌圓凳旁,上了兩層青石臺階,到了卞君的房門外,屋檐下依舊還挂着那兩只年前的白紙燈籠,風一來,便輕輕的蕩着。

八重來到門前,卻沒有敲響房門,只是站了一會就背着門席地而坐,此時天上澄淨一片,連片浮雲都無。八重望着昏暗的天,掃遍了整個天空,卻尋不到月亮的蹤跡,他自言自語的說着。

“你說為什麽這裏沒有月亮。”他仰着頭看天,專注的朝着一處方向看着,也不知在看些什麽,他又說:“以前在人世裏八重的娘和八重說過,人只要看到月亮便能想起心上的人,我那時看了無數的月亮,卻誰也沒想到過。可大人你可知八重自從到了這裏,雖然一次月亮都沒見到過,但一對上天,就又想起這句話來。”

“八重很慶幸橘名指大人将八重留在這裏,這裏有許多八重從未見過的事和人,我很喜歡這裏呢,想必大人也是一樣的吧。”

八重就這樣靠着卞君閉着的房門一直自言自語着,此時天邊浮現了一絲昏黃,那昏黃的方向是第一域的斜陽之光,每一日地府的第一道光就是來自哪裏,可是短短的只有一瞬,這一瞬閃過,就要天亮了。

七月十五過後,熱氣逐漸升騰,也許是因為到了雨水漸收的日子,地府最近的天色十分的爽朗,風中帶着熱氣把大半年的潮濕好像都要掃光,午後若是能得一點閑暇,就會有三三兩兩的差事聚集到街旁的槐樹下休憩,或是在土上用樹枝劃出臨時的棋盤來對弈,或是什麽也無的只微眯着眼靠在樹下靜靜的聽着蟬鳴。

柳差判近來總是會在食過午食後出了自個的差判府,他來到街上,走着走着就又到了司紅的酒鋪。白日裏酒鋪的生意很是冷清,偌大的堂裏只有司紅和小鬼兩個在。

小鬼趴在桌上手肘撐着臉頰一幅已經昏昏欲睡的摸樣,司紅依舊站在她的掌櫃臺後不知在算些什麽。柳無常見司紅擡起眼便做了個噤聲的動作,輕手輕腳的上了二樓。司紅會了意,便沒有出聲響讓小鬼繼續的昏着,這些日子因着地府的來客衆多,酒鋪裏已經好些天夜夜開到天明,小鬼忙裏忙外也已經好些天沒有歇息了。司紅出門将閉鋪的旗子挂上後就去了後廚,不一會便拿着壺和小食從樓梯上去招待今日午後唯一的客。

柳無常總是坐在臨街的那一桌上,似乎每次來都算準了這桌是空出來的一般,從來沒有出過錯。司紅将東西放在無常的面前,道了聲大人好,柳無常點了點頭請了司紅一并坐下。

說起來,司紅的酒鋪還有柳無常的一份功勞在,她來地府的年頭比柳無常還要久,酒鋪開張時,柳無常才剛入地府,得了個巡街的差事,被橘名指安排到酒鋪這裏盯守着此處的治安,一來二去自然和司紅熟稔了起來,幫着司紅收拾了不少鬧事的酒鬼,也算成了個朋友。

司紅将東西一一擺好,動作幹脆利落一點也不扭捏,完畢之後替柳無常滿上了杯,這兩人都是地府的老人,各自繁忙也是難得聚到一起。

“這不是酒?”柳無常端起杯還未入口就察覺到這杯裏的東西不大對頭,有些疑惑的看着司紅,司紅點點頭,承認了。

“尋常茶水,望大人莫要嫌棄。”最近柳無常來的多,司紅心思敏銳自然有些察覺,她的酒鋪在地府開了那麽多年,什麽路子和架勢沒有見過?這一般不喝酒的人一旦迷上了,那必然是有些事藏在心裏頭。若是一般人司紅肯定不會驚奇,但如若是判官大人,那可真是千百年難得一次的奇景,這八卦之心熊熊燃起,少不得去探一探裏頭的實情。

“大人心裏莫不是有事?”有着地府知心大姐姐名號的司紅,面對迷途的羔羊身後自帶引路的光芒,柳無常喝着茶水,眼簾卻垂了下來,一看就是心事重重的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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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以見得?”

“大人都寫在臉上了。”司紅毫不客氣的戳破。

“很明顯?”

“十分明顯。”

“我以為我藏的很好。”柳無常嘆了口氣,悠悠道。他近來的狀态的确不太好,這幾日能的閑也是被橘名指嫌棄他氣壓低沉的後果,于是爽快的直接給了他七日的假,要他在去荒域交涉之前好好的休息,可是就算得了假,柳無常也不覺的有什麽地方能輕松下來,時不時就會陷入低迷,真是連自個都要看不下去了。

“只是情場失意罷了。”

“……原來是這樣。”司紅立刻會意,看來就連判官也是逃不過這世間的頭等心事,只不過她對這能讓柳無常柳差判失意的人對象可是十分的好奇,怎麽說柳差判也是地府黃金單身漢裏的翹楚,這都看不上,那人的眼光未必也太高了,于是司紅便要問問了。“那麽司紅能不能問問大人為誰失意?”

