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32章：迷霧

薛冰臉色發白地看着在她腳邊的鞋，又閉着眼睛大叫。

“陸小鳳,趕緊将這蛇弄走！”

很好,還會哇哇大叫,這說明她雖然受制于人,但是并沒有受傷。陸小鳳正想擡步走過去,卻看到了趙敏那似笑非笑的視線，動作頓住。他還沒忘記就在昨夜,他給出的承諾。作為一個聰明人的直覺告訴他,這種時候他不管多心軟，都該要收斂。但他心底還是很安慰的,起碼出現在他面前的薛冰安全無恙。

趙敏将手中的劍放下,氣定神閑地站在薛冰面前，淡聲說道：“不過是一條死蛇,怕什麽？”聽說武林中有四只很出名的母老虎，很湊巧地，四只母老虎都跟陸小鳳曾經有瓜葛，而薛冰，正是其中之一。

薛冰擡眸，看向趙敏。“你是什麽人？”

趙敏微微一笑，偏頭看向那個長身玉立的男人，問道：“不如就由你告訴薛姑娘，我是什麽人，如何？”

陸小鳳只覺得頭皮一陣發麻，苦笑着說道：“薛冰，這位是大元堂堂主的義妹，趙敏姑娘。”

薛冰平日那雙總是帶着無限溫柔的眼睛此時微眯着，帶着幾分不悅看向陸小鳳，“她與你有什麽關系？”陸小鳳只要見到了美麗的姑娘，大多時候都會抵受不住誘惑，前去獻殷勤。如今這個趙敏長成這模樣，她才不信陸小鳳沒有對趙敏獻殷勤！

陸小鳳一向都喜歡孩子以及漂亮的女人，他覺得不管什麽時候，只要接觸到這兩者，就會覺得生活是這麽美好。但是此刻，他卻覺得原來漂亮的女人也這麽讓人頭疼。他覺得這種時候薛冰該要問的，應該是他怎麽會來到這個地方？或者說，該要關心一下被綁在椅子上的她，與他們該要怎麽脫困……正在陸小鳳頭痛着該要怎麽回答才能讓薛冰不要太大反應時，狼狽地趴在地上的金九齡悶哼了幾聲。

陸小鳳心底松了一口氣，視線落在金九齡身上，嘆息着問道：“被人算計的感覺如何？”

金九齡冷哼了一聲，他很想在陸小鳳面前留有一絲尊嚴，起碼他該站着跟陸小鳳對峙。只可惜，他着了趙敏的道，周身的力氣早已流失，甚至連說話都覺得吃力。

他勉力撐起身子，靠在身後的牆上，長長嘆息着說道：“堂堂陸小鳳，原來也會使用迷藥這等下三濫手段的人嗎？”

“那不是迷藥，那是十香軟筋散。”趙敏走到金九齡面前，居高臨下地看着他。

十香軟筋散，那又是什麽東西？

趙敏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姿态端正又優雅，她雙手交疊放在膝上，說道：“那是會讓人內力盡失的東西，很矜貴，不是誰都能用的。上一次試過十香軟筋散滋味的，是珠光寶氣閣的總管霍天青。如今用在你身上，你也該覺得榮幸了。”她身上只有兩瓶，為了讓金九齡中計，她可是灑了滿滿一瓶的粉末在她的衣服上。

趙敏的話一出，不止是金九齡，就連薛冰的目光，都落在了趙敏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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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敏坦蕩蕩地随他們看，她早就習慣了別人的注視。她偏頭，看向陸小鳳，嫣然笑道：“你來得很快，我以為要等好一會兒的。”金九齡身上的十香軟筋散發作，她前腳才将金九齡臉上的大胡子撕下來，後腳陸小鳳就來了。

陸小鳳笑道：“阿飛的速度很快。”而剛好他的輕功也不差。最重要的，是他擔心自己會晚一步到來，而她卻已遭到了金九齡的暗算。幸好，如今她沒事，而薛冰，也并不見有什麽受傷的痕跡。

陸小鳳走至趙敏身旁的椅子坐下，看向金九齡，嘆息着說道：“我與你相交将近十年，知道你從十三歲開始便入公門，到如今已近三十年，期間破案無數，名滿天下，你為何要這樣做？”

金九齡淡聲說道：“我既已成為網中之魚，多說無益。我只想知道我哪裏露出了破綻，讓你們懷疑上我。”

陸小鳳聞言，臉上露出一個笑容。這世上，笑容也分很多種，有快樂的苦澀的，有發自內心的有做戲的。不管陸小鳳此時的笑容屬于哪一種，但那肯定不屬于快樂那一類。陸小鳳只覺得自己渾身都有種很累的感覺，每次他做成了一件大事之後，都會有這種感覺，但是這種疲憊的感覺，從來都沒有這一次這麽強烈。

陸小鳳說道：“其實我一直都不願意相信你是繡花大盜，我與敏敏設局，只是想證明我們的猜想。”

“什麽猜想？”

