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
池柔柔向父母提出要□□的時候,方曼還沒回過神,池定華就立馬知道了她想幹什麽。
“不行。”他毫不猶豫地說:“你以為養孩子是那麽容易的嗎,你現在還那麽年輕,以後自己有了孩子怎麽辦?”
池柔柔很淡定:“以後再講以後的。”
池定華的手微微發癢,方曼急忙按住他:“有話好好說,好好說。”
池柔柔雖然不算特別嬌慣,但的确從小到大都沒挨過打。
池定華氣惱地坐下去,一時覺得自己早晚得被她氣出個什麽好歹來:“池柔柔,你別以為我不知道你打的什麽主意,他現在的确什麽都不記得,可是以後呢?他總要想起來的,想起來之後怎麽辦,你想過嗎?”
“也有可能以後都不會想起來了啊。”池柔柔認為這兩種概率都是有的:“難道我就任由他跟我離婚嗎。”
“你為什麽不能跟他離婚?!”他心頭火起:“那麽多夫妻都能離婚,你怎麽就不能?你連他死活都不在乎,又何必在乎他要跟你離婚呢?”
“誰說我不在乎他死活了。”
“你在乎你能在人家搶救的時候呼呼大睡,你在乎你能在差點把他害死之後還拿這種事欺騙他?你是真不把人逼死不罷休是不是?”
方曼緊張道:“哪有你說的那麽嚴重,柔柔也不知道他會自殺的呀……”
“你閉嘴。”池定華呵斥:“慈母多敗兒,她就是給你寵壞的!”
“你怎麽能這麽說我媽。”池柔柔很不高興,睜眼說瞎話:“我的确是不知道的。”
“你還好意思說,同住一個屋檐下,你連他抑郁的事情都不知道。”池定華凝重地道:“我可告訴你,他就算失憶了,病也還沒好呢,如果再來這麽一次,你敢給我搞出人命來,我就能把你送進去!”
他的目光露出威脅,池柔柔卻半點都不見擔憂:“反正事情就這麽定了,你們配不配合我都是要這麽做的,只希望你們別拖我後腿,我可不保證自己會不會做出什麽傻事來。”
池定華直接往沙發上一癱,厥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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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柔柔迅速布置了起來,她先是找人去福利院把孩子接回了家,然後專門找了育兒專家指着康時的照片教她叫爸爸——雖然她還不會說話,但認人總得學的。
池柔柔遠程聯系的時候,發現這孩子對康時的照片很有好感。
她想起來,那男人的确很容易讨小孩子喜歡。
池柔柔對小孩子這個群體說不上歡喜,也說不上讨厭,可能個別情況會有些極端情況。其實在覺醒之後,她就在想回歸家庭與康時重歸于好,是不是有個孩子會更加方便,可惜沒來得及實施。
從現在的情況來看,必然也來不及了。
她倒是也沒準備虧待這個孩子,既然接到了家裏,必然是要好吃好穿伺候着的。
只要能留下丈夫,她都無所謂。
對于她來說,其實親生的孩子也不見得能有什麽豐厚的感情。池柔柔認為,人皆是獨立的個體,一輩子只為自己活就好,每個人都為自己去活,世上就不會有那麽多虧欠與怨怼。
她不準備為任何人燃燒奉獻,委曲求全,就算是自己肚子裏出來的東西也不可能——
當然,她也清楚,自己這樣的人,想讓別人為她燃燒奉獻更不可能。
康時主要是失血過多,池柔柔沒讓他離開醫院也是為了及時觀察,避免出現什麽意外情況。
但幾天下來,他的臉色不光沒有見好轉,反而越發蒼白了起來。
池柔柔提着午飯走進來的時候,康時正安坐在沙發上看着室外。
時值夏日,綠樹成蔭,池柔柔特別要了一間一樓的病房,可以看到盛開的月季花,感覺這樣會讓他心情好轉。
“老公。”
她走過去把飯盒打開,道:“我媽炖了雞湯,油都撇了,我喝了一大碗。”
她的長發松挽,是一副很随意的打扮,但因為生的好,怎樣都自成風景。
