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放風筝

黛玉之所以有此一問，是因為節目組安排了她們明天進行放風筝比賽。

快到清明節了，正是放風筝的好時節。

放風筝這項活動也是一個歷史悠久的傳統活動，所以節目組就此安排了這次活動。一方面推廣一下傳統活動，一方面讓姑娘們展示一下臺下的精神面貌。

黛玉此時一問，李流一便小聲答道：“呃，我小時候倒是經常在田裏放這個……就是，就是好久沒玩過了……”

“不礙事，”黛玉一笑，“那就說好了，明天一組吧。”

***

第二天一早，黛玉就被王岚拍門叫醒。

“我的小祖宗，”王岚誇張地喊道：“你還睡呢啊！看看這一樓的姑娘們，哪個不是早早起來做妝發造型的。快快快，我把造型師也帶來了。”

黛玉打了個哈欠，看到之前那個叫Andy的造型師跟在王岚後面。

“不是說今天放風筝嗎？”黛玉揉着眼，“又不表演，做什麽造型啊……”

“哎呦，我的姑奶奶，”王岚嘆了口氣，“哪個不希望鏡頭前美美的？還有，你微博的粉絲催了幾天了，今天咱們得拍點照片放上去。”

黛玉笑道：“你一會小祖宗，一會姑奶奶的，到底是串了幾個輩分，可還數得清？”

王岚被她氣得笑起來，“你這張嘴，真能氣死人。在我面前也就算了，在鏡頭前可千萬不能這樣。”

黛玉也不回答，沖她做了個鬼臉，轉身進了洗手間。

等她出來的時候，Andy已經擺好了架勢，滿化妝臺玲琅滿目。

黛玉覺得反正是游玩，便不太在意，随意讓他給化了個挺現代的妝容，最後還梳了個低馬尾。

“編個發辮吧，”黛玉用手卷了卷發尾，“一會兒放風筝，編起來方便點。”

王岚趁機拿着手機在旁邊一陣猛拍，将黛玉芊芊素手卷發梢的樣子拍了個夠。

她選了一張角度正好，光線極佳的照片，試了幾個濾鏡，都覺得還不如原圖好看，便将原圖直接放到了林黛的微博上。

瞬間評論就上了萬。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我沒看錯吧！是姐姐的照片！新鮮的照片！」

「果然早起的粉絲有福利」

「姐姐好美嗚嗚嗚嗚嗚」

「這是原圖吧？是原圖吧！」

「姐姐的美貌就是用濾鏡都嫌多餘的辣種」

「好可愛啊黛黛子」

「所以今天我能看到馬尾黛嗎？」

「這是我不用付費就能看到的美貌嗎嗚嗚嗚嗚嗚」

王岚看着一串的彩虹屁，心滿意足地關上了微博。

這邊Andy已經開始編起發辮來。

黛玉随着他的動作扭了下臉，看到他帶來的手提包裏放着本書，還是她最近在學習的英文原版書。

“你也在學英語嗎？”黛玉指着那本書問道。

Andy手上明顯一滞，也不顧手中即将完成的發辮，繞到一邊将那本書往裏塞了塞。

“送人的，我哪裏懂這些。”他說着又繞回來，重新給她編發。

“哦。”黛玉點點頭，也不戳破。

那本書明顯被翻看了很長時間，側面靠前的部分，有明顯的灰黑色的一條。而且封面已經有些翻卷，即便是豎着放在包裏，也能看出來。

可見看的人閱讀習慣還不怎麽樣，不僅看書之前不洗手，還總是卷着翻看。

黛玉本想和他聊聊學習心得，見他如此推脫，雖心中疑惑，卻也不再說話。

好在這種詭異的氣氛并沒有持續太久。

不一會Andy就做完了造型，飛速收拾了東西，拎着包出去了。

***

王岚将黛玉送上大巴車的時候，見她旁邊坐着的正是之前那個毛手毛腳的小姑娘，便深深看了黛玉一眼。

那眼神明明白白地寫着：她怎麽坐你旁邊？

黛玉下巴微微一揚，露出頸部優美的弧線，眼神也同樣通俗易懂：覺得她挺有意思的，坐就坐了。

王岚邊嘆氣邊搖頭，這回說出了聲：“行，你高興就好。”

黛玉抿嘴一笑，“放個風筝罷了，做什麽這麽緊張。”

李流一不知道她們沒頭沒尾地在說什麽，腼腆地沖王岚笑了一下，糾結了好久，才要說話，就見王岚已經擺擺手下了車。

她有些不好意思地看了眼旁邊的黛玉，後者則回了她一個安心的笑容。

清晨的陽光透過車窗，折射到黛玉身上。

李流一看着她那帶着點笑意清雅絕倫的面容，只覺得眼前的女孩渾身鍍了層金光，耀眼不似人間凡品。

她記起小時候奶奶給她講的故事，說人都是女娲用泥土甩出來的。現在她覺得，像林黛這種女孩，絕對不可能是用泥土做出來的。

黛玉見她直愣愣地看着自己，眼裏露出的驚豔之情溢于言表，有些不好意思地扭過頭去，開始沒話找話。

“說起來，你可知道為什麽多在清明前後放風筝？”