“你與蛇王，應該是相識的猜想。”陸小鳳看向金九齡，嘆息着說道：“我曾拜托蛇王幫我弄一份平南王府的地形圖，以蛇王之能，他确實可以幫我弄來一份，但絕對不會那麽詳盡，不僅王府中的地形一清二楚，就連各處關卡和暗衛人數都标明了，這讓我覺得很奇怪。我想，即使是當日親自設計這個地形和關卡的人，一日之內或許都不可能将這些事情記得如此詳盡。唯一的解釋，就是保管那張地形圖的人，與蛇王認識。在平南王府，除了平南王之外，唯一有可能保管那張地形圖的人，就是王府的總管。”

“但這也不能說明些什麽。蛇王是什麽人，他為什麽要為我所用？”

陸小鳳笑了起來，說道：“蛇王雖有弟子三千，但他的弟子說到底，不過也是平城裏做着一些旁門左道見不得光的買賣為生。你曾經是六扇門的總捕頭，如今又是平南王府的總管，若你願意，只需一聲令下，就能讓你的捕快徒子徒孫們将蛇王的弟子全部趕出平城。說實話，即使蛇王的地圖是你給的，我也還沒懷疑過你就是繡花大盜。甚至在我與你在平南王府喝完酒回客棧之後，發現薛冰不見了的時候，也沒有懷疑到你身上。”但當時，究竟是心底不想去懷疑還是其他的，他也不願意再去想。

金九齡一愣，“但你與趙敏設計了我。”

陸小鳳看向趙敏，剛好迎上她帶着幾分溫柔的視線，原本還十分疲憊的心，驀地就輕松了幾分。他嘴角揚起，笑着說道：“是啊，我與她是設計了你，但一開始，我們設計的，只是繡花大盜。我們設局的時候，并不确定你就是繡花大盜。”

略頓，陸小鳳又說道：“那夜在平南王府，我告訴你，我懷疑繡花大盜是紅鞋子的人。等到我回去客棧的時候，薛冰就不見了。而那時候，我也告訴過你，薛冰有辦法可以找到紅鞋子，所以你就讓蛇王将她綁走了。”

“那天我與你一直在一起，你的輕功如此之高，我的人速度再快，也不可能比陸小鳳更快。”金九齡說道。

陸小鳳嘆息，臉上的神情有些複雜地說道：“這就是你的高明之處。因為你知道薛冰一定會想跟我一起到平南王府，而我，也一定不會願意讓她跟着我一起。為了讓人看住她，不讓她亂跑，我肯定會拜托蛇王幫我留意她。我跟蛇王，一直是朋友，而我也總是一直都很信任我的朋友。”

金九齡看向那個仍舊被綁在椅子上的薛冰，“你說的不錯，若不是因為薛冰擔心你，在蛇王的地方喝了那麽多酒，蛇王也不可能在收到我的消息之後輕易地将她制服。”江湖上赫赫有名的冷羅剎并不是浪得虛名，如果不是因為她喝醉了又沒有對陸小鳳的朋友有防備之心，她不可能輕易被人放倒。

薛冰聽到蛇王的話，臉上一紅，然後擡眸看向陸小鳳。但可惜，陸小鳳并沒有看向她，陸小鳳只是微皺着眉頭，看着金九齡。倒是坐在陸小鳳身旁的那個姑娘，眼中閃着幾分狡黠地看着她。迎着趙敏的視線，薛冰一愣，然後看了回去。

看什麽看？即使現在坐在陸小鳳身旁的人是趙敏，又怎樣？凡事總有個先來後到！

感覺到薛冰不甘示弱的視線，趙敏笑了笑，然後移開了視線。她看向金九齡，問道：“你一直在設局，想要陸小鳳認為真正的繡花大盜是紅鞋子的人，為什麽？”

金九齡擡眼看向她。

趙敏那雙清亮的眸子，此時帶着幾分的笑意，說道：“陸小鳳與我說，人人都以為繡花大盜是在繡花，其實并不是那樣，他說繡花大盜是在拆線。”那條繡花大盜留下來的手帕有兩層，而拿着繡花針出現在衆人面前的繡花大盜，看似繡花，實則是在拆第一層的線。

金九齡聞言，忍不住呵呵笑了起來，看向陸小鳳說道：“果然不愧是陸小鳳。”居然能發現這一點。

陸小鳳苦笑着說道：“我又聽到了這句話，但是心中并不像過去那樣覺得高興。”

趙敏側頭，看着男人線條完美的側頰，此時他五官的線條并不像是過去那樣放松，反而是繃得緊緊的，給人一種冷硬的感覺。這說明，此時他心底，并不好受。這就心底不好受成這樣，那麽接下來他大概會更難受。

趙敏轉頭，忽然問金九齡：“金九齡，你為什麽要與薛冰一起勾結誤導陸小鳳？”

趙敏的話一出，陸小鳳和薛冰都猛地轉頭看向她，男人驚訝的聲音和女人憤怒的聲音一起響起——

“敏敏！”

“你血口噴人！”