“我……”柳無常還未說完,樓底下便傳來青生響亮的聲響和踢踢踏踏上樓的聲音,酣睡的小鬼被聲響驚起,只看到風一樣的身形沖上了樓。

“姐,姐,我告訴你我剛得了個不得了的消息,你知道咱們的卞君大人和誰在一塊了嘛!哎喲我去,他竟然和八重兄弟成了!天哪,我都被震驚了!姐你……啊,無常大人你也在啊。”青生沖上樓就看見自家姐姐和無常大人,于是立刻收了聲,沒繼續嚷嚷他的驚奇,只不過這是什麽情況?為什麽無常大人的神色怎麽看都像是,一臉的幽怨?

司紅同情的看了看怔住的無常判官,大概是明白了讓柳無常失意的那人是誰,于是決定下樓把酒端上來,畢竟這對手實在是太強勁,實在比不過那還是多喝點酒吧。

與此同時,八重的心情就如同巨鷹展翅遨游青空般的暢快無阻,他家大人拉着他去了功德居,這一路都是拉着小手喲,沒有放開喲,歡喜的簡直不能再歡喜了,卞君對八重詭異的臉色還是很寬容,并沒有什麽不滿,只是……

“你在笑什麽?”卞君和八重行走在路上,八重的笑容自從從後街出來之後就沒消融過,讓他身旁的卞君實在是無法忽略。“碰到什麽好事了,心情如此的好?”

“大人難道不知道麽?”八重反問,雖是一夜未眠,但八重的精神卻實在是充沛,當然,這也是有些緣由的。

咱們往前回顧,就在幾個時辰之前:

卞君一大早走進院落的時候只看見八重靠在自己的門檻邊席地而坐,看樣子,似乎已經在門前呆了許久。他走到八重身邊半蹲下來,看着總是舉動莫名的八重,心上有些溫熱,八重看見他來了也不起來,只是淡淡的道“你回來了。”

“怎麽待在這裏?”

“想大人了。”八重對自己的心念永遠是坦蕩,絲毫不扭捏,他在這坐了一夜,手腳早就麻木了,起身的話也要頗費些氣力,所幸幹脆就賴在這裏了。

“不是昨日才見過麽。”卞君的聲音不自覺就放的輕了下來,他昨日剛和八重離別,算算時長,也不過才幾個時辰的事。

“可八重覺得好像過了許多年。”

“你不覺得太肉麻麽?”聽到此處的卞君有些不适應了,這情人的相處模式對他而言真是陌生,難道如今的世道已然開放到這個地步了?和小青年談戀愛的話有些猛烈啊,他表示他老人家有點跟不上時代的腳步。

“八重只是實話實說。”

“……你先起來罷。”

“腳麻了,起不來。

“……”

最後能怎樣呢。卞君只好親自把八重扶起來,至于八重臉上那分外晃眼的得逞笑容,卞君就很自覺的無視了,年輕人不懂事,得多包容包容,他年紀大,得多讓着才是。

八重依靠在卞君的身上,整夜的不安在一瞬都消減了下去,下巴擱在大人的肩膀上,近的只要輕輕一嗅就能把大人的氣息都收斂進胸膛,這種氣息,可以讓八重徹底的安寧下來,就像是,就像是什麽呢?對了,這種氣息就像是寧丞相的氣息。猛然間,八重忽就悟了卞君身上那種對自個而言的熟悉感從何而來,這種能讓他安寧的氣息和寧丞相帶給八重的氣息十分的相似。想到這,八重認真的看了看卞君的臉,仔仔細細毫無遺漏的細量了個遍。這種像爹的感覺,真是有些酸爽的難以言語,卞君大人雖說模樣依舊是年輕俊朗,花見花開,鬼見鬼愛。但真真要算起來,按招大人的年齡,也的的确确是個老人家了,所以身上帶着的氣息也才是穩重讓人安心的。

只是這樣一想來,八重就覺的自己的口味……似乎有些重了,于是忍不住扶了額。

“不舒服了?”卞君看八重似乎是頭痛的樣子,表示了一下言語上的關懷,至于八重腦裏那些亂七八糟的想法,卞君可讀不出來,他看了看對門,決定把八重送回去。“我送你回去。”

“可我想看着大人。”八重表示我才不幹嘞,好不容易才守到的兔子,哦不,是卞君大人,怎麽可能就那麽輕易的放人呢。卞君一副我早就料到你不會那麽聽話的表情,自打他們相識,八重可就從未按常理出過招。

“那你想怎樣?”

“我想怎樣?我想同大人一起睡覺,大人你覺的如何?”八重歪了歪頭,在卞君的耳旁漫語。

卞君大人覺得:現在的年輕人的作風啊……

作者有話要說: 要到了決定這文走向的時刻了。

是he還是he還是be?

這篇真的有親們在看麽。

雖然收藏一直在漲,可是棋子一直木有見到人影 T T

文庫暫時關了, 啊啊啊啊啊,一口老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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