李流一這才緩過神來，很是認真思考了一番，可惜在腦海裏什麽都沒找到，只得搖了搖頭。

黛玉便道：“你之前說自己是從村子裏來的，想必知道這個時節裏莊家都還沒發苗，是最不怕踐踏的時候，而且越踏越會長得好。是也不是？”

李流一順着她說的想了想，還真是這麽回事，便使勁點了點頭：“是的是的！”

“這便對了。清明時節放紙鳶，又能有利于農耕，又能祈福，多好。”

黛玉說着說着，突然想到了以前在大觀園裏，和姐妹們放風筝的日子。

那時他們還逍遙自在，她還起了詩社，哪裏想到沒過多久身邊的人就一個一個地都走了。

李流一見她突然安靜下來，也不敢打擾，就這麽默默看着她直到目的地。

***

節目組找的地方是個新建的下沉廣場，設計十分現代，有流線型的鋪裝場地，也有開闊的大草坪。

此番将活動地點放在這裏也有擴大新建市政設施的知名度的意思。

大家一下車，攝影攝像就立刻跟了上來。

李流一靠着黛玉站着，有些緊張。

直播視頻剛一開始，彈幕就刷了起來。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看到王蘇小姐姐了！」

「茜茜子好美好美」

「原來黛黛最後梳了發辮，比之前的馬尾還好看啊」

「抓住前面，哪裏看到的馬尾啊？」

「黛黛微博上，快去看，絕美黛黛子！」

「那個李流一怎麽又在蹭我黛熱度？」

「人林黛自己都不介意，黛粉手真長」

「黛黛人美心善，也不能就抓着她一個人撸羊毛吧」

當事人顯然和粉絲想的不一樣。

黛玉拉着李流一和另外三個姑娘組了一隊，聽見主持人讓她們每組派一個人去挑風筝，便推李流一出列。

“你去拿個吧。”

“可，可我不知道怎麽選啊……”李流一轉身回來，急道。

“越普通越常見的越好放，”黛玉将她轉回去，“沙燕那種就行，別怕，去吧。”

李流一見她眼中堅定，似乎也受了鼓舞，便跟着別組的一起去挑風筝。

也是她運氣好，有個沙燕風筝正巧沒人拿，她便拿了回來，獻寶似的交給黛玉。

幾個姑娘将風筝打開，試了幾次，卻只能升到半空，不過樹頂便落了下來。看看別的組的風筝，有的都已經快放了一半的線了。

李流一才要再跑出去，就被黛玉叫住了。

“你拿來我看下，”黛玉說着，接過風筝，仔細看了看，沖着旁邊一個姑娘問道：“我記得你之前說要去買琴弦的，有買到嗎？”

那姑娘是個拉胡琴的，抱怨過天氣太幹，老弦有些不好用。

此時她聽了黛玉的問話，雖然不知她是為何意，倒也如實答道：“買倒是買了。”

黛玉便問：“可在車上？”

那姑娘一點頭：“在呢。”

“可否借來一用？回頭再陪你去買好嗎？”

“借倒是沒問題，只是這老弦對放風筝有什麽用嗎？”

黛玉拿起沙燕，指着連接之處說道：“這風筝沒別的問題，放不上去是頂線不好。老弦結實而輕盈，正适合做頂線。不過我這也只是在書上讀到過，是不是真的可以還有待驗證。如果還是不行，也別怨我。”

且不說這幾個姑娘如何驚訝，電視機前的觀衆反正是震驚到了。

「哇，第一次聽說還可以用琴弦做風筝線」

「這胡說的吧，怎麽可能」

「只有我想知道是哪本書上寫的嗎？」

「為什麽我黛黛什麽都懂啊！這樣讓我這個粉絲十分無地自容啊！」

「這不會又是節目組搞得劇本吧？」

「前面的，你覺得節目組會想到用琴弦放風筝嗎？」

「srds，如果這樣也行，那我再也不黑林黛了」

等那姑娘把琴弦拿來，黛玉已經從節目組借了小剪子過來。

她一雙素手纖長柔軟，拿起剪子卻十分沉穩，三下兩下将之前的頂線剪了。又拿起琴弦，雙手一翻一轉，瞬間打了個豬蹄扣。

也沒人看清是怎麽一穿，就将線頭一折，形成了相互交叉的十字形。最後又打了個普通的套扣，才算完事。

此時的彈幕已然炸了。

「我剛剛看到了什麽？！」

「小姐姐的手也太好看了吧   猛吸]」

「我以前單單知道黛黛長得漂亮，現在才知道她的手更漂亮」

「這也太娴熟了吧，感覺沒少做中國結」

「做過中國結的表示，一般我們都是有固定針輔助的，徒手打結反正我是做不到」

「姐姐什麽時候錄個教程啊，太好看了！」

黛玉将換完線的沙燕交給李流一，“再試試？”

李流一才從震驚中回過神來，拿着風筝像是拿着什麽藝術品，小心翼翼地跑了起來。

轉播室裏，總導演讓把鏡頭切到林黛玉她們這組的沙燕上，所有人都屏息凝視着這個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風筝上，像是等待奇跡降臨的信徒。

沙燕一晃一晃地升上了天空，越飛越穩，越穩越高。

在它終于沖破了之前的高度，繼續穩穩上升的時候，鏡頭前的姑娘們和電視機前的觀衆們都拍起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