她捧起碗遞到他面前,眼神軟軟:“你嘗嘗看。”
“什麽時候回去。”
他沒有拆穿她。因為他不知道擁有所有記憶的自己要如何面對接下來的事情。
“醫生說你最好再觀察兩天。”
“今天就走。”他望着她,道:“我想看女兒。”
池柔柔看出他的迫切,輕聲寬慰:“不着急……”
“她還那麽小,總不好一直單獨在家。”康時說:“我想見她。”
池柔柔的安排不可能那麽天衣無縫,只要被他發現破綻,就可以理所當然地揭穿她。
“那你先喝這個。”
他喝了兩口,就有些反胃,道:“出去走走吧,你不是要幫我尋找記憶嗎。”
“就喝這麽點啊。”她不太高興,不知是單純擔心他的身體,還是因為自己親自提過他喝的這麽少。
康時嘆了口氣:“我現在有些吃不下,回來再說。”
這幾天下來,他好似瘦了一圈,池柔柔跟在他身邊,目光落在他寬松病號服下勁瘦的腰,神色微暗。
她伸手挽住對方的手臂,康時敏感地顫了一下。
他可以感受到對方纖細的手腕與他交挽的溫度,但這溫度卻讓他一瞬間抽搐起來。他按捺着,輕輕把妻子的手從手臂上拉下來,溫聲道:“我還不太習慣這樣,抱歉。”
池柔柔只好松手,與他并肩走着,道:“你以前不是這樣的,你可喜歡跟我親近了。”
“我會慢慢習慣的。”他安撫:“給我一點時間。”
池柔柔悶悶不樂。
她自是希望能跟康時親近的,她喜歡跟他擁抱接吻,誰主動都無所謂,那會讓她感到舒适與滿足。
可現在她只要靠近,康時就很抗拒。
康時察覺到了她心情的低落,又嘆了口氣。
他最近總是不自覺地嘆氣,心中好似填滿了陰雨天。
“說點什麽吧。”他輕聲說:“看我能不能想起什麽來。”
“我從哪兒開始說呢。”
“随便,都可以。”
池柔柔想了想,然後笑了起來,道:“那就從我們相遇的時候開始說吧。”
“我第一次見到你是在一家奶茶店裏,那個時候我還不知道你是誰,但是我一眼看到你,就好喜歡啊。”她說:“你看那株月季開的,這盛開的模樣不及我那會兒心花怒放的一半璀璨。”
他安靜地聽着。
“後來我就到處打聽你啊,我知道了你的名字,你叫康時,是醫學生,平時的愛好就是畫畫。你的每一處我都好喜歡,不管是職業,愛好,還是長相,身高……你的每一根頭發絲。”她背着手,一邊走,一邊甜甜地說:“都好像是按照我心裏那樣長得。”
“我經常在想,如果我曾經見過上帝,也許我在他面前畫過你的樣子,描述過你的神态,我一定跟他說了很多很多我喜歡的人的樣子,這樣,他才創造出了你。”
她說了那麽多的喜歡,可他的心卻只有一片苦澀。
“然後呢。”
“然後啊,我就追你咯,你那會兒好難追啊。”她回憶着,眼神裏卻不見心酸,皆是美好與圓滿:“我找人要了你的課程表,每天都去蹲你上下課,去操場看你打球,你一下場我就送水……”
他憶起那時的妻子。
她被陽光曬得微微發紅的臉龐,目光柔軟地望着他的樣子。
他的胸口忽然被點了一下,池柔柔說:“可是你啊,你都不理我的。”
她抱怨着,又開心地道:“好在功夫不負有心人,你後來心裏還是有了我,我去看演唱會的時候不小心在裏面睡着了,出來的時候只有我自己,打不到出租車的時候是你借了車來接我,你後來還送我去看話劇,在我生日的時候陪我去看電影……”
她忽然想起來,為什麽劇情裏的康時在殺死他之後,還對她說生日快樂了。
因為康時跟她過的第一個生日,就是三月十七。
她頓了一下,道:“但那次,我騙了你。”
康時看她。
“我騙你說那天是我的生日,其實是為了讓你出來陪我玩……後來你知道了,還跟我生了好幾天的氣。”她又笑起來,眼睛亮亮地說:“你生氣的樣子我也好喜歡,就算你不愛搭理我,我也好喜歡你。”
康時嘴唇動了一下,找到自己的聲音:“後來呢。”
