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節

第 30 章節

米亞絲被毖翼的雙眼冷冷一瞪，頓時間說不上話來，最後只能“哼”地一聲。“魯米亞絲姐姐……”跟在她身旁的珈藍也不知道該替哪邊說話才對，一會為難地看看科林一會又轉回頭來扯住魯米亞絲。

“哼，珈藍我們走。”最後魯米亞絲對着毖翼做了一個鬼臉，便拉着珈藍風一般地離開了。

“魯米亞絲小姐還是一如既往地喜歡和哥哥你擡杠啊。”

“恩，大海麽……”

“怎麽了，哥哥？”

“結束後，一起去地球上的大海吧。”

很多年後，再次回想起來，對于當時的那份感情，毖翼好像理解了些什麽。弟弟想要的生活，希望，夢想，這樣又或是那樣。但是對于現在的他而言，做什麽都已經無濟于事了。

弟弟沒能活到和自己一同去看海的那個日子。

毖翼心中時常在想，作為哥哥的自己實在是沒用。最初那時也是這樣，自己只能在旁看着。那個沒有力量的自己，那個懦弱的膽小的自己。看着父親保護母親被炮火掀翻，看着母親保護我們被槍彈擊殺。而當淚水橫流時，更無法接受看着弟弟為了保護自己而被瓦礫掩埋。不僅如此，一半身子被埋在廢墟下的弟弟還出聲安慰什麽都做不了的我。明明角色應該互換的才是。明明被保護的人，應該是弟弟才是。我厭惡自己，厭惡沒有力量的自己，厭惡誰也保護不了的自己。

所以，我在這裏。

所以，高達對我來說－－是力量。

6月11日。

啓動試驗前一天。

“博士，你來找我有事麽？”科問道。

“M的整備工作完成了，現在需要将盾的資料同M進行一個同步化，需要你的幫忙。”秋葉簡單地将情況敘述了一遍。當然，實際的工作沒有說出來的這麽簡單。鑒于‘M’的特殊性，從數據的提取到分析到同步到再啓用，這個步驟完全使用到STK的技術，以至工作難度上升了數倍。

科沒有再說什麽，點點頭便随着秋葉乘坐浮游車一同前往試驗基地。

中途時候，莉莉安也坐進車來。因為前幾天的事情，科冷冷地別過臉去不去看她。莉莉安幾次偷偷地扯科的衣角都被他無視了。看到這樣，莉莉絲也只好作罷。

車裏的氣氛就這樣被沉默給牢牢霸住，好在也只是幾分鐘的時間他們便到達目的地。

出乎科意料的是，這次居然還有特地在外迎接他們的人。至少這麽多次以來，秋葉都是單獨行動，與人結伍什麽的好像根本就不出現在她字典裏一樣。科不由細細打量起這個人來。來人是一個身穿工作制服的中年人，和秋葉似乎是相識。秋葉只掃了他一眼，也不多說什麽就讓他跟着他們一起進去。倒是莉莉安一直盯着他，不肯挪開視線。

走了一小段路後，科終于扯住莉莉安。“你一直盯着人家很失禮的。”

“你不生我氣了？”莉莉安反問道。

“我沒有那麽小心眼。”

莉莉安嘟嘴哼了一聲。“你不覺得他眼熟麽？”

幾人路經拐角，經過一處身份認證處時，科留意了下那名中年人的ID牌，又多打量了他幾眼，還是搖搖頭說：“我沒有印象”。

“那大概是我的錯覺吧。”莉莉安聞言收回了視線。

走了幾步後，莉莉安又拉了拉科的衣角。“你真的不覺得他是認識的人麽？”

科依舊搖頭。

“是麽……”莉莉安終于不再多說什麽。

四人直至行到了一扇緊緊閉合的電子門前，秋葉停下腳步轉身道：“這裏進去就是整備間了，我和5號要先進去調試。你們兩個人可以在左手邊的休息室等候。”說完，秋葉比了比一邊的隔間。

幾個人順着秋葉的比劃看去，果然看到了一個小小的員工休息室。四人當即兩兩分開。科和秋葉進了整備間。而莉莉安則和那名中年工作人員去了休息室。

沒了科在旁邊，莉莉安又開始盯着那名中年人不放。

“我覺得我應該是認識你的，是麽？”趁着休息室裏四下無人，莉莉安幾步走到那名中年人跟前。眼前的這名中年人，有着一雙茶色的眼眸，面容柔和，兩鬓斑白。

雖然在莉莉安的記憶中，這幅面貌已經和當初判若兩人，但是她仍舊是一眼能夠在人海中認出他來。她在身前合起雙手，踮起腳尖，等待着面前他的回應。結果中年人卻久久地回以沉默。

