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斷袖
“咳咳……”我幹咳,心中想着同這二位事主兒告個辭便溜之大吉,無奈惶恐于身旁某尊神那委實有那麽幾分懾人的氣勢,只好又幹咳幾聲,眼觀鼻,鼻觀心,默然立于原地,只心中念道“觀自在菩薩,行深般若波羅蜜多時,照見五蘊皆空……”雲雲。
一陣風吹過,涼意驟生,我抖了抖。
“咳……”
悄然擡眸,我打望了蒼玄一眼,只見那東皇公子并不看我,只是一雙深邃泉眼冷箭暗藏,薄唇緊抿默不做聲地望着那名為青耕的公子。
身後些許細微響動,我回頭,只見那一身白衣的青耕公子已從火凰背上輕盈一躍下了地,他背對着我同蒼玄帝君,貼着火凰似在耳語,不消片刻,便見那漂亮鳳凰仰天長鳴一聲,羽翼高展,在南山上方盤旋一陣後便朝遠方天際飛去。
“我家凰兒自幼未離過我身,今次帝君這般盛情難卻,叫我家小凰兒心中萬分思念,帝君卻是要怪罪一只小鳳凰不懂事了。”
名為青耕的公子徑自低語道,嗓音若陳年老酒惑人心神,使人聞之心醉夢牽。
我被這妩媚嗓音一震,望着那青耕公子的及地的飛揚銀發,心中暗忖——能有如此音色,想來這青耕公子也定非泛泛之輩,卻不知那容貌生得哪般摸樣。
唔,若是那公子轉過身來便是大好。
“孤近日以來每日思索仍是不得其解……”蒼玄驀然開口,眸中的陰骛已盡數掩去,唯留絲絲清寒之色,他靜默半晌,俄而方才淺淺一笑,冷聲道,“還請花神賜教。”
“呵呵呵……”又是一陣勾人魂魄的笑,青耕公子擡眼望向天際,輕輕舉起左手,接住從空中飄落下的一片紅羽,舉止柔美甚為悅人。
我咋舌。
本上仙常年生長于九重天上,見過的美麗神女俊俏仙君可謂不勝數。饒是如此,當本上仙望見那只左手時亦是驚了驚,不禁雙眸泛光欣然贊嘆——
膚如凝脂欺霜賽雪……本上仙閱手無數,然而如青耕公子這般白皙修長秀美的男子之手,還真是從未見過。
“賜教不敢當,”名為青耕的公子緩緩轉身,拈着火凰落下的紅羽,悠然道,“帝君問話,青耕定是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一身白羽雪衣——翩然若仙。
一頭銀發輕舞——潇灑飄逸。
一張薄唇如點绛色,一雙丹鳳長眼高挑飛揚,眉間一滴朱砂美人痣,平添幾分妩媚風騷。
嗯,簡言之,便是頗為受看。
可這天上的神仙哪裏會有生得這般妖嬈多情的,如若不是蒼玄帝君喚這厮花神,本上仙定
會以為這厮是哪家的妖孽冒充了仙家——我面上毫無異色,但若是有人細細一看,定會瞅見我嘴角微微抖了三抖。
好相貌,真真是一幅好相貌,如此這般國色天香的仿若妖孽的男神仙,三界之內恐怕再尋不出第二個了,今日本上仙出來這一趟真是明智,委實是飽盡了眼福。
可見,這蒼玄帝君挑人的眼光還是甚好的,倒也并未見得被魔族規矩坑害得多深,思及此,本上仙心頭略感欣慰。
饒是內心這般翻江倒海了一陣,我面上依舊是一副已遁入三十六天的神情,忒淡定忒端莊。我深吸一口氣,退後幾步,施施然走至了蒼玄帝君身側,探首打望了一眼那花神青耕,覺着還有些不妥,複又再近了幾步。
唉,這個蒼玄帝君,不舉也便罷了,沒成想竟還是個……咳,我面頰微紅,雖說這青耕公子生得比女人還美麗妖冶上三分,但終究亦是個如假包換的男兒身,這二人這般離經叛道之行徑,想來定是只可為聖人道,難為俗人言也,往時也定是遭了不少白眼口水,真真是可憐可嘆。