“後來啊,我們就談戀愛了啊。”池柔柔說:“我們就開始同居,那會兒我已經開始工作了,你還在上學,我們兩個就是誰有時間誰買菜,但我不會做飯,所以每次都是買了等你回來做,我們每天中午都打電話問彼此吃了什麽,晚飯之前也會打電話問今天想吃什麽……你也喜歡我的。”她認認真真地說:“你總是能猜到我想吃什麽,不想吃什麽,你還會記得我例假什麽時候來,會提前幾天幫我沖紅糖水,提醒我不要吃涼,你還去網上搜索知道了女生那幾天都會腰酸腿軟,所以經常會過去接我下班,然後背我到停車場,說這樣就可以讓我少走幾步路……”
她的聲音低了下去。
這些全是真的。
在她的記憶裏真正發生過。
平時不會去觸碰,但特意講起來的時候,才發現她與康時曾經有過那麽讓人羨慕的一段感情。
康時唇畔微揚。
仿佛已經随着她的話回到了以前的那段歲月。
池柔柔出去袁約會情人的時候,他獨自守在那一棟冰冷的婚房裏,獨自将這些記憶嚼了個稀爛。
如果不結婚就好了。
如果沒有跟池柔柔結婚的話,她會成為他最美好的回憶。
他又說:“然後呢。”
“然後……”池柔柔打起精神,道:“然後理所當然的,我們就走向了婚姻殿堂,我們結婚的時候來了好多人,你的親人,我的親人,現場熱熱鬧鬧的,還有很多小孩子,你可喜歡小孩子了,我記得當時有一個小孩子在吃巧克力,弄化了一手,然後又來幫我擡婚紗,一下子給弄髒了,你急的不行,趕緊抱着我去水池邊又洗又吹,說婚紗一定要幹幹淨淨的,婚禮絕對不能被玷污……那會兒你好迷信啊。”
她笑了兩聲,對上他漆黑的眼眸,忽然便心虛了起來。
“婚禮當天。”康時重新揚唇:“我們一定很幸福吧。”
“是啊。”她坦然地道:“你還親手給我畫了婚紗設計圖,那婚紗是我穿過的最喜歡的衣服……後來每到結婚紀念日,我就還是穿着那一套婚紗,在家裏跟你一起吃飯,跳舞。”
騙人。
根本沒有這些事。
她的婚紗在那一日被巧克力染髒,他抱着她前去清洗,回來将她放在化妝間之後便去見親朋,再回來,就看到了她與賀宸的那一幕。
她也從來都不記得他們的結婚紀念日。
就算一開始說好了要一起吃飯,可也總會留他一個人。
三年。
又何止是三年。
他移開了視線。
池柔柔開始跟他講,他們的婚姻有多幸福,他們婚後有多麽相愛,她說他們每天晚上相擁而眠,早間會用早安吻喚醒彼此,他們定期早起一起健身,飯後一起在小區散步,失落了便互相安慰,他們偶爾會打游戲到通宵,壓力大了就出去包夜看電影……
全都是謊言。
從婚後開始,就都是謊言了。
他們結婚之後她便很少回家,要麽忙工作,要麽忙情人,要麽忙姐妹,總歸,分給他的時間越來越少。
他好像只是她的一件收藏品,得到之後便徹底遺忘。
“今天能回去嗎。”他打斷了她的喋喋不休。
池柔柔被拉回思緒,道:“你還不能出院呢。”
他走累了,在花壇邊的長椅上坐下,垂眸看着自己的手腕。
快一周了,時間還沒有重塑,那股力量是消失了嗎。
“好嘛。”池柔柔以為他又在失落,跟着他坐下來,道:“那我們後天回去,好不好?”
“明天回去吧。”他有些擔心那個孩子,她真的很小,他第一次在福利院見到她,她才只有一個月大。父母皆是因病去世,因為沒有錢治。
她也生來便患有心髒衰弱,從這一點來看,她被池柔柔接過來倒也不完全是壞事,對于池家人來說,治病的錢并不是問題。可那麽小的一個孩子,一下子從福利院接了過去,不知道能不能習慣。
也不知是誰在照顧她。
“明天啊。”池柔柔很遲疑,育兒專家說那麽小的孩子教會認人至少得三天,不然她回去對方連認都不認識她,康時一定會發現端倪。
康時看她。
池柔柔抿嘴,眼珠轉了轉,道:“那你,親我一下,我們就明天回去。”
他手指抽了一下,受傷的腕子抽痛了起來。
他發現他無法想象跟池柔柔親密的畫面。
否則便會有另外一個熟人的臉鑽進他的腦子裏。
“那就後天吧。”
他妥協了,池柔柔卻有些不爽。
什麽啊,不過是讓他親一下而已,這個男人真是推一步走一步。
晚上,池柔柔照舊來病房為他守夜。康時一見到她就颦眉:“你不用管我,我一個人也沒關系。”