“你知道我是誰麽?”莉莉安再次問道。

“莉莉安？”中年人用上了疑惑的口氣，但是這個回答讓莉莉絲皺起了眉頭。她一把拉住他的手臂。“雖然理智告訴我，你不會是那個人，但是我的直覺和我的記憶卻讓我覺得沒有錯，是你麽？”

“莉·萊恩？”

聽到男人口中說出這個名字，莉莉安開心地笑了開來。“雖然頭發顏色變了，身高也不對，還有一些其它亂七八糟說不出來的變化，我還擔心你真的認不出我來，但是你還是承認我，接受我了麽？拉宇。”眼前，扮成工作人員的拉宇卻是落寞地一笑。他掙脫開莉莉安的糾纏，說道：“我看到了秋葉博士緊急傳送來的關于這次啓動實驗報告後認出了你，但是理智也告訴我，你不是她。”

“從很多個方面來說，我的确不是那個人，而且我也并不完整。”莉莉安擺了擺手，無奈道：“我的記憶，人格，情感都來自科上一次啓動‘M’。他的意識中，我曾是什麽樣子的，情感完全成熟後的我就會變會成為什麽樣子。現在如你所見，我還在成長階段。”

“而且就算到了成熟階段，我也只是比科意識中的莉莉安，我依舊不是完整的。”

“但是，我就是那個人。我就是你的妻子，我知道她喜歡吃什麽，她喜歡培根，喜歡柿子餅，我也知道她喜歡的音樂是鋼琴曲，還知道她的樂趣就是為你泡紅茶。更知道，她最喜歡的那個人是你。”

“你不是她。你只是對她記憶的載體而已。”拉宇愣神了一會，終究搖搖頭。可是莉莉安依舊堅決地說道：“我知道！但我不是木偶！”

“科被複仇蒙蔽了眼睛，很多事情他都不記得了。但是我不一樣，所有關于你的記憶，都印在我的腦海裏無法釋懷。從我醒來時就一直在想要是我遇見你會怎麽樣。守着這些記憶的我，開始對你，和對科有所期待。”

“我相信這份感覺，是愛。”

拉宇淡淡地嘆了口氣說道：“你的這份愛，也只是別人交給你的記憶。它不是真實的，只是水中倒影。”

“但是這就是我的記憶，我才不管。”莉莉絲仰着頭，兩只眼睛注視着身前的拉宇，一字字地強調。這次，拉宇認真問道：“那要和我一起走麽，你願意離開這個地方麽？”

“那為什麽你不離開你的那份工作？如果不是因為它，你不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

“這是我的責任，這是人類最後的希望。”

“那麽我也告訴你，我不會離開。”莉莉安的語氣微微發怒，她毫不停頓地說道：“人類的未來會變得怎麽樣我一點都不在乎，我只是知道科在這裏。留在這裏，這也是我的責任，作為一個母親的責任。”

拉宇陷入了沉默。他突然覺得有一份無力感在撕扯着他的神經。眼前的莉莉安就如同當初的她一樣有着那些讓人心動和敬佩不已的性情：敢愛敢恨，率直真誠。或許在剛見面的那一瞬間，他便覺得她就是他的妻子，然而他更加明白，他的妻子已經不在了。“開火……”他嘴裏喃喃出當初讓他們天人永隔的那句話，再次望向莉莉安的時候，拉宇已經回到了那個原本的拉宇。

“我明白了，那這個東西交給你算是一份交代吧。”他從懷中取出一條項鏈，徑直遞給了莉莉安。

“這是我和過去家人們的東西，以後大概用不上了。我和我的孩子注定要有對決的一天。”

“我還有一個請求，可以說麽？”莉莉絲接過項鏈問道。

“嗯。”

“能讓我緊緊抱一下你麽？”莉莉安害羞地說：“我出生以來都沒有體驗過，能夠緊緊抱住一個人，将一顆心完全托付給他是什麽樣子的感受。我很羨慕她。”

“我很羨慕她曾今比我擁有過多那麽多的東西，我知道對于我來說這些都太遙不可及了，所以只是想這樣，好麽？”

拉宇無言地看着眼前的少女，心裏五味翻滾。而後，在休息室的明亮燈光下，他将莉莉安環入懷中。

“謝謝。”莉莉安小聲道。

良久過後，拉宇再度帶上了他的那面面具。

“重力坍塌跳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