思及此,我心底不免一陣長籲——如此這般,我亦是以德報怨,做回好人替這東皇公子守了這秘密罷。
“君上。”我壓低聲線,神色恭敬嚴肅道。
“王後。”蒼玄帝君的目光緩緩移到我身上,清雅華貴之氣度與花神青耕的妖媚之态一比,頓時顯得益發威嚴淩人,俊美無鑄。
他星眸清寒薄唇微翹,又是那副似笑非笑的神情,直瞧得我惶惶兮面頰一陣可疑飛紅,心中如鼓擂陣陣。
唔,我微嗆——這蒼玄帝君果真是非比尋常,不愧為魔界十三州的尊主,不愧為龍族尊神,好歹本上仙亦是他的東宮夫人,與情人幽會被我捉個正着,龍陽之癖斷袖之好被我逮個現形,竟還能如此這般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着實是個頂天立地的大人物。
心中這般想道,我神色卻仍舊恭謙端莊,生怕被他看出了心底那有幾分大逆不道的念想——堂堂尊神,決計不是我這般區區上仙可得罪的。
“君上寬心,今日之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荊和定會守口如瓶不向外透漏半句。”
我的聲線壓得愈發低,唯恐被那青耕第三人聽了去,“您二人在此相會,一切皆是荊和不解風雅,荊和這就先行告退。”
語畢,我神色嚴峻,無視蒼玄帝君漸漸泛黑的面色,顧自朝他躬身抱拳,重重颔首,随後便挺直了腰杆悻悻然朝來時的洞口走去。
“荊和王後,怎地不多留一會兒,小話家常……”
身後遠遠傳來一陣風流嗓音,我腳下
一個不穩,當即一個趔趄險些栽倒撲地。
不走?難不成留在這兒瞧你同我的挂名夫君卿卿我我風花雪月麽,更何況還是兩個堂堂七尺男兒,這未免離譜得太離譜了些。
唔,還有話家常,莫不是同你青耕話話如何一女一男共事一夫的家常?思及此,我抖了抖,我軒轅荊和自問口味頗偏了些清淡,委實接受不得。
我眼角微抽,心頭對這花神頗不理解,正疑惑間卻又轉了念,想來,這世間但凡有個龍陽之好的人大抵是不受理解的,故而本上仙不理解他花神青耕是沒什麽奇怪的,理解了他才真真是奇天下之大怪。
“荊和趕着回宮清掃後院,失陪失陪……”
我臉皮抖了抖,腳下的步子又加緊了三分。
驟然間,身後一道寒風襲來,我眼角隐約瞥見一抹玄黑之色,只覺眉心一痛,之後便是一陣天旋地轉天翻地覆……
“……”身子沒由來的一軟,我朝後倒去,卻被人中途截住打橫抱起。
眼前之人模糊不清,只隐約可嗅見一絲淡淡的龍涎熏香,隐約可窺一雙寒潭深眼,漠然冷肅,莫名地便令人背脊一陣發涼。
“王後累了,好生休息。”
那人似乎如此說道。
蒼玄帝君?我微微蹙眉,終是不敵上湧的倦意,眼前一黑暈了過去。
“花神閣下,孤最後予你三天時間好生考慮。”蒼玄背朝青耕道,一雙眼眸深不見底,語調之陰寒使人如置身冰天海,不寒而栗。
“混沌鐘本就是東皇家的寶物,”他唇畔揚起一抹噬血弧度,眸中殺意瞬起,“三日之內若是你不歸還……唔,孤對閣下那只鳥兒,倒是中意得很。”
話音未落,人早已不見蹤影,唯餘餘音袅袅不絕于耳。
青耕聞言只淺笑不語,席地仰躺于青草之上,曲起右臂枕在腦下,悠悠然享受起午後日光,狀似頗為惬意。
——東皇蒼玄确然是個難纏的主兒,是得想個法子逃出去。
“手……手指動了,動了!”