“你現在是病人,我當然不能放你一個人啦。”
池柔柔走到沙發邊,抱起上面的粉色枕頭朝他走過來,康時看清她的動線,臉色一變:“你幹什麽。”
“你都說自己已經沒關系了,那我想跟你睡。”
“……”他眉心狠狠跳了兩下,池柔柔抱着被子,眼巴巴地望着他:“一起睡嘛,我會乖乖的。”
他何嘗不知道她在想什麽。
池柔柔很喜歡與他親近,就算不做到最後,也要膩歪着親上一陣的。
此前倒也還好,但他現在只要想到這一點,身體就無法控制地痙攣。
“你睡床上。”他避她如洪水猛獸,撩開被子下了床,道:“我睡沙發。”
池柔柔咬嘴唇,看着他幾乎是貼牆走着,仿佛能離她多遠就離她多遠的樣子,重重把枕頭砸在了床上。
她轉身瞪向康時,然後幾步走了過去,本來就不大的病房,盡管康時及時發現了她追過來的東西,但他根本來不及躲避,就猛地被她推了一下,一瞬間跌坐在沙發上。
他不與她一般見識,順手拉過上面的被子,池柔柔忽然朝他撲過來,柔軟的身體直接陷在了他懷裏。
他清晰地嗅到了她身上熟悉的沐浴清香,一雙手捧起了他的臉。
康時吐息,身體無意識後縮,手指皆僵硬了起來。
“池柔柔……”
池柔柔盯着他:“我是你老婆,不是什麽毒蠍蛇蟲,你為什麽不讓我碰。”
“我不習慣。”
“那就從現在開始習慣。”她一如既往地強勢:“我告訴你,康時,你是愛我的,不管你有多不習慣,你都是愛我的,你就算可以忘記所有跟我有關的記憶,但有些事你一定是熟悉的。”
他的手按在被子上,心髒像是被一只手攥着,幾乎喘不過氣。
臉色煞白如霜:“池柔柔,你能不能……離我遠點。”
“我當然可以離你遠點。”池柔柔笑了:“但我現在不想,我不光不會遠。”她的臉欺近他,認真地道:“我還馬上就要親你。”
康時瞳孔收縮。
他不斷告訴自己,那些是假的,但他控制不住自己的身體。
也控制不住腦子裏的畫面。
池柔柔靠近他,呼吸噴在他的臉上,男人的睫毛無助地顫了起來,他一動不動地望着池柔柔,不斷告訴自己,這沒關系,她是池柔柔啊,是你喜歡池柔柔,是真實的池柔柔,她不是那個和肖津搞在一起的女人。
那都是假的,都是假的。
他驀地別開了臉。
嘴唇與池柔柔的嘴唇斜擦着略過去。
池柔柔頓了頓,道:“你就這麽讨厭我嗎。”
他攥緊指尖,用力到手腕刺痛。
“我知道你忘了我。”池柔柔輕聲說:“那又怎麽樣呢,我們可以重新開始,你失去的那些記憶,我都會用新的填補上,我會慢慢告訴你我們之間發生的一切……你真的要這樣讓我失望嗎。”
他将睫毛壓下,身體繃的像一根弦。
舌頭發麻,嘴唇也逐漸失去血色。
他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也許池柔柔這麽做的确是為了他好,也許她真的想要替換掉那一段不夠美好的回憶,可對于他來說,發生了就是發生了,那記憶活生生地印在他的腦海裏,池柔柔編造再多謊言,也掩蓋不掉。
他清楚自己此刻一定很狼狽,可他已經沒有感覺了,他的自尊,驕傲,都已經被踩爛,踩碎了。
“康時。”池柔柔說:“我真的喜歡你。”
她是真的喜歡康時,也許不夠愛,但一定是喜歡的,她喜歡親他,喜歡被他擁抱,喜歡賴在她懷裏看他無奈又寵溺的樣子。
哪怕是他冷冷淡淡愛答不理的樣子,她也覺得極為好看。
她不再遲疑。
柔軟的嘴唇貼上掌丈夫的臉龐。
康時一動不動,他渾身先是一陣滾燙,汗液滲出毛孔,接着又是突如其來地一陣冰冷。
他在努力克制自己想要推開她的沖動。
他清楚自己如果放任,就一定可以把她推開,因為她必然敵不過他此刻的力道,她甚至可能會從他身上跌落受傷。
他全身的力量都來控制自己了。
池柔柔吻上了他緊抿的嘴角,然後是他的下巴,脖子,和滾動的喉結。
男人越發壓低眼睫,手腕上的紗布逐漸滲出紅痕。
他想阻止她,可嗓子卻像是卡住了。
被她碰過的地方像是被螞蟻爬過,又像是被熱油澆過,讓他痛苦不堪。
