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揪心的過往

左南弦來到醫院，乘坐電梯直達十六層。

皮鞋落地，走廊安靜無比，這裏是醫院高級私人病房，能住在這一樓的人非富即貴，左南弦停步在一扇門前，輕輕敲了敲門。

門開了，一個清瘦老人開的門，看到是他，客氣的笑了笑。

可是半躺在病床上的微胖老人卻沒好氣的罵道：“你來幹什麽？”

“阿蓮。”陸建山喚了她一聲，随後有些不好意思的看向左南弦。

“伯母，身體好些沒？”他也沒在意老人家的态度，輕聲問道。

“你少來幾次我可能會好一些，我不需要你假惺惺的來看我，你還我兒子……”

“周鳳蓮。”陸建山也終于火了，“你能不能少說兩句。”他有些不好意思的看向左南弦，“抱歉啊南弦，你伯母她心情不太好，你別介意。”

左南弦将水果和花放下，和陸建山聊了幾句之後就離開了，離開的時候還能聽到裏頭傳來兩人的吵鬧聲。

“我說的有錯嗎，如果不是他，我兒子現在是生是死我會不知道嗎？”

是了，如果不是他……

心情突然就跌入谷底，回憶洶湧而來，震耳發聩的槍聲，淩亂的腳步，鋪天蓋地的黃沙，然後他一轉頭的瞬間，身邊一只待着的人就再也不見了。

去哪兒了，是生是死，無從得知。

他跟陸晉堯是一起出去的，結果卻是他一個人回來，他的姐姐正在等着他們的結婚紀念日，宸宸也等着馬上要來臨的生日，爸爸會送什麽樣的禮物呢？

母子倆怎麽都沒想到，一直依靠的大山轟然倒塌，不知何蹤。

從那天開始，姐姐就将自己關房間中，沒有出門，也不理會任何人，就是自己唯一的兒子也不管了，就那麽呆呆的站在房間，仰頭看着他們的結婚照，直到看到眼淚模糊。

宸宸一直哭鬧，他不明白自己的爸爸為什麽不回來，為什麽舅舅回來了爸爸沒回來，他還在電話裏頭說淘到了一個很漂亮的木雕，說回來就給他。

可是木雕沒有了，爸爸也沒有了。

宸宸生病了，反反複複的發燒，他那段時間完全是兵荒馬亂，一方面派人繼續地毯式的搜尋陸晉堯，一方面維持已經亂成一鍋粥的家。

最後宸宸病終于好了，而他姐姐卻消失不見了。

只留下了一條在字條，幾個字：“我去找阿堯了，拜托幫我照顧好宸宸。”

心默然抽痛，像是被人拿了一把斧頭狠狠劈下去一般，血還沒來得及流，傷口就已經窒息了。

原本幸福的三口之家，消失了兩個人，一個他的好兄弟，一個他的至親姐姐。

人在難受的時候總是會找一些事情來轉移視線，他也不例外，只是有人選擇借酒澆愁，但有時候酒入愁腸愁更愁，那種意識被酒意侵蝕，但是內心卻無比恍然而有蒼涼的感覺，比清醒的時候還要痛苦。

陸晉堯失蹤之前他是個很自律的人，基本不抽煙，即使有時候應酬也只是喝一個大概，略有薄醉，也不是故意端着如此清心寡欲，只是有時候不想，就不會去做。

只是阿堯的失蹤讓他覺得這一切都是自己的錯，即使身邊的親人沒一個怪他，就連他姐姐都說：“不怪你，真的不怪你，可能這是我們的命吧。”

從那開始他就開始喝酒，原本只是單純的灌醉，讓自己不要那麽痛苦，後來就喜歡上那種火燒火燎的痛快感，但很快報應就來，一次喝完酒之後直接倒在家中，最後還是母親去看他的時候發現了異樣。

還記得這個生養了自己的女人那天哭的肝腸寸斷：“阿弦，我已經失去了女兒和阿堯，如果再失去你，我會不知道該怎麽活下去。”

是了，他也要活下去，就算不是為了自己，也要為了母親，為了父親，為了……阿堯。

他會找到他的，終有一天。

從那天開始他不再酗酒，即使偶有喝酒，也絕對不會喝醉，那天去武館他只是有些盛情難卻，但是那喝酒的心境卻是不一樣的，有的酒是甜的，有的酒卻是澀的，只是看什麽心境下喝。

左南弦來到跆拳道館的時候，老六上來打招呼：“怎麽樣，要不要比劃一下。”

老六是他在幾年前認識的，當時他登山的時候遇到了落單的老六，兩個人索性就在山林停下，恰逢暴雨，兩人躲進了一個小山洞裏頭，他捉了一只兔子，老六帶了一壺酒，兩人就着篝火喝酒吃肉，談古論今，不談現世只談風月。

那般的心無芥蒂和旁骛讓他想起自己跟阿堯，只是身邊以物是人非。

第二天兩人分道揚镳就很少見面，君子之交淡如水，後來一次在吃飯的餐廳遇到，兩人激動的互相擁抱。

然後他知道他開了一個跆拳道館，一個現世生活中依舊想着懲惡揚善的人。

懲惡揚善啊，他想了想，嘴角默然一勾，還真像是某人啊。

“笑什麽笑，以為我還是打不過你嗎？”

左南弦收回飄搖的思緒，眉梢一挑：“試試看。”

結果，老六戰敗，大字型躺在地上直喘粗氣，一邊喘氣還一邊罵：“你個瓜瓢子，今晚是怎麽了使這麽大力，勞資明天還要教那些小屁孩呢。”

左南弦也笑，氣喘如牛，揮汗如雨，但是心情卻豁然開朗。

流了汗，也流了那些積壓的痛苦。

“要不要再來？”他站起，氣息已經恢複了平常。

老六作為一個大男人，而且還是一個跆拳道館的創始人，被一個業餘愛好者這樣打敗還真心有不甘，但心有不甘也沒辦法，誰叫他技不如人。

左南弦這人就是一個謎，看他這個潇灑恣意的樣子，很難聯想到他平時就坐在辦公室裏頭，會議室裏，和那些道貌岸然，西裝革履的人周旋，批文件，他看起來更像是潇灑的劍客，眉眼帶着看淡一切的蕭然，但有時候又覺得他心事重重。

總之，用現在那些小年輕的話來說，就是一個謎一樣的男人啊。

老六正想回答，外頭傳來清脆的女聲：“六哥，我來了。”

#####某草……小小的虐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