“唉唉唉,是是,果真是動了……清素姑姑,姑姑,王後醒了——”
耳旁一陣陣的人聲喧嚷,我的意識方才逐漸清明了起來。
緩緩睜開雙眸,我一眼便望見了正圍在我身周邊喋喋不休的數名小宮女以及清素。
擡眼打量四周,方才知曉了一個令本上仙頗窘的事實——這些個姑娘趁着我被迫偷懶之際,已将來儀宮清掃完了,此處定是來儀宮內閣寝殿。
“此刻,此刻是什麽時辰?”揉着尚在隐隐作痛的
額角,我在兩名小宮女的攙扶下緩緩坐起了身子,望了望外先似已暗下的天色,問道。
“回王後,快到戌時了。”清素接手扶起我,端起一碗飄散着藥草香氣的濃黑汁水,遞将給我。
“……”我幹咽了口口水,對那碗汁水望而生畏,半晌方才遲疑道,“清素姑姑,這是……”
“是君上命奴婢備下的壓驚藥汁,說是等王後一醒便給王後服下。”清素面無表情,恭敬回道。
甚好甚好,清素這句話,将素來記性不大好的本上仙的記憶盡數給喚醒了。
我擡手捏了捏額角,是了,本上仙不久前才于南山後山被那東皇家的公子一招放倒在地。
天界的荊和上仙,軒轅族的族人,竟被東皇家的公子一招放倒在地……好吧,饒那公子是龍族的尊神,本上仙也委實是汗顏,此事攸關我神族臉面問題,決不可張揚,決計不可張揚出去。
“……”我抿了抿唇,正了容色,清了清嗓子,直将魔族王後神族上仙軒轅府姑娘的架子逐一擺了出來,方才沉聲肅顏道,“你等聽着,今日之事……”
“王後,君上有一言吩咐奴婢務必轉達王後。”清素似是憶起了什麽,擡眸望向我道。
我的話語被生生噎在了喉嚨頭,無語了一瞬,淡淡道,“講。”
“君上說:‘王後寬心,今日之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孤定會守口如瓶不向外透漏半句’。”清素一字一句複述道。
聞言,本上仙只覺得背後一涼,頭頂上方似有鴉雀成群飛過。
——這話不是本上仙于南山後山時,頗有幾分義正言辭地朝蒼玄帝君那厮說過的麽?
……
一陣風簌簌吹過,我只覺渾身僵硬全身無力,嘴角一陣抽動,只得尴尬無比地讪笑三聲。
“哈,哈哈,”我皮笑肉不笑道,“君上委實風趣,委實風趣得很……”
“……”清素絲毫不為所動,只恭恭敬敬将手中的藥碗朝我遞來,沉聲道,“王後,請用藥。”
“……”我無言望天,只得将那蓮莖殘留的陰霾暫時抹去,接過藥碗一飲而盡。
今日之事……真真是奇妙,奇妙。
用過晚膳,我便遣走了那些個小宮女,勞累一天,當好生休息休息,于是房中便只剩下了清素姑姑照看。
又過了一會兒子,不知是否是那碗藥汁的緣故,我只覺得頭暈眼花昏昏欲睡,遂遣退了清素早早歇了。
一夜無夢。
晨光熹微,杏風疏雨。
巨鹿開春的第一天,便是小雨潤如酥,魔界
十三州盡皆霧蒙蒙一片,竟有幾分飄渺仙境的意韻。
“唉……”我合上窗棂,信步走到紫杉原木雕成的圓桌前坐下,長嘆一聲。
——真真是悵然,悵然啊,不知軒轅府近日如何,桑萋在那北海可有受那九皇子的氣,老管家近日身體可好,王母娘娘的蟠桃可又成熟,弱水仙子借予司音仙君的琵琶可讨回,旺財土狗可又在仙犬之中作威作福惡霸一方……
唉唉唉,真真是愁腸百轉啊。
心中抑郁,我望了望天際,終于還是決定開個天鏡窺探窺探。
雖說這普觀之術歷來便是不大道德的仙術,當年文殊菩薩是沒有将這門仙術教予衆弟子的。可本上仙已并非那些個猥瑣的男仙,我家父君又同文殊菩薩關系頗好,故而這普觀之術菩薩倒是給本上仙開了小竈,教給了我一人。
心中如是想到,我便雙目微合口中默念了幾句梵語,雙臂擡起,憑空畫出一面天鏡,最後緩緩睜開雙眸……
我雙眸瞬間驚瞪如牛鈴——只見這屋子仍是這屋子,這桌子仍是這桌子,這唯一不同便是多了一驚若木雞之人狀如呆子。
我眨眨眼,對眼前之景有些接受不得……