名為理智的那根弦正在煎熬中繃緊,繃緊,繃緊。
池柔柔都能感覺到他衣服下硬如鋼鐵的肌膚。
她意識到了什麽。
也許是第一次,她忽然懂得了退縮的意義。
她從他身上下來,轉身回到床邊,伸手關掉了屋內所有的燈。
她上了床,透過外面昏暗的光看着沙發上的男人。
她的丈夫在黑暗中無聲無息。
過了很久,她才猛地聽到了一聲急喘,那一口喘帶着泣音吸進去,又瞬間沒有聲息,像是被人生生吞了下去。
對方高挑的身影動了動,然後在沙發上蜷縮了下去。
細微的咯咯聲響了兩息,又是一聲急喘,戛然而止,過了很久,池柔柔聽到了牙齒被生生咬碎的聲音。
她小心翼翼地拉高被子,蓋住了自己的臉。
她高估了對方的心理承受防線。
丈夫已經臨近崩潰的邊緣。
就算失憶了。
可他的身體還是形成了條件反射。
她的每一次靠近,都在把他逼向絕路。
康時手上的傷崩裂了,池柔柔是後半夜發現的,那時他已經冷汗淋漓地昏過去,她看到了沙發被子上濡濕的血跡。
連夜又縫了幾十針後,池柔柔趴在床邊睡去。
康時到第二天中午才醒,他一動池柔柔就坐了起來,她長發淩亂,看到丈夫憔悴的臉,下意識笑了一下:“我們今天就回家。”
他意外,接着也彎了下唇:“好。”
飛機擦過天際,窗外是被染成淺金色的白雲。
池柔柔與他坐在一起,連續打了幾個哈欠,不知不覺靠在一側睡去。
腦袋蔫蔫地,垂落他的肩膀。
康時僵了一下,好半晌才偏過頭,靜靜望向窗外。
烈陽灼灼,被遮光窗簾擋在外面。
女人在催眠的滴答中沉沉睡去,然後倏地張開眼睛。
“今天醒的很快。”一盞小燈照亮了坐在桌前男人的臉,他正在整理病例,聽到動靜便回過頭來,目光柔和:“睡的還好嗎。”
池柔柔一動不動地盯了對方五秒。
她轉動眼珠,發現這裏跟丈夫的診室有些相似,沙發放在一側,旁邊有一個白板,她正靠在那張很舒服的躺椅上。
她重新把目光轉向桌前的男人。
對方意識到了什麽,微微一頓,輕聲道:“池柔柔。”
她掃了一眼對方胸前的挂牌,也清楚了自己目前的處境:“康……晗醫生。”
康晗起身拉開了窗簾,陽光從窗外射入,他背光轉身,那張熟悉的臉上挂着并不熟悉的笑:“沒想到我們還能見面。”
池柔柔挑眉。
她從躺椅上站了起來。
池心來的時候穿的是微跟鞋,鞋頭普通無奇。
她往日走路的時候,總是會微微含胸,仿佛誰人都能輕看她一眼。
可此刻,她豐盈的胸在T恤下露出了誘人的曲線,四散的目光與不疾不徐的步伐讓她像巡視自己領地的貓。
高傲的讓人不敢直視。
池柔柔伸手拿過他桌上的病例,是關于池心的。
“雙重人格。”她嗤笑一聲:“你認為我只是附庸她的人格。”
她瞥他,道:“我跟她哪個更像主人格。”
康晗笑了一下,那是讓池柔柔很不爽的笑容。
明明是同一張臉,但康晗的笑像是刮過臉側的風,不能在她眼底留下半分痕跡。
“你這張臉,真該高傲起來,而不是對誰都露出這樣廉價的笑容,虛僞,惡心。”
康晗眸色微斂,緩緩嘆了口氣:“你對我有很大敵意,我們明明才是第一次見面,為什麽呢?”
池柔柔也愣了一下。
是啊,為什麽呢,她為什麽會覺得這個家夥那麽可恨呢。
“因為我注定要把你從她身體裏剔出嗎。”他柔聲道:“你想霸占她的身體,嗯?”
“我有我自己的身體,誰要搶她的。”她看向一側的鏡子。明明是自己的臉,可卻偏偏看上去十分憔悴,她有些嫌惡地移開視線,道:“才不稀罕。”
世上怎麽會有這麽愚蠢的女人。
居然因為一個低質量男人把自己搞成這副樣子。
就算是康時,也不能把她變成這樣。
作者有話說:
補上啦!=3=
是這樣的 ,兩條世界線大家可能有些沒看懂,後期都會圓回來的哈。以後我盡量末尾停在女主這邊線,抱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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