——縱然這普觀之術奧妙精深,可本上仙亦是一萬餘歲便習得,一萬一千餘歲方可運用自如,萬年來頻頻使用屢試不爽……
現今,眼前,當下——本上仙委實是有幾分岔氣。
心中隐約覺着有幾分古怪,我當即便沉了氣閉了目,凝神去探我體內的元神珠。半晌後,我緩緩睜眼,胸中一股怒氣便升了起來。
果不其然,元神珠中的修為損了不只半點——現如今我一個九天上仙體內的修為餘了不足千年,怕是連天池的一些個仙娥仙倌兒都不及了
……蒼玄帝君,這招數果真是好得很哪。
盛怒之下,我拿起桌上一塊梨花糕,卯足了氣力咬了下去,接着便卯足了氣力嚼了嚼,随後便欲卯足了氣力往腹中咽。
本上仙以為,本上仙在往後的數萬年歲月中未曾再吃過一回梨花膏,便是在那時埋下的伏筆,然而這便是後話了。而此時,房門驟然開了。
我聞着響動便扭頭望了望,這一望,便約莫,約莫是将梨花膏噎在了喉間……
“王後。”來者依舊是那副萬年不變的漠然神色,垂首恭敬福身,朝我喚道。
……
“……”我臉皮甚僵,喉間噎着一塊梨花膏說不出話,心中卻已然淚流如注——本上仙這是招了誰惹了誰招了誰惹了誰啊。
“王後,王後……您這是……”清素發覺了我漲得
通紅的臉色,連忙上前來扶着我幫我順着氣,順手替我倒了一杯水遞将給我。
“……咳咳……”我灌了一口茶水嗆了出來,咳得眼淚汪汪,心中只覺無語——這背後道人閑話,原是果真要遭報應的麽?
好不容易緩了過來,我微微閉目調整氣息,沉聲道,“清素姑姑,有何事?”
“也并非什麽大事……”清素聞言,恭敬應道,“就是君上帶着蒼容公主來了,說是領公主來拜見王後嫂嫂,給王後請個安問聲好。”
“砰——”
不慎間,我陡然從椅子上跌下了地,頓時股下一陣悶悶生痛,一張臉瞬時妙若豬肝顏色。
“王後您這又是……”清素又吓得驚呼一聲,忙來攙扶我。
“無事,無事……”我冷汗涔涔,笑道,硬生生将股間的痛覺壓了下去,強忍住伸手揉上一揉的沖動,施施然站起身,“清素。”
“王後請吩咐。”清素雙臂半攙半護,似乎是生怕我又栽将下去。
“君上同公主來了?”我笑問。
“是……”
“好,”我微微一笑,複又微微一笑,最後仍是微微一笑,總之便是微微一笑了三笑後,方才蓮步微移朝內閣外走去,“我等便去恭迎聖駕吧。”
“諾……”
好個東皇小兒蒼玄帝君,本上仙不去興師問罪,你倒是自個兒找上門了。
好,好得很。未曾想他竟然還帶了妹子一道,這莫不是在欺負本上仙如今是個孤家寡人?
到了內閣,我一眼便望見了那高坐在上的玄黑身影。
蒼玄帝君今日着了一襲玄黑華服,長發松松地随意束起,幾縷發絲落了下來,側面輪廓曲線優美,流暢清雅一氣呵成。他此時正微合着那雙頗有幾分懾人的眸子,似是在閉目養神。
似乎是聽見了門口的響動,他擡起一雙清寒冷肅的眸子,眸光意味不明,直直望向我。
我抖了袖子,揚起笑容,輕輕福身,“荊和,見過君上。”
“王後不必多禮。”蒼玄溫華一笑,教人心頭一顫。
我穩穩心神,使出了十二萬分的看家定力,立誓堅決不為此人的美色所惑。
略微沉思,我的雙眸揚起,目光清明,朝坐上之人朗聲道,“君上,荊和今日發覺……”
“哎呀!”
一道女子的嬌呼響起,我生生将後半句話咽了回去,險些內傷。
額角滑落一滴冷汗——咳咳,饒是再多幾次,我荊和上仙怕是得折壽個千兒八百年吧。
“王後嫂嫂好生美麗啊!”
r> 話語剛落,我便見一抹紅豔身影翩然一閃,眼前便不知從何處冒出了一個如花似玉的美貌女子——
我蹙了蹙眉,終于還是記了起來,唔,這應當便是同我有過一面之緣的蒼容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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